也许,努力争取过了,还能够这样全身而退,对于他来说,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他拥有绝世的容颜,拥有强悍的武功,拥有智谋,拥有权势和自己势力,现在他还拥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那,曾经因为仇恨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而现在,连他们之间唯一的鸿沟都已经消失了,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
走吧……花满袖对醒蝶说,也对自己说。两个人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走去,谁都没有留恋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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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的死,浣碧的神秘失踪,苏易,花满袖和醒蝶悄无声息地离开,似乎都预示这这一场六个人的游戏已经无声收场。但是当翠玉看到玄靖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客栈的房间而变得更加严肃的神情的时候,神经一直粗得无人能及的翠玉突然意识到,这场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游戏其实还在继续进行着。
“小蝶和花满袖都已经走了,你还不走吗?”翠玉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走?”玄靖回头看了翠玉一眼,脸上没有表情。他越发的消瘦了,即使有翠玉为他熬药,为他吊着这命,但是玄靖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衰落下去。玄靖的医师每次为玄靖诊过脉以后都是无奈地摇头道,公子到底是思虑太过,纵使是有奇药护着,按着公子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多少年的。
每一次,玄靖都只是轻浅地笑着,说等天下真的安定了,他一定好好休息。
但是,这天下,又哪里会有真的安定的那一天呢?
这样简单的道理,连翠玉这样的人都明白,为什么聪明连玄靖却不明白呢?
玄靖常常看着那些卷宗一直到深夜,然后捂着自己的嘴拼命咳嗽,一直咳到吐出刺眼的猩红色。但是每次,他都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似乎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翠玉有时也怨恨为什么自己的听力如此的好,那样隐忍着的咳嗽声每一声都逃不出她的听觉。
有好几次,翠玉几乎忍不住要推门进去告诉他,你不要看了,你就是为了这个天下吐血而死也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感谢你的。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因为她知道那些不断削短玄靖性命的事情,却是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唯一动力。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关心一个人,她只知道,看着玄靖难受会比她自己难受更难受。
这天下,怎么会真正的安定呢?
即使真的没有了花满袖,没有了苏易,难道就真的可以天下太平了吗?而他,又能保护这个天下多久呢?即使苏易花满袖都不在了,难道就真的不会再有人来打这个天下的主意了吗?
这个道理他以前或许不懂,现在,难道他还不懂吗?
不是的,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想,想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想找一些事情来做,让那些忙忙碌碌的生活来充满自己,这样他才能忘记脑海之中时时刻刻徘徊着的那张笑脸,灿烂的,明媚的,露珠一样的笑颜。
多少次午夜梦回,那张笑脸近在咫尺,但是即使是在梦中,他也没有勇气伸手去触及。
他不能,他这样告诉自己。他没有那个资格,他只是一个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的人而已……
天下……天下……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战争。一将成名万枯骨啊……
他是一个孤儿,但是他永远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永远记得那一场动乱给他的家庭带来的创伤……那支贯穿了他的父母的长矛,同样也贯穿了杀死他父母的兵士的身体,战争是政治的游戏,但是为此付出代价的却永远只是无辜的平民。
玄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透过那扇敞开着的窗户,看到了客栈外。
天已经大亮了。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也许并没有记忆之中的那张笑容那么动人,却是一样的开心,那种由内心里发出的笑容。
有年轻的母亲,有可爱的孩童,有叫卖的汉子还有年迈的老人,每一个人都带着那样舒心的笑容。
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他梦中的笑容,或者说,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做梦,坐着一个名为盛世太平的梦,梦里,他们笑得很灿烂。
但是玄靖心里清楚,这样的盛世,这所谓的盛世,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但是,他不忍心打搅他们的梦,玄靖希望他们可以一直把这个梦做下去,他喜欢看着这些人笑。如果他已经没有了做梦的权利,那么他希望这些人可以有梦,而这些人的梦,需要有人来保护。无论这些人知不知道那是他在付出,会不会感谢他,或者这个梦醒了以后他们会有多么的失望,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他们可以把这个梦一直一直做下去,越长久越好。
玄靖看着楼下街道上跑过的孩子,看着他们笑着扑到母亲的怀里,不由自主地,玄靖的脸上付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是的,如果他不能守护那个人,那么至少让他守护这些人吧。
在同一天,谢玄靖,苏易,花满袖各自做了一个决定,并且为了各自的决定分道扬镳,彼此之间都保持了一种默契的沉默。
看似热闹开场的游戏悄无声息的就散了场,只有翠玉在为玄靖收拾离开的行李的时候感到了一丝疑惑,但是她天性不喜欢想事情,也不喜欢复杂的事,所以那些奇怪的想法只是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她就继续专心的为玄靖把那些白色的长衫一件一件地叠起来。
与此同时,玄靖正背着手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街道,苏易正骑着一匹汗血宝马朝着一个有着血色月亮的荒漠飞驰而去,花满袖正牵着醒蝶的手,在灿烂的阳光下构思的未来的甜蜜的生活。
但是,就在这一天,之后的很多事情都被注定了下来,在所有人察觉之前,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一切的一切早就在这个时候朝着那个既定的未来滚动。
【番外·过去的故事】
【番外?过去的故事之师徒】
大漠绝域,一个曾经让人谈之色变,一个曾经被无数的鲜血和死亡浸透的地方,那个她九死一生才活着爬出来的修罗炼狱,早已经被大漠遮天蔽日的黄沙所掩埋,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了无痕迹了。
但是他和她都忘不了那里灰蒙蒙的,永远浑浊的天空,被血浸透的黄沙,以及天空之中那一轮血色的月亮。
那时她还年轻,见惯了互相的背叛,见多了踩着曾经的伙伴的尸体挣扎求生的人,那时,她除了夜罗绝,谁也不相信。因为在她的世界里,一直只有两个‘人’而已,她自己,和夜罗绝。
美丽又强大,骄傲而无情,在那个试炼场里,她见过最多的,只是淋漓的鲜血和新鲜的,刚刚失去生命的身体。那时候,她的信念被残忍的生活折磨得只剩下了简单的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她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在最困难的时候,她和夜罗绝分吃过其他人的肉体。当然,那片刻之前
还在向自己求饶的人对于她来说和她前些天吃的骆驼或者沙狐并没有什么不同。夜罗绝需要食物和水,而那个人恰好能够用他的身体提供这些,仅此而已。
所谓的道德,所谓的伦理,所谓的同情或者怜悯,那都是酒足饭饱之后的人才有闲情逸致讨论的事情。在大漠绝域里,要活下去的,能活下去的,都已经不再是个人,只是披着人皮的兽。
妖艳,血腥,残忍却又动人心魄地美丽着,她总是一身张扬的红衣,宛如大漠绝域里盛开的曼珠沙华。
后来,夜罗绝带着她离开了大漠绝域。
玉面修罗,这个艳冠天下的无情杀手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跟着夜罗绝出现在世人的面前的那年,她十五岁。
十五岁,正是青春芳华,豆蔻花开的年纪,她故乡的那些和她一样年纪的姑娘们正在柳丝初染的江阳艳阳下奔跑做着绯红色的梦的时候,她已
经阅遍了世间的辛酸苦辣,看透了人生百态,在血和暗的深渊里挣扎求生好几年了。
十五岁,她艳艳地微笑着,眼角带着睥睨一切的冷酷,衬着绝色的容颜,看上去就像一个过早老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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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剑很短,短到在她宽大的衣袖之中休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当嫣红的长袍无声无息地从她的肩头滑落的时候,羊脂玉一般的手上已经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剑柄。
房间里的烛光晃动,使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灯下的美人比白日里更多了一种魔性的美。
“美人……老夫此生从来……呃,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人了……”一身肮脏龌龊的老男人一手握住她白皙 □的肩,一边醉眼朦胧地望着她,她在这双浑浊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妩媚艶丽的笑,勾起的嘴角,以及眼角里的不屑和厌恶。
她轻柔地伸手拉下老男人的下巴,在那张皮肤已经松弛如同破败的棉絮的嘴上轻柔地碰了碰,柔情似水地说
“妾身已经等不及了……”
老男人愣了愣,继而发出了令人作呕的笑声,急急吹熄了蜡烛,一叠声地叫着
“好好好,怎么能然美人等着,我们这就……”
话没有说完,带着白沫的血已经从他的嘴角流出。修罗剑嫣红的剑身上沾了血,更显出一种残忍的美。
“妾身已经等不及要杀你了呢……”她艳艳地笑着说,眼神冰冷无情,却同样的艶丽。
老男人的尸体软软地倒下,她后退了一步,不想让那恶心的血液沾到自己的裙角,慢悠悠地拉起自己滑落的衣袖,从袖中抽出一方丝绢,细细地擦拭着剑锋上的血,然后,那方还沾着他的血液的丝绢就被她随手扔在了还没有彻底断气的老男人脸上。
哼,这就是所谓的战功赫赫的元帅么?不过和那些她杀死的男人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