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玄走在荒草萋萋的山间小道上,山风凛冽,身上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寒意。
这后山比之前山,更是险峻万分,悬崖峭壁,乱石林立,萧天玄小心翼翼的走在小道之上,抬头望着头顶那方碧蓝天空,rì月星辰仿佛垂手可得。
这仙隐峰后山平时甚少有人走动,唯一一条小径也被荒草掩埋,堪堪才能辨认得出,如果再没人来踩踩,恐怕再过上几年,这条小径也要在时间里被彻底淹没。
萧天玄望着眼前这条无人问津的小路,莫名的生出几分苍凉之感。
也许这后山当年也如前山那般繁盛无比,但终究还是在时间长河里慢慢的荒废了,这世上最可怕最无情的,原来还是那时间。
人们孜孜不倦的寻求长生,恐怕也是心里这份恐惧驱使吧。
萧天玄心情有几分压抑,自从今天见到那恍若九天仙子降临凡尘的慕容晴雪后,自己心里总是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可是真的要仔细形容的话,自己却瞧不出丝毫端倪。
也许自己应该尽快向师父请教修行了,恐怕是自己到了这仙家圣地,心驰神摇之际,竟然不能把持住自己的情绪了。
萧天玄苦笑一声,又往前走了一阵,一块古朴的石碑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高大的巨石,伫立在危崖之间,仿佛孤独仰望苍天一般。巨石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四周杂草丛生,乱树林立,几乎要将它吞没。
萧天玄走到近前,抚摸那被世人遗忘的巨大石碑,一字一顿的轻轻念道:“听风崖。”
原来前方就是辰逸所说的仙隐峰奇景之一的听风崖么?
萧天玄心中升出几分神往之情,凤舞坪繁花似锦艳红如火;迎仙台云雾飘渺恍若仙境,不知这听风崖又是什么光景,不过想来能在仙隐峰这仙家福地被誉为胜景,自然应当有其不凡之处。
萧天玄拨开层层荒草,信步朝里面走去,树荫浓密,不见天rì,萧天玄正自疑惑,忽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旷的石台出现在了树林尽头,古朴沧桑。
石台孤悬半空,看似摇摇yù坠,令人望而生畏,只是此刻,在那石台之上,竟然早已有人立在那里。
山风,渐渐大了,吹动着前方那道身影白衣猎猎飞舞。
悬崖边,有人孤单伫立,默默守望。
却正是先前天下会武中大放异彩的慕容晴雪。
慕容晴雪听到身后树林簌簌响动,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讶异之sè,这听风崖向来遗世dú lì,人迹罕至,自己素来喜欢清静,自从拜入玄空门下之后,更是绝少露面,久而久之,这仙隐峰上被众人遗忘的听风崖就成了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听风崖素来人迹罕至,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慕容晴雪讶异转身,正看到身后那迎风dú lì的人影,清朗俊逸,立在阳光的yīn影之下,衣衫猎猎飞扬。
似乎是触动了心中深埋的记忆,一瞬间,两人只是怔怔对望,任由山风凛冽,时光飞逝。
突然,莫名熟悉的感觉。
突然,莫名刺痛的感觉。
慕容晴雪眼角微微刺痛,视线渐渐模糊,眼前少年的身影似乎和另一个曾经刻骨铭心的身影渐次重叠。
当年,亦如今rì这般。
景物如旧,逝去的时光却是再也追不回了。
只是心底的记忆,却如cháo水汹涌,一遍一遍的把自己吞没,卷溺沉浮。
“在下萧天玄,今rì幸被恩师玄空真人收录门下,见过师姐。”
慕容晴雪深深的望了一眼萧天玄,眼神重又恢复到云淡风轻,轻轻的点点头,蓦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萧天玄的眼前。
萧天玄怔怔望着伊人倏然远去的身影,心中悲喜莫名,信步走到石台之上。
目光所及,脚下石台尽被云雾笼罩,终年缭绕不散,阳光照耀,云霞如镀金光,翻涌不息。山风阵阵,在这山崖之间,发出种种奇异呼啸,似欢笑,似哭泣,似低语,似怒吼……立于这石台之上,听山风呼啸,心中竟是百感交集。
自然造化,果然鬼斧神工。
“听风崖,原来是这般。”萧天玄立在石台尽头,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心里却奇怪的没有丝毫惊惧畏缩之sè,前方,天蓝如海,云霞翻腾。
萧天玄张开手臂,迎向凛冽山风,忽然笑出声来。
前山忽然传来一道悠悠的钟鼎之声,恢弘浩大,在群山之间回荡不息。
任由他们乱去吧,此时此刻,这般清静就好。
萧天玄就这般立在悬崖绝巅之上,听着呼啸回旋的风声,怔怔出神。
………【第二十六章 隐情】………
沉思间,时间就这样悄然流过,萧天玄回到前山的时候,rì已西斜,黄昏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渐渐融入到那恢弘连绵的殿宇之中。
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就见到负手立在窗前的玄空道人。
萧天玄眼中闪过一丝喜sè,玄空真人自那rì收他为徒之后就消失无踪了,连今rì天下会武都没有出现,却不知去了哪里。
“师父。”萧天玄微一施礼,玄空点点头,转过身来,安静的注视着萧天玄良久,方才开口说道:“你我虽以师徒相称,倒也不必拘泥这俗礼。”
“是。”萧天玄恭声点头,心下却有些莫名其妙,这玉霄宫中,最重礼教,这玄空真人在门中地位举足轻重,却要弟子不依礼法,当真高人行事,却是与众不同。
“今rì天下会武,你可有看过。”
“是,上午的比赛弟子都看了。”
“想必你见到你那位师姐了吧。”
“是,师姐修为深厚,听人说这玉霄宫中当时数一数二。”
“那是自然,这次比试,我玉霄宫对小雪可是寄予厚望。”玄真拈须微笑道。
“都是师父道德高深,教导有方。”萧天玄看了玄空一眼,轻声说道。
“小雪确实是绝世之才,可他一身修行本事,却不是出自我手,而是门中另一位师弟。”玄空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淡淡的开口说道。
“这我今rì倒是听说了。”萧天玄望着玄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sè。
“是那辰逸罢。”玄空微微一笑道。
“是,”萧天玄点点头:“却不知那位师叔却是何人?”
“他啊……”玄空身形一顿,转身望着窗外,忽然沉默了下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玄空长叹一声,脸上却是说不尽的沧桑之sè。
“天下会武结束之后,我便传你本门真法,这几rì盛会机会难得,你可前往观摩一二,或有所得。”玄空脸上重又恢复平静之sè,淡淡的说道。说罢,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师姐原来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呢?”萧天玄想起适才玄空怪异的表情,不禁有些好奇,但这些事情显然门中知情的人都不想透漏,萧天玄也不好妄加猜测,只得将他埋在心底,也许他rì有缘会知道这一切吧。
“马上就可以修习道法了,不知道下次天下会武我会不会有机会上场呢。”萧天玄回想起今天台上刀光剑影,台下山呼海啸的盛况,不由得大为神往,想到自己击败天下群雄傲然站在高台上的情景,萧天玄不由得嘿嘿傻笑不止。
夜风沉沉,白天喧嚣热闹的仙隐峰此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万籁俱静,只闻风息。苍穹之上,一轮冷月,将云雾飘渺的迎仙台照得更加朦胧,如同仙界一般。
后山之上,白rì已是寂静清冷,到了这深夜万籁俱静的时候,更加显得空旷寂寞,静得仿佛能听到自己身体里血液流过的声音。
听风崖上,玄空望着前方孤单寂寞的身影,不由得轻轻一叹。
慕容晴雪身形一动,缓缓转过身来,望着玄空,缓缓开口道:“弟子拜见师伯。”
玄空长叹一声,低声说道:“这么多年来,你还是不愿叫我师父啊。”
“师伯恕罪。”慕容晴雪望着不远处的玄空,眼神淡漠,隐隐有一丝痛苦和挣扎。
“当年之事,孰对孰错,又岂是我等可以妄加评论的。”玄空抬头望天,苍穹如墨,似乎也在冷冷的嘲笑世人。
慕容晴雪面沉如水,沉默不语,素手紧紧握住了手中霜华。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玄空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之sè,话语却是清冷决然,没有丝毫波动。
“我知道。”慕容晴雪霍然转身面向那万丈深渊,冷冷的说道。
“终究是师门大计,为了这百年宏愿,我们已经牺牲了太多,容不得失败。”玄空看着前方孤单伫立的身影,心头猛然一颤,却还是狠下心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当年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回不了头了。”慕容晴雪身形微微一震,冷声说道。
“此处罡风颇为寒厉,多吹总是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玄空轻叹一声,望着那孤单柔弱的身影,语气不由得柔和下来。
“多谢师伯关心。”慕容晴雪垂首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悲喜如何。
“不管怎样,当年他将你托付于我,不论你视我为师伯也好,师父也好,你永远都是我的徒儿,我自会尽心尽力。”玄空低声说道,想到往事,不由得又是一叹,剑诀一引,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远山飞去。
“师父……”慕容晴雪紧紧握住手中霜华神剑,丝丝凉意自手上传来,一阵一阵直击内心深处。
抬起头来,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如果不是无法言说,谁愿意深藏内心,冷漠对人。
月华清冷,山风正狂。
这后山种种,萧天玄又怎会得知,此刻的他,早已沉沉睡去。
月光如水照在他的脸上,苍穹之上,似乎也有人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人间。
山风相互撕扯发出阵阵凄厉的嘶喊,似乎也是不甘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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