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平常得好似谈论天气吃食,想必平日里没少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你不觉得美色这玩意,甚好吗?”
水里,女子勾唇反笑,不待回答,一个猛扎,没了身影,泼墨的发在水里摇曳着。
“……”
十三对天,无语凝咽了很久,默哀:突厥横出妖孽,注定鸡犬不宁了。
这不?才次日,就鸡犬不宁了。
揽月楼外,男子喊得撕心裂肺,闻者皆惶然。
“王后,王后。”
“饶了奴吧。”
“奴再也不敢了。”
“请饶恕奴,王后,王后!”
“公子,奴有罪,公子饶命。”
“九公子!”
“……”
惨叫声阵阵惊天,绕着揽月楼回荡不散。
路过的宫人频频望去,只见嘶吼的男子蓬头垢面,面目狰狞,竟是王后昔日宠儿,成宋公子。
想必,是这成宋公子得罪揽月楼里那位了,后果……
“这都第几个了?”
“第三个了。”
揽月楼外,两个女官脚步匆匆,低头碎语。
说起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打从这揽月楼建起来,血洗殿门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谁让那主子深得王后宠爱呢,自然干得兴风作浪的勾当。
黄衫的宫女低语:“汗王就不管吗?”
“王后宠着,谁又敢说什么?”
宫中谁人不知,王后出自突厥最大的部落末妲,末妲部落掌突厥九分兵马,可以说,突厥,是塔妲一族的天下,塔妲王后素来爱美色,养宠千百,只是如此纵宠倒是破天荒头一回。
这都快宠得无法无天了。
“这个又是什么理由?”
绿衫宫女环视一周,小心翼翼着,压着嗓子道:“成宋公子对着揽月楼里的那位主子骂了一句狐媚。”
可不就是狐媚?几天下来,这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
“第一个骂不要脸,被剥了脸皮,第二个骂丑八怪被剜了眼睛,这个又要怎么个处置法?”黄衫宫女说着都白了脸,这手段实在慎人得很。
“王后只说斩了。”顿了顿,掖着嗓子神秘兮兮,“那位公子不依了,指着王后说好生血腥。”
女子冷哼了一句:“装腔作势!”
“装?那位可装啊,他可是光明正大得狠毒,便对王后说啊,”绿衫宫女学着揽月楼里那位几分妖气又几分戏谑的语气,“达索部落前日送了只红狐过来,不若给那狐狸与成宋公子喂上几粒醉春宵,到时候小九好好观摩观摩,也学学这狐媚的功夫。”
醉春宵?
若是正常男子,一粒也足够化身成狼了。
几粒?
这要弄死的节奏!
“王后应了?”
女子讥笑:“揽月楼里那位怕是要天上的星星,王后也会给他摘来,可惨了那成宋公子了,好好的清秀男儿,还不知道要被折腾成哪般模样。”
什么模样?喂了媚药,与一直发情的狐狸关在一处,不死也没法活了。
黄衫宫女拿眼鄙视,脱口便骂道:“真真是妖精!”
“你小声点,这话要传到了揽月楼,不知道是剜了你的眼睛还是撕了你的嘴呢。”
女子赶忙捂嘴,眸子四处睃视,加快了脚步。
灌木之中,露出女子白色的裙裾,窈窕身姿缓缓走出,身后,随行的男子温润如玉。
此二人,正是萧衍与慕容瑶光。
“揽月楼里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瑶光抬眸,望着那接天连星的高楼,眸光已非昔日清徐,显尽了阴鸷。
萧衍鹰眸暗沉,道:“人唤九公子。”
瑶光惊愕:“可是魈魂窟?”
“于十日之前入境突厥,八日之前揭了皇榜,一夜治愈了王后十二年痼疾,王后赐封揽月。”萧衍眸色一凝,“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此人,一切皆成谜。
“如此狠绝之人,绝非池中,两方开战在即,他出现得太过巧合,必然深藏不露,他的目的若不是突厥,便是,”瑶光忽然顿住,脸色沉凝。
萧衍缓缓接过话,道:“你,或者我。”
“所以这个人,不能留。”眸子,骤然阴厉,窥不见底的杀气在喧嚣。
一场血雨腥风,已经在蠢蠢欲动,这突厥的天,也该变了,只是,到底谁入局?谁玩转?
夜里,揽月里只掌一盏明火,半敞着窗,冬风漏进,烛火忽明忽灭,吹起流苏摇曳,楼中,薄烟袅袅,恰是暖昧如此。
忽而,风中散开一声轻吟,女子细细嗓音,柔媚了骨:“嗯……”
一声一声,女子销了魂道,醉生欲死。
“舒服吗?”
清风里,暖暖的烟,这亦男亦女的声音柔和,清幽好似凝成一道媚骨柔肠。
女人一声长吟,似痛苦,又似欢愉,声音柔了水般快要化了:“舒服。”
流苏帐中,偶尔有女子的声音,声声媚骨,引人遐想连篇。
忽而风过,卷起流苏纱帐,烛火里,女人衣襟半褪,媚眼如丝,额角有细密的香汗,一双素手不断拂过,自脖颈往下。
纱帐之外,有轻笑,声音似蛊惑一般,循循善诱:“慢慢来,不急。”
床上,女人的手越发放肆,四处游离,揉搓,紧抿的唇,一声声吟叫。
流苏轻起,掠过帐外人儿的红衣,翩翩起落,她散着长发,环抱着双手,戏谑的眸子细细看着帐中,摇头:“可真是个急色的欲女呢。”
这被情欲惑了心智的女人,正是突厥塔妲王后。
都道这揽月楼里,塔妲王后与揽月公子夜夜魈魂,谁想,竟是这番作态。
诶,女人的手真是万能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果然是真理。
撩开纱幔,容浅念缓缓走进,俯身,手拍了拍女人潮红的脸,诱哄着:“小九会让你更舒服的,所以要听话知道吗?”
女人半阖着媚眼,水汽朦胧:“听、听小九的话。”手,越发用力地动作。
五步的情蛊,真真是好用。
容浅念笑得眉眼都弯了,拂了拂女人光裸的肩:“真乖。”俯身,唇凑在女子耳边,极尽蛊惑,“来,美人,告诉小九,兵符在哪?”
女人唇角张张合合,已然,无半分心智。
这欲啊,能断人生命,也能要人生路。
“挞里。”
容浅念扬唇,浅浅笑了。
忽然,殿外有女子的声音:“公子。”
临兮……
容浅念笑了,披了件白色的披风走出流苏帐,半敞着,露出里面大红的寝衣,锁骨若隐若现,尽是魅惑:“如此良辰,美人难寐。”素手一伸,将女子拉近怀里,“可是想本公子了。”
临兮俏脸一红,嗔道:“公子就会打趣奴婢,奴婢才不想公子呢。”
容浅念抬起临兮的下巴:“让公子瞧瞧,可是说了谎。”手指,按在女子唇上,“这小嘴真不乖。”
娘哟,这妖孽,真会勾人。
临兮媚眼如丝,娇红了容颜,含羞带切:“公子。”
诶,瞧瞧,魅力啊!
容浅念唇角一扬,将女子安置在了软榻里。
“未时,西储楼的主子唤了奴婢过去。”临兮道。
丹凤眼忽然微凝,容浅念嘴角一勾,一抹轻笑:“哦?说与公子听听。”
临兮摊开掌心:“他们给了奴婢这个。”
容浅念就着女子的掌心,轻嗅,唇角微抿:“嗯,他们想要本公子的命呢。”
临兮脸色微白。
容浅念擒着临兮的脸,俯身深凝着,轻语:“你会舍得吗?”
“奴婢早就是公子的人了,怎舍得公子。”女子眼里尽是坚决,眸光痴迷,“为了公子,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啊。”似有若无的浅叹,她一身红衣,眸光在烛火里忽然亮极,伸手,一把搂住女子纤腰,暗沉的声音,惑人,“那为了公子去死可好?”
骤然,空气肃然,杀气腾腾。烛火里,素白的指尖,扬起,落下,一点银光没入女子脖颈。
女子瞳孔一睁,血丝狰狞,便再没有声息。
甚至没有挣扎,这个女子,到死未能瞑目。
纤细剔透的手覆在女子眼上,容浅念俯身:“好好的去吧,念在旧情一场,我会好好葬了你。”
浅笑溢在清风里,似笑着:“本公子说过,我是惜花之人。”
惜花之人?
辣手摧花才是吧。
流苏一撩,十三鬼魅地跳出来,瞅了一眼榻上的女子:“公子,你怎么把她给弄死了,不玩了?”
“诶!”容浅念叹气,“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十三嘴角一抽,懒得理会,俯身,盯着女子手心,嗅了嗅:“鹤顶红呢,那两个残废真是煞费苦心啊。”抬头,平常的语气,“是要拿去喂狗,还是喂那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姑娘,完全得了某人的真传,瞅瞅,这杀人不眨眼的的。
容浅念摇摇头:“这可是好东西呢,怎能浪费了。”笑得甚是奸诈,“明儿个请挞里将军与本公子对饮。”
挞里?王后宫中那个一等将军?
好大一只黄鼠狼啊,盯上了一只鸡。
十三问:“玩什么?”
“办正事。”
正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容浅念笑得眉眼温柔,星子碎在眸间,甚是好看,“我家男人也快到了吧,该收网了。”
翌日,风雪大作,冰封千里,这天,极冷。
突厥汗王宫中,暖炉升起袅袅青烟。
“以金州为据,十万上北进攻临安,十万左西切入黔江,将风清左右翼逼近金州以上的庐陵,突厥大军前后夹击,破其防守关口,风清便只是困兽。”
谁想,昔日风清储君,今夕,此番慷慨陈词,指点江山。
突厥汗王沉默,塔妲王后若有所思。
“王后,你怎么看?”萧衍端着茶杯,倒是处之泰然。
塔妲王后眸光一沉,幽深:“风清边境百万大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一不留神,这困兽之斗的是我突厥大军。”
突厥果然,唯塔妲王后心思缜密。
萧衍啜了一口清茶:“王后宽心,风清大军的边界布局,本宫了如指掌,庐陵境内十里,防守薄弱,十里,足够突厥吞下庐陵这个关口。”
塔妲思忖,未言。
“万事具备。”瑶光轻笑,自然悠然,“便只欠王后手里的东风了。”
塔妲王后缓缓舒眉,启唇,正欲开口,殿外忽然传报:“王后,九、九公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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