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回:“五千。”
萧殁唇角一抹浅笑,柔了眼中冷峻,轻拂着画纸,唇启,薄凉的好似帐外风雪:“欲破庐陵,金州为据,北上临安,左切黔江,他要风清为困兽,只是太急功近利。”放下画笔,他抬眸,蓝瞳沐了寒光,在朱砂里喧嚣出美,他道,“传令,金州大军转移庐陵境外,不攻金州,守庐陵境外。”
青衣沉声,回道:“尊令。”
风清连连败退,一退再退,城池拱手让人,二十万大军按兵不动,这一出请君入瓮,到底入得哪一张网?
帐外,楚林不得解:“晋文公手下二十万大军,再加上王爷潜伏在庐陵境外的铁衣卫大军,要突厥十万南蛮的命易如反掌。”楚林跟随青衣之后,一身赤铁红衣,那是铁衣卫的标志,此时,他是将士,满身的沙场凌厉,“沙场,刀枪剑戟上见真招,王爷按兵不动,将萧衍引到庐陵,到底是何意?”
青衣凝眸,满眼风雪冰凌,抬头便是铁衣卫旗帜,眸中尽显驰骋沙场的从容:“让出临安与金州,两座空城而已,萧衍要便给他好了,庐陵为风清关口,一夫当关,萧衍欲在此地困风清,王爷这是反将他一军,叫他挖了陷阱,当了自个的坟墓。”垂眸,一眼深意,“沙场可不止刀枪剑戟的天下,行兵打仗,要狠手,自然,更要谋略。”
谋略,王爷足矣,那狠手呢?
“既然要请君入瓮,那黔江呢,黔江谁来守?”
青衣望着远方,唇角溢出了笑:“王妃怕是快到黔江了。”
楚林豁然:“这一对出马,真真是——”楚林一时语塞,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一个善用谋略,一个善用手段,这两人,掌间握的都是天下啊。
十二月二十三日,突厥连连告捷,继临安,又破金州一城。
金州城外,捷战擂鼓惊天动地。
“报!”
一声惊天捷报,萧衍翻身下马,戎装未染丝毫血腥。
将士奋然传道:“启禀将军,金州已攻破。”
开战不过半个时辰,城池大破,如此秋风扫叶之势倒叫人惶惶不安。
萧衍微微沉色,问道:“晋文公多少人马?”
将领回道:“不足十万,损兵折将不详,已退到庐陵境外。”
萧衍大惊:“十万,才十万。左右翼大军五十万,还有萧殁铁衣卫三十万,这么多人马到底在哪?”
身侧,慕容瑶光翻身下马,眼里晕染着捷战后的恣狂:“风清距庐陵千里,除非萧殁提前知晓我们攻城之计,大军自是不会这么快入境。”又道,“而且,庐陵虽易攻难守,却也非唯一关口,突厥出其不意,风清如此节节败退也在意料之中。”
此番断言,皆在掌控之内。
挥不散的不安,不得而解,萧衍抬眸,入目这金州,这座几乎空了的城:“才两日,攻破两座城池,本宫总觉有诈。虽说是我们点燃了这把烽火,只是火势太盛,恐,”语气微顿,“引火自焚。”
“有诈又何妨,便是两座空城,突厥大军也未损失一兵一将,你对风清大军守城布局了如指掌,在此之前,风清于庐陵又毫无准备,我们自然囊中取物。”满城烽火,映红了瑶光的眸子,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眼里也能出现这样的杀气,这样的阴鸷。
“似乎只欠了黔江这场东风。”肩头落了雪花,冰天雪地里,城前,男人目光猝火。
瑶光冷笑,破了冰凌一般渗人:“挞里在庐陵的城墙之上挂上黑军旗,便是我们大破之时。”风卷起长发,狂舞。
对于风清,对于那个女子,那个男子,她已然忍无可忍,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是走投无路的孤勇。
归根结底,是那个女子,是她一手点燃了这把战火。
突厥大军入驻金州,与庐陵不过百里之隔,庐陵境外,铁衣卫按兵不动。
营帐之内,暖炉生烟,一画屏风里,是延绵的碧色,相靠而放的是沉木的案几,俊美的男子端坐,凝视着手里的画。
三日,整整画了三日,一颦一笑眉眼里,都是那女子的模样,只是,画不尽她的风姿,画不出她眼里的狂傲与不羁。
不过半月,相思入了骨,上了眉头,怎生入不了画。
“何以不像呢?画了那么多遍。”似乎有无奈的笑,清雅的声音缓缓散开,又飘不去,如同男子眉间朱砂里的一点绯色。
嗯,他想,她应该在他眼前,映在他的眼,进他的画。
帐中,青衣摇头。
这都第多少幅了,明明每一笔都惟妙惟肖,画尽了那女子的模样,唯独他家主子觉得不像。
哪是画不像,画再像也不是真人,真是为难这丹青笔墨了。
“青衣。”萧殁轻声唤着,眸光凝在画里。
“在。”
可算是等不住了,青衣暗笑,熬不过一片相思啊。
“到哪了?”似乎心平气和的轻语,细听,还是有些许牵动。
青衣回道:“黔江官道。”
萧殁又执笔,在女子眉间点了一笔,瞬间笑意明媚了,这才满意地放下毛笔,萧殁道:“青衣,领军十万,接应王妃。”
“属下尊令。”
十二月二十四日,黔江官路,忽有贼寇出没,阻突厥挞里将军十万大军。
谈及贼寇,嗯,从天而降。
突厥大军顿时刹住车马。
嗯,万年风水,千年不改,就此一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一眼望去,这贼寇不过三人,穿着打扮,怪异至极,气焰倒是嚣张。
领头的将士高坐马头,冷蔑一睃:“大胆贼寇,可知道这是何方大军。”
那三个贼寇,都蓄了满脸胡须,两个低头沉默,毫无表情,中间那个,一笑,一丛胡须里牙齿白森森的:“突厥挞里将军麾下。”
说得不惊不惧,这贼寇,个子倒娇小,声音也青嫩,只是这胆子,很肥。
马上的将领越发轻视,沉声厉喝:“既然知道,还不速速离去。”
浑厚的男声刚落,一个清凌的嗓音懒懒地响了:“还让不让人睡?”
睡?冰天雪地的,十万大军严阵以待,也就马车里那位能安睡。
只见一只素手掀开马车一角,只见那一角是艳丽的大红,还是那懒洋洋未睡醒的嗓音:“怎了?”
高坐马上的将领立马翻身下了马,恭恭敬敬地俯首在马车前,回道:“将军,不过几个毛贼,将军继续休息,尔等这就拿下。”
“已经吵醒了。”声音沉闷闷的,竟有种难辨声色的错觉,马车的珠帘被撩起,一身大红的披风曳起,只见车头,那人脸上青面獠牙,于十万军马前,没有戎装加身,却掩不住一身风华。
那是一种让人本能臣服的东西。
此人,正是突厥主帅‘挞里将军’。
“属下这就砍了那几个贼寇。”
红衣将军摆摆手:“连副将这就不对了,他们不是要买路财吗,给他们就是了。”看不见面具之后的容颜,如此语调也不难猜出这人心情愉悦,说话都带了笑,“何必打打杀杀,我们都是文明人。”
文明人?打了一辈子的仗,砍了无数脑袋,现在来说是文明人?
这位老将军这几天是怎么了?先是破了相,带了面具,又感了风寒,变了声,这会儿还有给贼寇掏腰包?
简直是匪夷所思!
连副将额头一抽,拂了拂额头,硬着头皮:“将军,行军打仗,除了粮草哪里有多余的钱财。”
红衣将军思考着,似乎苦恼了,拖着长长的语调:“这样啊,”撑着下巴,想了又想,似乎做了重大决定,“既然路是他们开,树是他们栽,我们,”犹豫,又咬牙,“让道好了。”
顿时,十万突厥大军瞪大了眼,傻了。
什么?堂堂十万大军,给贼寇让道?还是三个?
连副将脚下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抹了一把脸上的雪,一脸悲戚:“将军,万万不可,突厥是十万大军,怎能向几个毛贼让路,传出去非要贻笑大方不可。”
嗯嗯嗯嗯……十万大军,默默点头如捣蒜。
结果,马车上那位,伸手接了片雪花在玩,笑语嫣然:“连副将啊,这又是你不对了,三十六行,行行有规矩,行行出状元,他们打家劫舍也好,你行兵打仗也好,本质还不是成王败寇的道理,一样的一样的。”抬抬头,红衣将军一本正经的,“眼下这太阳当头,这些个毛贼也累了,何不与人方便一下呢,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娘哟,老将军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连副将抬抬手,大片的雪,冰了他一脸,他确定老将军老眼昏花了,哪门子的太阳啊,语气更悲戚了:“将军你——”
不想,那老眼昏花的直接给打断了,一身红衣张扬地飞舞,他大喊:“全军听令,改道琅琊山。”
全军苦着脸,默默地转身,风里来,雪里去,让出康庄大道,爬山路去。
连副将一路自问:老将军痴呆了?
一路自答:嗯,是的!
身后,三个毛贼傻了,中间那个,一把揪下胡子,睁着圆溜溜的眸子:“这就好了?”
左边那个,也揪了胡子:“小姐说,只需要走走过场。”
瞧瞧,这不是一对俏生生的姐妹花吗?
右边那边,揪了胡子,俊朗的少年,直接回头走了。
“靠,我的山贼梦,这样就破灭了。”
黔江官道上,此一句,在雪里飘荡,飘荡……
风雪的天,夜里没有月亮,甚至毫无星子,暗得一塌糊涂。
子时时分,忽然天际一道火光,熊熊燃起,蔓延了半边天,那火焰竟是艳红色,似血。
金州境内,萧衍大军中,被这火光惊醒。
“如此火势,怕是所到之处一片荒芜。”萧衍登高,望着火势,“那是哪里?”
巡逻将士回:“回将军,琅琊山。”
萧衍缓缓轻念:“琅琊山。”
琅琊山,延绵黔江,如此火势,又吹了南风,怕是火要染到黔江。
萧衍蹙眉,自问了一句:“挞里将军应该已经过了黔江吧。”
同样的子时夜里,漫天火光惊扰的,还有庐陵境内的铁衣卫。
营帐前,男子一身白色披风,长发尽散,烛火,笼着男子绝美的脸,额间朱砂与那火光一般红色。
萧殁蹙眉,手,覆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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