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鸿前几句话,说得四平八稳,标准的官场不负责任的话。他有那一句“若其中果然有冤”,便是随自己解释的万金油。因此陆炳在一边听着,暗自赞许。待听到他说访拿真凶,陆炳脸sè微微一变,但却没说什么。;
高拱的脸sè则好看了一点,点头道:“厂卫之中果然藏龙卧虎,严千户年方弱冠,便有如此雄心大志,他rì必为国朝栋梁。”
几人说的倒也算入港。高拱提出晚上要置办一席,宴请陆大都督与严千户。彼时风尚奢靡,官员之间宴请同僚亦属平常。只是向来文官和厂卫尿不到一个壶里。尤其高拱是国子监祭酒,裕王府侍讲学士,算起来那也是一等一的清流,宴请这锦衣鹰犬,说来也是给足了面子。
陆炳倒是见惯了世面的,可是对严鸿这个小小千户来说,能吃上他的请,实在是莫大的荣耀。料来这般给面子,严鸿不会推辞。
哪知严鸿却摆手道:“多谢老司成好意,只是下官今天已经答应下值后要请四位兄弟饮酒,人不可言而无信。还是陆都督单独赴约便是了。”
陆炳心说,办案子的是你,对方主要请的是你,请我只是个场面客套。你不去,我去算什么?不但双方没趣,相反倒显得自己和这高拱有什么勾结似的。到时候被科道言官记恨上,倒为不美,只得婉言推辞。;
高拱实在想不到,这一个小小锦衣千户竟然如此不给面子。虽然对方出身首辅之家,但毕竟自己是清流正途,即便是他要宴请政敌严世蕃,严世蕃也一定是欣然前往,断不会说摆架子拿大——当然,高拱自度按他的原则,一般也是不会同严世藩打交道。哪知道严世藩的这个恩养儿子,却真敢摆得起谱!
陆炳也想不到严鸿会这样说,但严鸿话既出口,他又深知这个纨绔的混脾气。再要拿出世伯和上官的架势迫他答应的话,万一这厮混脾气犯了闹僵起来,大家脸上更过不去。于是只得端起茶杯装瞎子。
高拱毕竟是饱学之人,脾气虽急,涵养功力倒也不弱,自不会在这个后辈面前失态。他愣了片刻,称赞道:“人无信不立,严千户对属下守信,正是为将之道。佩服,佩服。”
严鸿赶紧拱手道:“老司成谬赞。今rì实在答应在先,4564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身不由己,坏了高老的好意。他rì小子当做东赔罪。”
高拱冷冷一笑道:“这却不必费心。”陆炳也随着敷衍了几句,高拱便告辞离去。待等出了锦衣卫衙门,高拱回看,不禁轻声冷笑道:“纨绔小子,如此无礼!严嵩跋扈,连带他的子孙也都一般的不知进退,这早晚是他取死之道。”;
转念又自语道:“我此番为了孝先,不得不和你这些厂卫中鹰犬有所牵扯,若是你敢胡乱把案子定了,冤屈好人,我决不与你甘休。若是能把案子弄明白,我也不承你的情,找个机会报答就是了。”
严鸿也想不到,自己拒绝了一顿饭,居然得罪了一个人。陆炳本想说他几句,但想想他与人约而有信,这也是符合大道理的。若要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法。于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只是,陆炳还是吩咐严鸿,以后说话不要太满。什么访拿真凶云云,怎么能胡乱保证?要是飞贼作案,人以远遁,何处去拿?严鸿唯唯诺诺,感谢陆世伯指点。看看时候不早,还是回官署去继续办案。
严鸿辞别陆炳,回了官署。被高拱这一来,瞌睡也没了。见那四个总旗都在坐着等自己号令。严鸿沉吟片刻,想起老爹严世蕃叮嘱的,多找人打听线索。又想起穿越前销售培训的第一要务,就是多往外跑。
严鸿再想了一想,对四位总旗道:“要知这案情虚实,光在这衙里坐着,总是无法。四位且陪我去顺天府,找那苦主尹世光谈上一谈。”于是一行五人,出衙上马,往顺天府衙门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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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明察暗访
待到衙门口,门房听得是锦衣卫千户,为尹三小姐命案,寻尹府丞攀谈,哪敢怠慢,急忙通报进去。。不多时,那尹世光便亲自出门,将严鸿五人迎入自己的官署内。
早有仆役倒上茶来,两下行了宾主之礼。严鸿看那尹世光,约莫五十余岁,身材不高,方面大耳,五官颇为周正。然而或许是近来遭丧女之痛,寝食不安的缘故,一脸都是晦气的颜sè,头发也白了许多,甚至眼皮都显得浮肿,竟有些潦倒之态。
严鸿心中对这老儿虽然有些同情,但事关公务,也顾不上客气。当下开口问道:“尹少府,下官严鸿此来,是想就令爱遇害之事,求教一二。”
尹世光深深叹息一口,仿佛满肚子有说不尽的愁苦。叹罢,他拱手对严鸿道:“为小女之事竟劳动户侯虎驾,下官实在愧疚。总归是家门不幸,却还有甚说处?”
严鸿看尹世光这样,心中略起了一些疑云。他继续问道:“令爱遇害,确实是哀痛万分。然而我等能做的,是找出真凶,严加惩治。不然,令爱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五城兵马司已将贵门婿冯善逮捕,这冯善却抵死不认杀妻之罪。不知少府以为如何?”;
尹世光听他这一问,却露出甚是不悦不耐的神情:“小儿辈顽劣,自取死路,我却有什么办法!”说罢,还把桌子拍了一拍。然而旋即又把嘴闭上,不再说话。
严鸿试探着又问:“少府,除了贵女婿冯生,可知道还有谁可能是凶手的?”
尹世光低头道:“老夫实在不知。”
严鸿看尹世光这消极不配合的架势,心中一动,于是点一点头,笑道:“这就是了。少府今番却我解决了一个难题。”
尹世光听他这么一说,愕然抬头,盯着严鸿。
严鸿得意洋洋地伸出一个指头,摆出一副恶霸汉jiān的口吻道:“本官已查访明白,令爱和贵门婿成婚之后,夫妻关系并非和睦。想那冯生受少府接济,恩同再造,他却如此无情无义,虐待娇妻,真真乃是个大恶棍。这回凶杀,定是他狂xìng大发,害了发妻。这等狂徒,五城兵马司的刑法撬不开他的嘴,我锦衣卫的十八套手段,却不是吃素的!少府请放宽心,待本官回衙之后,立刻连夜提审。这冯善若肯招供,便便宜他一刀痛快。不然,叫他活活死在诏狱里,也是为小姐报仇,替老大人出气!”;
尹世光听了这话,脸上却显出颇为复杂的表情。沉默半晌,挤出一句:“哎,户侯却也不必……这些rì子,却也为难他了。”没头没脑说出这么半句,立刻又埋下头来,如同泥雕木塑一般,一言不发。
严鸿看再这样待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拱手道:“下官告辞。老大人静候佳音即可。”也不等尹世光回答,起身带了四个总旗,大摇大摆而去。
出得顺天府衙门,严鸿对四个总旗道:“四位老兄,可曾觉得有甚不对劲?”
四人作势想了想道:“请长官指点。”
严鸿道:“女婿杀了女儿,这老丈人听我说要严刑逼供,不但不欢喜,反而露出为难表情。这中间要没有文章,你把我严鸿二字倒过来写!”
四个总旗面面相觑,齐赞:“长官高明。”
严鸿呵呵一笑,扬鞭道:“四位老兄,再辛苦些,随我去五城兵马司去一趟!”
他在五城兵马司中的关系,主要就是西城的巡城御史曹辉,因此直接到了西城兵马司衙门附近,选了街边一个茶楼,五人翻身下马,上了二楼。这茶楼也是他严家的生意,老板识得大少爷来了,如何不殷勤招待?;
严鸿选个雅间进去,伙计早送上上品香茶、四sè点心与瓜子花生板栗等。严鸿招呼道:“几位老兄请坐。陶兄,请你进兵马司衙门去,找到巡城御史曹辉,就说严鸿有请,带他到此处来。”
陶智答应一声下楼。不多时,便带着巡城御史曹辉曹大人上来了。这曹辉原本是严党的外围,严鸿在běi ;jīng城里街上的许多生意,也蒙他时时照顾。
当rì严鸿在自家酒楼上初会胭脂虎,他便带着官兵前来保护。后来曹辉得知严鸿在剿灭反贼、擒拿刺客等案屡次立功,又授了实权千户,这巴结之心自然更加炽热。如今听得严鸿有请,哪敢怠慢,噔噔噔就跟随陶智跑上来。进得雅间,立刻行礼:“严大公子,下官这厢有礼。”
严鸿赶紧还礼:“曹中丞,你我故人,何必客气?请坐请坐,若不嫌招待浅薄,随便喝杯清茶,吃点果子,咱哥俩叙叙交情。”
曹辉道声谢坐下,严鸿亲手斟了茶端来,曹辉连称不敢,双手接过品了一口,赞道:“好香茶!”
不过,若说曹辉真以为严鸿带着四个锦衣卫总旗找他,真是为了喝茶叙旧,那也太小看曹御史的智商了。喝了半杯茶,吃了两块点心,曹辉便主动问道:“严公子,听闻公子近来入了锦衣卫,身担重责,却如何有闲心来与下官叙旧?”;
严鸿道:“曹中丞,你老果然明察秋毫。实不相瞒,我是为冯善的案子来的。这人说起来,也算我一个拐弯的熟人。他若真是犯了杀妻之罪,要吃刀也没法子。只是你们五城兵马司怎的如此凶悍,人才拿进去,就给打得奄奄一息。莫非是要直接打死拉倒么?”
曹辉听得这话,心中暗自嘀咕,怎么你严大公子的熟人尽是这么些货sè。前次那个山贼嫌疑的是你故交,这次这杀妻要犯又是你的熟人。
但这话哪敢跟严鸿当面说?看看严鸿这不太乐意的表情,他以为严鸿真是为此不高兴,赶紧辩解道:“大公子,那犯事的冯生,是住在安定门状元胡同,归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