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礼节在内宅乱闯,一眼瞥到了王翠翘的美貌,顿时被迷住了
这个sè鬼当场连生意也不好好谈了,回去之后,竟然央人提媒,要娶王翠翘做小王家也非穷苦百姓,又怎么会甘心让女儿去给一个大几十岁的商人做锌自然是把媒人骂了出去原本想,这一番得罪了当地土豪,最多不过生意做不下去不做便不做,总不能为了赚钱,就把女儿推入火坑啊
然而王家人却大大低估了土豪的恶毒这李鸿远sè心上来,恼羞成怒,竟然使出毒计,诬陷王翠翘之父通倭在大明朝,通倭就是高压线,摸了一定死当然,一般人想把无辜者诬为通倭,却不容易毕竟这种事不是说说就算,也要讲个调查取证
可是李家的势力,在江浙地区却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这李鸿远不仅有钱有势,而且他有一位堂弟,乃是国朝进士,结交的官绅朋友极多这位进士的同年中,恰好有一个当时就任当地推官之职,而本地知府却是李鸿远的亲家
这样的势力下,王家人浑然不知已经陷入天罗地网偏生在当时禁海的大背景下,东南很多商人都会多少参与外洋走私王家自己没有船出海,但往内地贩运的商品中,又怎么可能保证一点不带舶来货?
而恰好当时在监狱里,却又关了几个汉人倭寇于是乎,那位进士巧手施展之下,王家便再难翻身几个倭寇的攀咬,从家中搜出的赃物,做实了罪行王翠翘的父亲,则在大刑之下被屈打成招
王家虽然也有些家财,但与秘密大作海贸生意,勾结官匪的李家相比,却是天壤之别尤其对方此次并非贪图钱财来,而是别有所图,知府推官又都是对方的人,他们也难以疏通就算有钱,也没出使去最终,王家落得个抄家破门的下场
王翠翘突遭横祸,为了救父亲,只得到李家门上,苦苦哀求此时那位进士公,却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涅,欺骗她说,只要她肯献身,就能救她父亲出监可怜王翠翘救父心切,加之不识世事艰险,竟然答应这一条件于是将自己的清白之躯,献给了李进士
谁知这进士人面兽心,夺走她的清白之后,竟与自己的堂兄李鸿远,将这个弱女子反复蹂躏玩弄数天之后,更把她以“通倭犯女”的名目,卖到了ji院之中而她父亲,则受尽折磨,绝望地死在监狱之中可怜富家千金,竟从天堂跌落地狱之中
只是,在命运的摧残下,王翠翘反而激发出极大的生存意志她并未就此沉沦,甘于下流,或像一般不堪受辱的良家女子投缳觅井她咬紧牙关,忍辱负重,在不堪回首的生活里,把种种侍奉男人的手段全学了个全,进而成为江南风尘国中的一朵名花富商公子,达官贵人,对她如同丢的苍蝇一样,成群结队,不肯放松
王翠翘在青楼之中拼命挣扎,曲意迎来送往,想的却是,有朝一ri能结交下达官显贵,借着对方的手,为自己家报仇血恨可惜她遇到的人,只是贪图她的容貌,蹂躏她的身体至于她当初的不幸命运,多数都是当做故事来听的要找一个能帮助自己复仇的人,那是别想了
后来,扬州盐商张半城要赎她做鞋她和绿珠连夜逃出ji院,遇到了罗龙文那时的罗龙文,在王翠翘眼中,仗义疏财,乃是一代豪侠而且他结交了权臣严嵩之子严世蕃,可谓是有权有势再加上心眼多,行事狠辣,定能为自己报仇
第二百零五章衷肠九折
不料罗龙文骨子里,却与她那些恩客并无不同,初时甜言蜜语,要一奉十,甚至口中说到为她报仇,做出一副大侠客的派头。然而等到新鲜劲头一过,便不再看重她,甚至更为暴虐。只为她不让自己染指绿珠,竟然对她拳脚相加。什么报仇之事,更是连提也别提了。王翠翘的希望再次落空,只得忍气吞声,独自咽下苦果。
而后,罗龙文为了做东洋生意(明时东洋专指ri本,西洋指今东南亚一带),结交同乡旧识徐海,甚至一度投入徐海的匪帮中入股。目睹徐海的剽悍,王翠翘又再次燃起了报仇的希望。于是设下香艳陷阱,主动献身徐海。她媚功了得,徐海一番**后便再也离不开她,竟然主动向罗龙文提出,要把王翠翘与绿珠让给他。
这会儿罗龙文已经对王翠翘不是那么重视,原本也存了以妾待客的龌龊主意,不然焉能容徐海找到下手机会?如今徐海竟然直接提出要人,罗龙文虽然有点心疼娇娘,但更在乎这条海贸路线带来的滚滚财源,终于忍痛割爱,赠了爱妾美婢。
王翠翘初时勾搭徐海,只是存了万一希望,找个报仇的靠山。谁知成婚之后,徐海为人虽然粗鲁,但对王翠翘却是实实在在的情深一片,甚至为了她敢豁出命去。在徐海的粗鲁爱恋下,王翠翘那早已折磨得千百道疤痕的心灵,却是得到了一丝宽慰。
正所谓以心换心,徐海既真心对王翠翘,王翠翘便也渐渐消去了对徐海的“利用”之心,而正经夫唱妇随,为徐海cāo持内宅。夫妻二人情义甚笃,王翠翘饱经沧桑,也算得了个好归宿,说来王家遭难,是因为通倭之罪,王翠翘终究还是通了倭,还通到了床上,世事难料可见一斑。
王翠翘说起往事,语气未见如何波动,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然而说到这里,双眸中已然含了隐隐泪珠。严鸿也听得感慨万千,拍案道:
“姐姐,徐海……不,姐夫纵然有千万般的罪孽,就冲他对姐姐这一片深情,委实难得,我严鸿也得设法救他。可恨这李家勾结官匪,陷害无辜。那个进士更是个杀千刀的混账,简直比那举人郑国器还要可恶!”
王翠翘凄然一笑道:“鸿弟,你道那位害我清白的进士公是谁?他就是今ri的绍兴知府李文藻!徐郎虽是被县令林养谦所拿,背后若无这位李知府的推手,那林县尊却未必有这么大胆子!”
严鸿一听李文藻这名字,顿时想起临行前老爹严世蕃嘱咐,说这李文藻在江南有诺大势力,立场却不明不白,是个难碰的主。但方才李文藻用这卑劣手段,陷害王翠翘一家,乃至夺走王翠翘初夜的事,更让他妒火中烧,拍案叫道:“好个李文藻,李老贼,该杀!老子此番定要寻个法子,断送了他的狗头!”
其实说起来,严府做下的种种坏事,未必就比李文藻良善。但严鸿站在他严府长孙的立场,对这些事了解又一向不多。而今眼看一个娇滴滴楚楚可怜的王翠翘在面前诉说不幸,由不得动了无名真火。
王翠翘却摇头道:“鸿弟,这事没那么容易的,李文藻并非易与之辈。他与朝中大臣都有往来,听说便是你爷爷严阁老,也受过他的好处。更兼他广结关系,神通广大,听说海上陈东、叶麻乃至老船主,都和他有生意。如今在江南这一片,连胡督宪都奈何他不得。鸿弟你的心意姐姐领了,可是不能为我的事害了徐郎,再害了你。”
严鸿听到这里,却忽然问道:“姐姐,我却有一事不解。你嫁给姐夫之后,那李文藻却是否知道你就是当年被他所害的弱女子?”
王翠翘苦笑道:“这老yin棍却如何不知?他与海盗本就多有勾结,耳目灵通,听说我比当年更增几分颜sè,便一心想把我再弄到手。为此,对徐郎先是百般笼络。徐郎知他不怀好意,率领手下弟兄,给他李家的船队灭了几次。可这厮门路广,竟然让老船主出面来斡旋,又收买了陈东、叶麻护卫。徐郎拗不过老船主的面子,也只得对他睁只眼闭只眼。这次招安之后,那李文藻又派出一个心腹前来见徐郎,说只要肯把我让出去,他愿意帮徐郎谋个朝廷官职。徐郎火冒三丈,把他那心腹的耳朵割下,轰了回去。”
严鸿击掌道:“痛快!不过姐姐,你和姐夫招安之后,住到绍兴去做什么?”
王翠翘道:“我们招安后住的是杭州,不是绍兴。”
严鸿微微一笑:“那么,姐夫跑绍兴去,想必也是为了李文藻?”
王翠翘叹息道:“鸿弟,你的眼光实在厉害。”
原来徐海自从娶了王翠翘,闻得当初她的不幸遭遇,也是怒火中烧,一心想给爱妻报仇。然而李文藻毕竟是朝廷命官,又在江南树大根深。徐海虽然人强马壮,但想报仇,却还不容易。几次登陆,都被官兵击退。再加上李文藻在海上其余匪帮路子甚广,徐海若要和他铁了心血拼,就是把自己置于孤立之地。而王翠翘心中始终想要得到朝廷招安,蒙个正经出身,因此也不许徐海豁出去攻打重镇,免得一来损失兵力太多,二来手上沾血太多,ri后难以洗白。
今次受了招安,却不料李文藻再度派人上门来,索要王翠翘。徐海大怒之下,合计着自己已经成了zi ;you身,又倚仗一身武艺,竟然异想天开,yu谋潜入绍兴,行刺李文藻。结果人方入绍兴,就被拿住,关进了山yin县监牢,几个随从护卫也折损个干净。
严鸿狠狠一锤桌子:“姐夫这人啊,真是令我又恨又敬。”
王翠翘道:“鸿弟,徐郎有何可恨,又有何可敬?”
严鸿道:“他身为倭寇头目,既然被胡督宪招安,就该老老实实,呆在杭州做个良民,等着正式的圣旨下来。谁知他却仗着匹夫之勇,想去衙门行刺。这般举动,自是灯蛾扑火,如今不但自个的xing命危险,还带累胡督宪的招安大计,危急朝廷平倭方略,乃至东南千百万百姓的安乐,都受他所害,岂不可恨?然而,他既娶了姐姐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为了给姐姐报仇,不惜孤身入虎穴,找那贼子李文藻算账,这份男儿血气,岂不可敬?”
王翠翘听严鸿这般说,也是百感交集:“鸿弟,这李文藻的手段,实在厉害得紧。你看姐夫落到他的手中,可能救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