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翘道:“天家若肯降旨赦免,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只是……徐郎前番做下这许多勾当,却又如何能说的天家心动?”说到此处,已然泪光盈盈
却听徐文长冷哼一声道:“徐忽下的事,自然罪孽深重,然而天家又何尝真正关心他杀了多少良民,抢了多少村子?这讨赦也好,开海也好,关键在你能不能说到天家的痒处只要真能让天家开怀,便是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又有什么要紧了?”
严鸿鼓掌道:“徐老先生,真乃高见便请徐老先生主持,兄弟我这里也有些浅见翠翘姐,姐丈,梁先生,你们也都说说自家看法到底这奏折怎么写,才能叫天家满意”
这却是严鸿在后世学来的“头脑风暴”法所谓众人见识胜一人尽管徐文长的见识才华远在其余诸人之上,但他山之石,可以为错严鸿本人穿越前做基层销售,揣摩人心自有其长;王翠翘在场中多时,眼光凌厉,善于逢迎便是徐衡种倭寇,梁如飞这种江湖汉子,所说的道理,也未必不能有所启迪
于是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开来说到掌灯时分,已然拿捏出了个章程徐文长过目不忘,已将众人所说的道理,拟成一篇纲领,只等到招安事了,便要为开酣商的事去做准备大家见事情初步议定,俱各欢喜
到了晚饭时节,锦衣卫早送上饭菜徐文长严鸿等人也无心多吃多喝倒是王翠翘叫绿珠拿出早先在徽州买的各种土产,给徐海吃这原本是怕徐海熬不过山yin县这一遭,因而给他备了做最后一餐的如今徐海暂脱大难,吃的自然分外香甜,不禁赶紧地对王翠翘道:“翠翘,有劳你了”
王翠翘含泪带笑看着自家男人狼吞虎咽,心想,你却不知我为此受了多少委屈,只怕现在心头还在怀疑我呢
等用过了晚饭,掌起灯火,严鸿一拱手道:“徐老先生,这道给天家的奏折,执笔非你莫属”
徐文长笑道:“原本此事无妨,然而徐某先前却已代胡老督宪上过几道奏章若是这封再上去,万一被发现笔迹相若,怕有不便还是严户侯来徐某在旁参谋一二却是无妨”
这倒不是徐文长心细过虑原本胡宗宪自知区区一个严党外围,若是与天家对面,一个不慎,就要丢官掉脑袋因此对招安这事儿,都一直是私底下暗箱cāo作,不敢明着说出来先前徐文长准备强夺徐海,那是逼得没法子了,豁出去一拼眼下既然有了严鸿这个冤大头来,那么自然把这个责任背到严府和锦衣卫去比较好以胡宗宪一个总督的地位,在东南虽然是一言九鼎,在朝堂上却还嫌不够分量
严鸿却没想他那么多,转对王翠翘道:“徐老先生既然有所不便,而小弟的字迹又丑陋无比,难入天家法眼只好有劳翠翘姐姐了”
王翠翘这会儿救出徐海,又蒙徐文长严鸿等人商量了开海之事,真是消大增,心情也愉悦了许多她知道严鸿最喜欢和自己开玩笑,于是俏皮的一笑道:“既然要我写,那小书童还不备下笔墨,更待何时?”
严鸿嘿嘿一笑,道声“遵命”,便急忙铺纸墨墨,好一通手忙脚乱严鸿王翠翘二人在一路上也是以姐弟身份玩笑惯了,这一番举动也是习以为踌文长更是捻须打趣道:“《西厢记》中张生夜读,崔莺莺红袖添香,正是风流佳话如今翠翘拟奏章,有严户侯锦衣磨墨,风雅之趣,更甚古人,妙哉,妙哉!”
却把个倭寇头目徐海在一旁看着,心里大大有些不是滋味他与王翠翘夫妻情重不假,但终究出身有别,王翠翘本是商家知书达理的千金,又在青楼中学得琴棋书画,徐海却是个粗豪汉子,惯于合厮杀,于闺房之中并无什么情趣再说又是这个时代的人,本身也有大男子主义思想,虽然爱妻如宝,但断不会伏低做鞋去扮个小角sè讨老婆欢心
眼见二人这番举动,尤其是严鸿堂堂阁老公子,却甘愿扮个书童涅讨翠翘高兴这在21世纪男女平等的时代,固然没什么稀奇,但在大明朝,却甚是罕见徐海看到这一幕,又不禁想起自个听茶馆先生说过《水浒传》里面,王婆给西门庆说风情时,里面讲了五个字,好像其中一个就是“小”字,要能伏低做鞋才能讨美人喜欢
这么一比较,徐海更只当严鸿与翠翘才是良配,心中又暗生无数个莫名其妙的计算严鸿徐文长王翠翘三个人边写边讨论,所说话语却无一句钻进他的耳朵,只是心头一会儿盐,一会儿醋,波澜起伏不停
王翠翘怀有五月胎儿,受不得长累,因此写写停,不时还休息一会儿徐文长严鸿二人在边上耳鬓厮磨地关心照顾,到四更时,一道奏折已经写好严鸿又请王翠翘将奏折抄写了一份副本,然后自己亲笔给严嵩严世蕃写了一封歪歪扭扭的书信,好在有徐文长王翠翘在,倒也不怕有写不出的字之后,才将两封奏折和一封家信,都密封完毕
按国朝规定,大明朝任何人从法理上都有权力给皇帝直接上奏折也就是说,从理论上讲,一个普通百姓也可以向皇帝做报告,当然实际上没人这么作死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更有奏折不经通政司直达君前的权力严鸿这封奏折直达嘉靖皇帝,就是要完成赦徐海开海禁的壮举
严鸿将正本副本连同家信,都交给梁如飞,道:“梁老兄,在咱们这些人中,论武功自然是以你为最高,这奏折就交与你了正本交给陆大都督,请他直送君前;副本连同书信,都交到我父亲祖父那里,让他们有个准备,免得自家人拆了自家人的台本地被李文藻经营的铜墙铁壁,往常传信的急递铺兵,皆不可信,我也惟有倚重老兄了”
梁如飞并没立刻接过奏折,而是说道:“大公子,你此番的成败存亡,可说全系于这奏折之上但此奏折中的内容,却与小阁老先前的吩咐颇有不同你就不怕我生了二心,存了歹意?”
严鸿心中暗道,老梁艾你不过是我严府中一位高级护卫,对我存歹意,于你又有什么好呢?但漂亮话自然会说,当即慨然道:“梁兄,昔ri你是江湖豪侠,我是相府纨绔虽然出身不同,兄弟我却对梁兄一见如故,又为何要怀疑梁兄呢?且不说昔ri在相府梁兄立下的大功劳,单说南下这些ri来,梁兄伴我水陆千里,沧州码头救过我的命,白ri里在山yin县衙又助我救出徐衡种种恩德,岂敢相忘?严某虽无大才,但自信看人不会看错梁老兄虽非谦谦君子,却是个赤诚好汉,决不会做出卖朋友那等事”
正是舌绽莲花,心花怒发,严鸿这番话既赞了梁如飞的武艺,又点了梁如飞的功劳尤其最后半句“不会出卖朋友”几个字甚妙,让梁如飞隐然觉得,这位大少爷真是把自己当朋友而非奴仆看待当即,梁如飞接过两份奏折一封书信,揣入怀中,抱拳道:“梁某但有三寸气在,定要将奏折送到京中”
却听徐文长笑道:“此事却也不须那么麻烦梁大侠你毕竟是严户侯的亲随,那李文藻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绍兴府内公然对你动手我却想了一条分瓣梅花计,保你出得绍兴城”
严鸿惊喜道:“何计?”
徐文长伸出一个指头摇摇道:“趁着现在天sè未明,严户侯你整顿本部人马,带着徐海,出客栈往东门而去那李文藻闻讯,必然调集兵马,前来拦截这时,却叫四位总旗各自带一份假奏折,与梁大侠一起,出西门分五路而行李文藻又不是神仙,他如何知道哪路是真,哪路是假?要想五路都截赚他手上又有这么多的人手?”
严鸿拍掌道:“此计甚妙!”于是却请徐文长书写了几个假的奏折套封,将四路总旗都叫来,一一分了奏折下去,说了安排四位总旗自然领命
第二百四十章分瓣梅花
() 。严鸿又强调道:“四位老兄,这一番,并不是擒拿什么造反谋逆的贼人,不需要大家拼命撕杀你们出城之后,能多走几步,就走几步如果遇到兵马阻拦,或者前方情形不对,可以及时回城中,料来阻截者不敢追入绍兴府内,当街袭击锦衣卫,纵然真有人敢往城里追,你们就朝百户所跑,或是指挥使衙门跑,他们如何敢不救?切记切记,莫要逞勇斗狠,务必薄自己xing命为先,其他都可不论”
四位总旗久在卫中,几时见过这般顾惜手下人命的长官?心中大觉受用,齐声施礼道:“我等定当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同一时刻,绍兴府衙之中,知府李文藻卧室之内,他最宠爱的小妾正低眉顺眼的跪在他身边,为他捶腿这位不过二十多岁的小妾,秀眉微蹙,不时悄悄别过头去打个哈欠,看样子已是一夜未眠
知府李文藻坐在椅上,半眯缝着双眼,但jing神依然不错在他对面,站定一个汉子这汉子身量不高,但是体格结实健壮一身打扮,如同普通的江南农人装束,但是穿在此人身上,却颇觉别扭和不协调
却听李文藻道:“平太,你家陈首领打发你来,到底所为何事?本府这里没有外人,这小娘是我房里人,信的过”
那矮汉双腿并立,先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回老大人,我家首领命我来,是来告诉李老大人,五峰老船主所率船团,现在正在浙东洋面上他已经下了严令,只要徐海一ri不死,合的朋友们,就一ri不得发兵去攻打沿海,免得害了徐海的xing命老船主尤其说,谁要是不听严令,在这个当口上发兵,就是公然与老船主为敌,他要率本部军马,还有三十六岛的倭人,大小佛郎机人,一起攻打因为有这道严令,所以休说是几大股好汉,便是那些零星的帮伙,近来也都不敢随便做生意了”
这汉子的一口汉话虽然说的流利,但是很多地方的吐字发音还是显得生硬,尤其音调总带着一股怪味,一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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