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颠狂情景再看锦榻上一片狼藉,宝蟾又不禁俏面泛红,只盼着能够蓝田种玉。如今严家还是老太夫人说了算,只要自己生下子嗣,怕不稳如泰山?老爷再纳了几个小妾回来,也休想动摇自己。越想,她越觉得前途光明,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甜了。
陛辞,本意是出京官员,上殿辞别天子。只是如今嘉靖天子久不上朝,这陛辞也就流于形式,在西苑外遥拜即可。正所谓钦差出朝,地动山摇,尤其他这种怪胎一样的万金油钦差,动静更大。如同前一天吃酒的那帮子弟,各勋贵人家都要往钦差对付里安插个把亲信,顺手发点小财。因此陛辞之后,还得过好几天天才能出京。饶是严鸿惦记孙月蓉的事,却也无可奈何。
他又前往锦衣卫衙门去见陆炳,顺道领取兵符。料想这一遭有天子支持,陆老大那里也好说话,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点兵马,否则拿什么抢亲?
待到了锦衣衙门白虎大堂,拜过了陆炳,见对方神色庄严,表情凝重,仿佛心事重重。严鸿心想,是我要去抢亲,不是你去,你摆那么个脸干啥?却只听陆炳道:
“贤侄,这一遭的差事,你可千万不要看的轻了。如今山东局势复杂万分,据我所知,朝廷发了赈济的事,已经有人传了开去。京畿附近的流民,纷纷有向济南回潮的趋势。灾民最易生事,尤其山东民风剽悍,人多尚武,当年白衣匪之旧事不可不防。那孙氏的事,你得先放一放,只等赈济事了,再做处置,若是本末倒置,可大大不妙。另外最近京师风传,或云苏、松遭了蝗灾、或云湖广发了大水,还有说漕运断绝,南粮无法北输的。总之,都是说粮荒的影子,直闹的京师人心惶惶,百姓纷纷抢购米粮,粮价浮动。我总怕,这无根的流言,是和你下山东的事有什么勾连,你可要千万仔细。”
严鸿见对方说的郑重其事,也不敢太过掉以轻心,只是想来,自己根本是个外行。说起务虚头头是道,说到务实就一无所长。赈灾工作千头万绪,从粮食调拨,到如何打压物价、如何发米、如何发钱这些工作哪件也不是自己擅长的。如果强自插手,亲力亲为,多半会弄巧成拙。(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三道密旨
好在这次给自己配的副手是海瑞,倒是省心多了。整个国朝衮衮诸公,论起对海瑞的评价,大约数严鸿最高。这位大明历史上数的着的清官,主持点赈灾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纠察百官,更是他的拿手好戏,自己到时候只需要控制一下打击范围,也就功德圆满。
让他干活,自己去抢人,分工合作,两不耽搁。不过这种念想只敢存在于脑子里,可不敢当陆炳的面说出来。至于说京师谣言的事,既然陆炳了解的透彻,想必有了应对。
他略一考虑,忽道:“世伯,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每天多派些车辆,从东便门码头处运输米粮往各个粮行,哪怕是一时粮食不凑手,便是空麻包,也要运输,以安百姓之心,这粮价怕是就落回来。”
陆炳未做表态,只是说道:“这事老夫自有计较,你不必管。王霆他们跟你也跟的久了,这次还叫他们随你去。他们四个还都是总旗衔,我再拨你二百锦衣官校,这些人你在永平庄也见过,还能用。我再拨给你鸟铳二十枝,子药足够,另有山东本地千余锦衣任你调遣,想来总该够用。另外我与山东都司高延宗有些交情,我这里备下封书信,你拿给他看,若有需要,他自会全力助你,就是调他的家丁也无问题。”
严鸿急忙躬身谢过。这二百官校当日所见,皆可称精锐,绝非普通的缇骑可比,兼且装备精良,光是新式鸟铳就配发了二十余杆,心下大为笃定。他也听说过,鸟铳为当世第一等精良火器,军中又称为准头枪,精度和威力都非老式火铳所能比。心想饶你雷占彪虎豹出笼,莫非肉身还挡得住铅子儿?二十杆准头枪一齐放。怕不把你打成个筛子?
等出了白虎堂,但见王霆等四人齐来参见,尤其陶智、邵安二人,前者在慈溪山谷中探路不明,导致主帅被擒,按军法可说是犯下死罪,自度不免。不想严鸿非但未见怪,也没上报,更感他的恩德。
严鸿拱手道:“此一番又要连累四位与我去做苦差事了。说来惭愧,两番办差,枉费徒劳,未让四位的官职有所提拔。实在是对不起几位兄长了。”
他越是这么客气,四个总旗越是感激。邵安的脸涨的通红道:“严长官,您要再这样说,弟兄们却是没脸再在您面前站着。上次那一遭,要没有您,小的这条命万难得活,这份恩情。却不是什么官职能补的过来。只要您有句吩咐,咱是刀山油锅,不皱眉头。”
王霆也道:“兄弟们跟随着严长官,前者断送了一个国朝举人郑小相公,斗倒了一个郑大都堂,近一遭断送了一个翰林知县,气得江南及时雨没法子。虽然说未升寸职,但叫这帮清流文官知道咱锦衣卫的厉害。这个差事办的实在痛快。再说,跟着长官,还怕将来没有升官之机?今番您有所差遣,小的们绝没有二话。”
严鸿与他们客气几句,问了他们一些带兵的事。这四位总旗,也是驾轻就熟。此后,严鸿出了衙门。骑上夏紫苏借的那匹骏马,驰回到家中。只见二总管严侠,正焦急的在侧门外走来走去,还不住的张望。见自己来了。这才长出一口气,上前施礼道:“大少,您可回来了,有位公公在老太爷的书房等了您半天了,说有万分火急的事情。”
严鸿没想到能有太监到自己家来,当下不敢怠慢,把马交给严侠,自己快步进了书房。原是先前认识的那位冯孝先的族叔——冯公公冯保,正在书房内坐着,端详着墙上的字画。
严嵩乃当世书法大家,又好收藏古董。严阁老书房内悬挂的字画,皆出名人真迹。冯保本人书法颇佳,又通乐理、擅弹琴且擅造琴,乃是个甚为风雅的太监。今日见猎心喜,倒也不觉寂寞,连严鸿进来,一时都未发觉。
严鸿心想,看你老先生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惦记上我家的收藏了呢。轻咳了一声,唤了声:“冯老先生?”
冯保忙回过身来,脸上瞬间严肃起来,起身高声道:“有口谕。锦衣卫千户严鸿接旨!”
严鸿心中一吓,我说太监来干啥,原来皇帝又有话说!他急忙跪倒道:“臣严鸿恭聆圣训。”
冯保依旧面无表情,冷声说道:“严鸿小子听着,朕看山东的事,透着蹊跷。山东常平仓的粮食都到哪去了?怎的如今,山东的灾民都逃到了京师来,这山东的官都是干什么吃的。朕命你到山东之后,便给朕仔细的查,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把官家的粮食变到了自己的腰包里,查的好了,回来有你的赏赐;要是敢不用心,朕就砍了你那山贼小妾的脑袋,钦此!”
所谓口谕,并非有内阁的辅臣拟旨,只是天子口述,太监转述。也不讲什么骈四骊六,对仗工整,多半就是这么口语化或者叫不着调。不过好在越是这样说,严鸿越能听的懂。
等到严鸿接完了口旨,冯保也轻松起来,脸上有了喜容,二人重新见过礼,冯保说道:“严小相公,恭喜啊。这份口谕陛下只宣给您一人,这份荣宠,年轻一辈里怕是没人能及了。这趟差事办下来,少不得就要扶摇直上,咱家这给您道喜了。”
严鸿嘴里应付,心里暗自发愁。看来天子决非普通人想象的那么糊涂,对于山东的事,也清楚的很。自己老爹又下令不让自己严查山东官吏,想必是情弊之中,也有严家的事。自己若是真查出些什么,怕是要有麻烦,但是皇帝那的话又不好不听,自己夹在中间,倒真是两头受气。
冯保又自背后,解下一个包裹,说道:“这里面是天家的三道密旨,说是交给小相公,旁人不许偷看。您千万收好。”
严鸿当然不信对方没看过密旨,不过看破不说破,也就彼此脸上装着样子。接过密旨后,冯保小声道:“小相公那晚跟陛下说的话,可是真心话?您真想着要重开市舶司,再造三宝公之伟业?”
严鸿见对方两眼放光,便知对方动了心。说起来,像黄锦那种天生就不喜欢和人争权的太监,简直就是太监之耻,属于保护动物级别。冯保显然是一个想要争权夺权的人,无非知道自己对上黄锦,赢面连一成都没有,所以不去送死而已。
等听到严鸿所说之事,他自然会想到,不论是重开市舶司,还是重建三宝太监的船队,都是要由太监掌权。毕竟舰队远行海上,与大明不通消息,兼且武力强大,俨然一国。除了太监当指挥官,换谁皇帝也不放心。文官之所以反对重建舰队,再下西洋,也是基于这一点,怕中官因此掌权,与文官争夺权力。
而且不说这些,单说是要开海贸易,大明朝主要输出的就是瓷器、铜钱、药材、桐油、桐洞、茶叶、漆器、生丝、糖、丝绸等物。其中又以丝绸为重中之重,而这势必就会让江南织造局的太监得势,到时候且不说这个缺有谁来填补,单就对太监整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而重开市舶司征收赋税,更是要委任宦官负责,这无疑要恢复部分镇守太监,如此对于宦官这个整体而言,又是一大胜利。
嘉靖皇爷对宦官并不信任,登基后各地镇守太监纷纷被撤裁,如今宦官整体地位低下,外朝文官中,对于中官尊敬的人不多。因此冯保对能提升中官地位的提案,自然要加以关注。
严鸿点了点头道:“半字不假。我祖父与父亲对于中官素来相厚,在下也不例外,还请冯老先生放心。”
冯保哈哈一笑道:“是啊。严老翁咱家自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