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今库腾汗行踪诡异,根据调动情况看,几乎是倾巢出动,兵力之强远超以往。若有一个不慎,怕不是丢失几座屯堡,而是整个蓟辽都有崩溃之险。 ;而蓟辽崩溃后,蒙古人的兵锋可以直指京师,沿途烧杀抢掠,荼毒生民,自己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想到此,王忬一咬牙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日万岁爷若真要见怪,老夫一力承担就是。至于王玄之事,当初认他这个同宗,无非是因他帮办粮饷,于国有利,余外并无往来。他是否白莲教匪,与老夫有何相干?老夫一身正气,何惧奸佞小人造谣中伤?此事诸位先生再也休提,还是想想如何防范胡骑犯边才是。”
转头,王忬又吩咐自个的幕僚,拟一份奏折。说明当前边关事急。无力抽兵入鲁。请直接调山东官兵解济南之围的事。
祝焕章也知老督宪脾气如此。他既然拿了主意,便无更改之理,只得长叹一声,不再言语。于是王忬继续部署对付库腾汗入寇的军略。只是指挥之间,心中总有一层挥不去的阴云。几个忠实的部下幕僚,也都在心中暗自捏着一把汗。
如此一来,济南城翘首盼望的边军,暂时便在行动计划中取消了救援济南一项。
济南城中。尚未知道这个噩耗的严鸿以下军民,又开始了艰苦的第三日奋战。这一天大早,严鸿照旧城头督战,却见白莲教兵经过一夜时光,又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看来还是打算从各个城门和城墙一起冲锋。
只是他们的队伍依旧杂乱无章,而且仿佛看上去比前两日更加差劲。部队不但挤成一团,前面的还相当畏缩,走两步停一步的架势。
于是战斗再次按照固定模式打响。在二里开外,城头的大炮开火。打倒一片敌军。由于刻意要节约弹药,这次火枪和弓箭都是等到敌人几乎抵达城下时才开始发射。伴随着弓弦的响声和火铳的轰鸣。自然又是城下敌军的死伤。
然而张青砚眼尖,猛指着城下说:“钦差,这不对啊!”
她这一说,城上的官兵纷纷细看。原来冲到城下的白莲教军,最前面的一批竟然全是老弱妇孺。他们哭喊着,手里被逼迫拿着木棍,正扛着梯子往前捱蹭。走得稍微慢了,后面有拿刀压阵的白莲教徒,一刀砍来,便是人头滚落。
“娘的,这帮白莲教徒,竟然抓了百姓妇孺来冲头阵!这是和蒙古鞑子学的么?”卫国梁一拍城垛口。
严鸿也不禁倒吸一口气。这招确实狠,然而好像没法子破解。对了,自己好像穿越前有点印象……他令身边的兵士道:“速速去请邵大侠来。”
此时,攀爬攻城又开始了。城下打头的妇孺被逼着,扶着梯子战战兢兢往墙头上爬。而他们中间,偏生又间杂了些白莲教的狂信徒。一边爬,那些老人和妇女一边喊:“城上的官老爷哎,别放箭啊,我们是好百姓哎!”
听到百姓在城下这么叫嚷,抚标营的士兵难免有些手软。可这些“好百姓”一边哭诉,一边还是被逼着往上爬。卫国梁怒道:“好百姓,好百姓就趁早给我下去!放箭!”
抚标营官兵们也顾不得你是好百姓还是狂信徒,尽力用撑杆,狼牙拍将靠上来的长梯一架一架推开或砸碎。或者向着冲锋而来的人放箭。可是,城中储备的弹药和箭矢本来就有限,如此等于是在往平头百姓的身上浪费原本就宝贵的装备。同时,混杂其中的白莲教徒,也开始往城上放箭。垛口不时有官兵中箭倒地。
眼看一架架梯子上的老百姓越爬越高,卫国梁大喝一声:“与本将传令四门四墙,敢登城的,无论是被裹挟的百姓还是乱党,一律格杀勿论!”
严鸿听得终是不忍,自己好歹穿越前还是有点人道主义精神的。他忙叫声“且慢!”卫国梁抬头道:“钦差有何吩咐?”
严鸿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些百姓终究是被胁迫,能否不伤他们?若是官兵伤了好人,终究是不好。”
卫国梁跺脚道:“钦差大老爷,如今这些白莲教匪裹挟百姓一起冲上来,哪里分的清?你若不肯杀他们,就只好等白莲教匪来砍咱自己的脑袋了!”
严鸿也知道卫国梁说的有理,只得道:“如此,便请卫将军指挥。”
恰在此时,大侠邵景来到城楼上。严鸿仿佛看见救星,赶紧道:“邵大侠,你请看这城下!”
邵景到楼台上举目一望,怒道:“这帮魔教丑类,竟然胁迫妇孺前驱,实在禽兽不如!”
严鸿道:“正是正是。本官却有一计,请邵大侠率领忠义盟的好汉们出城去冲杀一阵,乱教匪的后路,这样被胁迫的百姓就可趁机逃生了。”
邵景仿佛看神经病似的盯了一眼严鸿:“钦差,单只这北门楼外的教匪,至少是数千人,我忠义盟不过十余人在此,哪怕全数出去,与数千之敌交锋,那是以孤羊投群狼,必无幸免。再则,就算这些被胁迫的百姓趁乱逃开,如今四面都是魔教围城,他们却逃到哪里去?”
严鸿这才发现自己被金老爷子的襄阳大战给骗了,哪有这么容易救人的。此时被逼前驱的妇孺,走得快的已经到了城垛子口。城上的抚标官兵自然没有客气的,长枪乱刺,大刀劈砍。那些老弱爬上城来都已经去了大半力气,哪里还能反抗?惨叫声中,一个个尸身滚落,还有的眼见官兵刀枪杀来,自己眼睛一闭,翻下梯子去。
严鸿看得又气又急,操起大喇叭喝道:“城下的百姓们,白莲教匪这般逼迫你们,你们还乖乖给他们当挡箭牌爬城?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操起家伙和他们干呢!”
他站在这里倒是嚷的起劲,然而城下那些妇孺,反正已经到了这十死无生的地步,觉得比起头顶上的乱箭滚石,倒还是身后的大刀威胁更大。顶着往上吧,多活一瞬间也是好的,不爬城,身边白莲教的刀就劈头砍了啊。因此,大多数人依然还是哭喊着往上爬。少数起意反抗的,则当即被白莲教徒杀死。
如此乱纷纷的杀戮,不到半个时辰,北门外被胁迫的一千余名老弱妇孺,已经尽数丧命。其中大半是在攀爬中被官兵所杀,少数被督战的白莲教徒砍死。但在这个过程中,北门的抚标营官兵也大都杀得心跳手软,还有好几个官兵被混在老弱中的铁杆教徒杀伤。
这当儿,白莲教徒不但没有因此后退,反而是继续前仆后继,波翻浪涌地往城上冲杀。白莲教徒及裹挟的百姓中颇多工匠,这几日连日连夜都在砍伐树木,就地制造各种攻城器械。今日城下的云梯、冲车比昨日更多,甚至出现了简陋的井阑。还有的教徒扛着沙袋、木箱,不断往城下堆放,借步登城。一架架满载白莲教徒的云梯逼近城墙,上面的教徒完全不顾死伤,纷纷攀城。抚标营官兵再想要一一摧毁,却也是不可能了。更别说,城下白莲教兵射来的弓箭,也形成了有力的压制。再加上官兵不能再不顾成本地施放火枪、弓箭,这仗打得越发艰难。没多久,已经有大群白莲教徒冲上了城楼。
远远地,白莲教徒和蒙古人的大首领,都在观看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攻城战。不仅仅是北门,其他几个门和城墙各处攻击点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好几处地方双方已经在城上展开了厮杀。赤那和巴拉眼见得驱民攻城的策略奏效,白莲教徒冲上城头,不由得相视点头。
而山东白莲教目前的总指挥苏贵也看的明白。今天从一开始,明军的火器弓箭就不像昨天那般猛烈。眼下几路上城,只要有一路能完全打退明军的反攻,控制城墙最好是城门,那么自己对于攻克这山东省城,就多了几分希望。
如今随着二位长老被邵景所斩杀,苏贵这帮人不缺乏勇气,但是缺乏头脑,不可能去制定一个长远的战略。因此他的想法也非常简单。在他眼中看来,济南是山东省城,里面有海量的粮草,金银。别的不说,单是圣教几百年的财宝积蓄,再加上自刘才上任以来,他们偷开金矿的收入,加起来,怕是至少能顶大明几年的财政收入。如果能拿回手里,他就足以在灾民中招募出大批士兵,并且成为白莲教中兴的第一功臣。因此,对于目前的惨重伤亡,苏贵也不怎么在意。
“嘿嘿,山东城中不过几千兵,我圣教有数万之众。一旦上城展开白刃,我看这帮贼官兵怎么抵挡?”苏贵不由得手舞足蹈。(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济南之战·;第三日(1)
山东省的抚标营,无论从训练、装备和日常的军饷军粮上,都比右卫要强一些,综合战斗力自然也超过卫所兵。然而由于在先前沈羽担任参将的时候,抚标营成为了白莲教重灾区,尤其是中下级军官里更有大批白莲教铁杆。正是依靠这种渗透,白莲教才敢悍然发动叛变,并且自认为凭借抚标营,便能拿下整个济南。
现在,这些叛乱的头目几乎都跟随沈羽,在济南之夜的混战里被消灭了。少数的漏网之鱼,也在之后海瑞和卫国梁的稽查下被一一清除。这样一来,固然保证了队伍的可靠,但是随着大批中下级军官的缺失,自然也就造成抚标营战斗力严重下降。
无论是身先士卒的砍杀,还是对局部战斗的现场指挥,军中骨干的作用都是不可替代的。现在新提拔的一批军官虽然也都是标营的老人,但尚且来不及熟悉新的职能,便被匆匆推上战场。这么一来,这支抚标如今的战力也是颇打了些折扣。
再加上,北门城楼上的标营官兵不过数百人,先被千余名妇孺被迫的自杀性冲锋给折腾了一阵,紧跟着又面对数千白莲教徒前仆后继的冲锋,实在难以抵挡。火铳、鸟枪虽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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