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庆云班子的几个人也围过来,都看着严鸿的脸sè。
人越多,严鸿越来劲。他大声对莫怀古道:“莫百宰,不是我信不过您老和弟兄们啊,这相府的安危,多加一千倍小心也不为过,要有一点疏忽,大家哭死也来不及!这车子,我得亲自查一查。”
锦衣卫和家丁见大少爷执意要查,当然不好违背。严鸿冷笑一声,迈步走到车前,开始一样一样看着车上装的东西。
自己亲自出马,要是一无所获,这面子上,未免就少了落场势,打脸不成反被打,就得不偿失。而且从刚才匆忙一瞥之间,他确实发现,自己提到亲自一查时,那些人中有几人神sè有异,难不成自己想在鸡蛋里找骨头,这骨头就真的自己送上门来了?
因此,他一样一样看东西只是做个样子,随手又把一些小物件故意破坏,却在偷偷瞥着那几个人的神情。
不过,一样一样查下来,车上的家伙确实没什么特殊的,都是卖艺班子用的杂耍物事、服装等。而班子那几个人的神情,好像也完全平静下来。就算是严鸿有意撕坏了他们表演时的衣服,或是提出要找把剪刀来,把那些彩绸剪开,却也未见有何异样,仿佛混不在意。
这庆云班的毛病,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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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各怀心思
眼看搜无可搜却又一无所获,严鸿只当是自己没事找事失败,要被打脸,外加神经过敏时,却忽然发现,车上还放着十几根长过两丈的粗大木杆,甚是显眼。
完全是本能地,严鸿用手拍拍一根木杆:“这是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他赫然发现,庆云班中有几个人眼光里的异彩又闪现了一下。
原来你们的毛病在这啊。严鸿大声道:“其他都可以,就这东西不能带进去。严峰,去把这几根杆子给我卸下来。”
这下,更可以看出班子的几个人有点慌乱,一时竟然愣在那里。片刻,一个人道:“大公子,这些杆子乃是咱卖艺表演耍幡杆所用的,不是什么禁物啊。”
严鸿冷冷一笑:“耍什么幡杆,除了这,你们就没节目了么?少罗嗦,都给我卸了。”
“哎,大公子,大公子,您就开开恩吧。这个啊,是我们这帮下贱人儿讨生活的玩意,你们大户人家的少爷是不懂得。没这杆子,咱们给老夫人和众位大人老爷表演就不jīng彩了啊。还是让我们进去吧,若是实在不明白,回头晚上没人的时候,您来找柔娘,柔娘讲给您听啊。”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佳人抢步过来。
她身穿一身紧身劲装,一条鸾带紧扎腰,越发凸显出她身材的凹凸有致。那一双媚眼勾着严鸿,尤其那声音,又娇又嗲,当真让男人身子发酥。而晚上没人的时候,这几个字配上她的眼神及媚态,便是再下愚之人,也听的出她话里的意思。
其实若放在一个月前,严鸿对这些大木杆也不会十分注意。开玩笑,自个学的又不是建材,谁管你大杆小杆。
不过,自与孙月蓉相识以来,听她讲了不少江湖上的掌故。恰好其中一条,就和这大木桩子有关。
据孙月蓉讲到,昔rì有群山东绿林响马,偷袭一个乡间大户。
那大户为富不仁,就怕被人算计,特意将自己的庄墙修得又高又厚,简直比普通县城的城墙还结实,两扇木门也是坚固异常。若是要从外面强攻,势比登天。
那么,混进去如何呢?这大户自己家的护院都是家生奴仆,忠心耿耿。对于外客则盘查甚严。凡是携带兵器的,便一概不许进院子,纵然收留,也要将兵器上缴,走时发还。这里外里严加戒备,真个比起水浒传上的祝家庄还要难打。
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绿林之中却更有高人用计。其中一群人扮做贩丝绸的客商,到那庄上借宿,先自把兵器缴了上去,免去庄中人的疑心。
另有一路,则是扮做了贩卖木材的商人,将圆木掏空,内中放好兵器,外面接牢,用木塞堵好,丝毫看不出破绽。
到了夜间,那几个卖木材的,破开木头取出兵器,分给同伙,终于里应外和,打破了这个庄子。
当初说到这里时,孙月蓉还特意讲过,因为有的地方搜检严格,兵器不得携带,江湖上便专门有人将兵器放在毛竹或粗木杆之中,以瞒人耳目。
这段趣闻,严鸿当时听了,也没留下多深印象。可是今天眼见了这十几根木杆,又发现这群耍马戏的家伙神情有异,他就有了三分疑心。
而后一听是耍幡杆,心中更是起疑。他既号称小阎王,也是京师街头上常走动的主,什么样的杂耍没看过?耍幡杆的通常一二人耍,能用几根杆子?难道庆云班要用十几个人集体耍?哪有这种耍法?少林阵法么?
再说,既然严鹄的目的是让祖母对这个柔娘有个好印象,而要点不在马戏表演,那么肯定会让这柔娘献一些美轮美奂的才艺为主,以显示她身段婀娜,模样动人。可是柔娘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娘,难道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像猴子一样耍幡杆?就算耍得再活灵活现,这好像对她嫁入严府也没什么好处啊。
同时,阁老夫人,一品诰命的寿宴上,难道会让一个杂耍班子从头练到尾?
越琢磨,疑点越多。怎么看,那些大杆子好像都是多余的。
等到柔娘再用这种形同勾引的态度与自己说话时,严鸿不但未受她的魅惑,反而基本确定,这批人有问题。
那柔娘若是想做严鹄的妾室,就决不敢来勾引自己这个大伯。
而再仔细看那些杂耍艺人,一个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相貌却十分凶恶,更别说他们身上有一种气质,也与普通杂技班完全不同,怕说是孙月蓉的同行都有人信。更别说他们与自己对话时,虽然谦恭,但却并非市井上普通艺人那种献媚模样,隐隐觉得,他们对自己是不屑多过恐惧,这也与普通的艺人大不相同。
他下定决心,在这里就将这些木杆破开,看个究竟,纵然没有兵器,也好歹算是恶心了严鹄一把。可就在这时,却见严鹄已经从院里走了过来,口中道:
“大哥,小弟把你一通好找,怎么你还到外面逍遥?祖母的寿辰眼看就到,里里外外一摊子事,庆官是个孩子,你也会躲清净,小弟可是忙的快吐血了。”
严鹄边说边走,就拦在了柔娘和严鸿之间,对柔娘她们使个眼sè道:“快些进去吧,磨磨蹭蹭的,都这么耽误,有多少工夫耽误的起啊?”
他又对严鸿道:“大哥你也是,祖母寿辰之后,你就回袁州了,这边的生意你还什么都没交代呢,咱哥俩最好是把帐交割一下啊。小弟好多地方不懂,还得请教大哥呢。”
严鸿微微冷笑,心道:你小子这个吃相不怕太难看么?他也不多跟严鹄废话,先把严峰叫过来,对他说:
“告诉教师爷倒拉牛,府里虽然有锦衣卫官爷们守把,咱自个的家丁务必打起十二分jīng神。外来的人管他是谁,敢乱闯乱走的,格杀勿论。”
然后,对严鹄一拱手:“兄弟,我今儿有些困倦,先去休息了。交账的事,回头再说吧。”
到了午后时分严嵩派人把严鸿找了过去。
严鸿心想,不知又是啥事儿,莫非今天早上和胭脂虎在大兴山的勾当,也被人捅出来了?管他的,债多不愁了。
谁料进了堂屋,却见严嵩满脸笑容,严世蕃的脸sè也好看了许多。严鸿虽不知究竟,心头一喜,赶紧上前磕头:“见过爷爷,见过爹爹。”
严嵩笑道:“好孙儿,好孙儿。想不到那陆炳居然与你甚是投缘。今天在西苑值房,他当着徐阶的面,大力夸奖你如何智破白莲妖术,为朝廷立下大功,说老夫有个好孙儿。这袁州你是不必去了。”
严世蕃则道:“你若真与陆炳有缘,倒也是件好事。你兄弟与陆炳女儿的亲事,他一直躲躲闪闪。寻到机会,你若是能为你二弟说句好话便说说。你们可是手足,纵有些误会,也不要伤了和气。”
严鸿心里暗骂:老爹你真是自粪不觉臭,就严鹄这德行,谁家女儿嫁给他能有好结果啊。陆炳与我投缘,我就把他女儿往火坑里推?我还真干不出那缺德事来。
但是嘴上自然不能那么说,只是唯唯诺诺一番。其实,别说严鹄了,这小阎王严鸿自个的正妻,一向不也是在他的yín威下以泪洗面么?
严嵩听严世蕃这样说,更是大乐:“是呀,鸿儿,眼看你nǎinǎi寿辰将至,若是这些天能把鹄儿与陆家小姐的婚事敲定,还不知你nǎinǎi多欢喜呢。”
严鸿陪着点了点头,道:“说到nǎinǎi的寿宴,爷爷,爹爹,孩儿发现有一处不对劲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严嵩道:“你这孩子,和自家爷爷爹爹说什么套话?既有不妥的地方,速速讲来。”
严世蕃加上一句:“鸿儿,你年纪还小,不知世道险恶。便是四平八稳之下,却不知有多少暗流险滩。你既已发觉不对,有的没的,也要速速说出来,待祖父与父亲细细参详。”
严鸿道:“爹爹教训的是。”于是一五一十,赶紧把庆云班种种可疑之处说了。
一边说,一边留意老小二jiān贼的表情。严嵩毕竟见过世面,面上波澜不惊。而严世蕃最初略有愕然,随后却变得坦然。显然,他一边听,一边已胸有成竹。
待到严鸿说完,严世蕃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真若如此,这班人好大的胆子,居然用这种法子。鹄儿也是糊涂,没根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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