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见岳父将自己的贴身精锐交付,感激非常,忙道:“多谢岳丈扶持,小婿定然不负厚望!”
当夜严家聚会,严府一众党羽,济济一堂。觥筹交错之间,众人预祝严鸿此去平安无事,大功告成。
左副都御使鄢懋卿极善拍马,举杯笑道:“依我看,倒是盼着来些鞑子兵送死才好。贤侄前者在倭寇身上捞了一笔战功,如今再让蒙古人凑个份子,不是正好?大明朝南倭北虏,两大祸患。汪直已降,若是贤侄顺手把俺答的脑袋砍下来,那便是国朝武功第一人,便是先太师毛伯温,也得靠边站。”
工部尚书雷礼也道:“鄢兄说的不错。贤侄若是与蒙古人遇上,定是大获全胜,将敌人杀个落花流水,为朝廷争几分颜面回来。再说,没听人说么,到了浑源州,回家把妻休。那浑源州可是一等一的好去处,大同女子就让你杨叔父带你见识见识。”
严世蕃笑道:“如今我那亲家可非胡家可比,把妻休?小心他岳父剥了他的皮!不过么,去尝尝野味,倒也无甚不可。杨顺这两年战功报的不少,不过补品送的可不如以前多,是不是被那浑源州的美人榨干了精髓,把补药都留下自用了?哈哈哈,鸿儿此去,可要给为父仔细查查,看看是不是把咱们爷们的补药,他自己藏了?”
说笑一阵之后,严世蕃道:“鸿儿,说是说,笑是笑。如今咱家如日中天,朝纲上再无抗手。便是徐阶,这次也只敢叫吴时来一人出马送死,在西苑见了你爷爷,照样点头哈腰,看样子军无战心,不敢与我严府敌对。这官场上的事,有时便如战场,你示强他便怕你,你示弱他便欺你。子贡说人恶居下流,便是这个意思。所以这次,你也不必畏首畏尾,怕这怕那。莫说杨顺是你祖父的螟蛉义子,便是我严家养的一条狗,也轮不到别人打。去的时候多长个心眼,这事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且不可办成济南那样。”
严鸿忙道:“爹爹放心,孩儿不敢。”
众人见小阁老当面训子,心里都有些宽慰。看来严家倒不是完全拿自己这干人当炮灰使用,真到了事上,也是要管的。
等众人告辞,严世蕃把严鸿单独留下,吩咐道:“方才在众人面前,有些话不方便说。杨顺的证据该搜也还是要搜,不过不要交给天家,回头交给为父处置便可。虽则前番祖父已经去信吩咐他自己检点,不过真要是做下了大勾当,一味遮瞒也是遮瞒不住的。若他真是胡作非为,等到风波消停了,为父就把他调到南京,做个吃白饭的尚书、侍郎。九边之地确实不能糜烂,否则天家受惊,我等便是罪人。可是也正因为此,我严家的人,不能搀和到糜烂边关,处置不利的案子中,你明白么?”
严鸿道:“孩儿明白。”
严嵩道:“你明白就好。如今你做事渐有章法,祖父和你父亲便能少操不少心。杨顺手下儿郎二十万有奇,便是手指缝里流一点,就是几十万的数目。你到了地方也不必客气,该要就要,该拿就拿。这都是他应该孝敬的,就当是给孙媳妇买花戴。”
严世蕃又吩咐道:“此行既是去宣大,便替为父处置一个人。都督同知宣府副总兵,马芳。”
严鸿心想:这不是老岳父推荐给我的几个能打的将军里的一个么?此行万一遇到蒙古人,还指望此人遮风挡雨,怎么老爹给自己下了杀令?他问道:“不知马芳与父亲有何冤仇?”
第 644 章 后宅风云
严世蕃冷笑道:“冤仇?他也配!只是他既做着宣府副总兵,手下几万丘八,每年过手军饷成千上万,便是随便贪一点,也是万两入帐。可是他自上任几年,没见他分毫孝敬。便是你祖父祖母做寿,你大婚,也不见他上贡半文。这样的人不除,我严家威风何在?以前是腾不出手来收拾他,这回你去一次山西,正好把他除了。什么杀良冒功,私开边市的事,也栽在他头上便是,杨顺担一个失察之罪,罚点俸禄便好。”
严鸿一一点头记下。看严世藩指手画脚的得意模样,他实在忍不住,怯生生道:“父亲,孩儿还有一事相询。”
严世藩道:“何时?这么副样子。”
严鸿一咬牙,硬着头皮道:“爹爹,孩儿此去,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加倍留意,比如什么我严府落在外面的把柄?请爹爹明示。”
严世藩一愣,再一想,明白过来:“混账!你以为为父是何等样人,哪来这许多把柄?”
严鸿也是没办法。自家老爹干的不法勾当,实在是太多了些。前些日子在济南抓出来的大老虎,刘才固然是胆大妄为,可严世藩在其中实在是幕后老板,结果被刘才记了黑账,幸亏严鸿用诈,才把黑账给弄出来毁了。汪直徐海那边,又有一份不良记录。若是宣大这边,杨顺干得坏事再有严世藩参股,老爹你至少也得提前给我打个招呼,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啊。
严世藩见严鸿那模样,气的胡子哆嗦:“畜生,你不过办了几件案子,竟敢教训起爹爹来!”
严嵩却道:“东楼。鸿儿此话,实在也是好心。你前番在山东、海上做的勾当,为父现在想来还不禁心惊,若是给你母亲知道了。只怕她要吓得病倒。当着为父。你老实说,究竟有没有什么把柄?”
严世藩独眼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但老父问话,不敢不答,只得狠狠瞥了严鸿一眼道:“父亲,实是没有。杨顺在边关或许做得些勾当。给咱严府也有一分孝敬,但此事我却绝无插手。因此杨顺若真是做下什么勾当,我严府却也不至于被牵扯上去。”
严鸿赶紧磕头道:“多谢爹爹指点,若如此,孩儿此去便放心了。”
等到第二天,严鸿起身来,还没去卫里。那老相识冯保却又来传中旨。这份中旨是颁给宣府、大同两地总兵并山西都指挥的,命令几地总兵、都司全听严鸿调遣,不得违背。
严鸿道:“圣恩如此眷顾,我真是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冯保道:“天家这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杨顺说起来是你严家的人,天家也不是真想把他处置了。所以贬斥吴时来,便是给严阁老一个面子。可是,到底杨顺做下了多大的事情,总得心里有个数。有刘才、李文藻的前车之鉴,这帮地方文武大员,胆子也真够肥。他若当真狗急跳墙,靠这份圣旨,就能让他变成无爪螃蟹,难有作为。”
严鸿道:“却但愿此去宣大顺利,也好让陛下安心。”
冯保又道:“天家还说了,您去山西这一次,也要顺带帮天家看看,代、晋二王过的怎么样。天家是个讲情义的人,过去内帑空虚,这个讲不起。如今手里有了些钱,便想着自己这些亲戚,怕他们受穷。天家说了,若是这些藩王宗室,有活的不大如意的,便想着给他们留几张船引,好歹也不能让洪武爷的子孙吃喝不上不是?”
严鸿道:“冯老先生请回去禀报万岁,严鸿绝不敢怠惰,定将这差事办好就是。”
冯保笑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小相公既已明白天家的意思,就不用我多说废话了。今日是公务,我不便多留,且先告退。”
严鸿听冯保说完这话,心里琢磨了一下。他在京师里,和那些勋贵们往来不少,可是对于皇家宗亲,往来却不太多。外地的宗室到底过的怎样,他也并不清楚。因此便找了自家的几位师爷幕僚,将那大明宗室的状况,细细分说。至于锦衣卫的差使,现在自己既然接了钦差,一时半会不去也没关系。
严鸿正在前院听先生说宗室的时候,张青砚则在陆兰贞的房中,对陆兰贞道:“姐姐,这可不是我吓唬你。妹子我当年在江湖上待过,这事您是知道的。到了浑源州,回家把妻休这话,江湖上没几个人不知道。”
陆兰贞道:“是啊妹妹,这话不止你,我也听过的。可你放心,相公他不会休了我的,也不会不要妹妹。不是说了么?等他这趟从宣大回来,就办你们的事。这事姐姐担保,绝对出不了差错。”
张青砚道:“姐姐啊,这我倒是信的过。可是你想想,万一相公这回从山西,带回来几个狐狸精怎么办?那些狐媚子勾人的本事一绝,能让男人倾家荡产住到那不要脸的地方。相公把这样的人带回来几个,不但咱们就要被冷落,怕是连咱相府的门风也要坏了。”
陆兰贞点头道:“妹妹说的也在理。若是接几个那样的人进府,也没的辱没了咱严家的门风。不过相公这次是去视察军务,犒赏边军,事务繁忙,我想不至于吧。”
张青砚道:“姐姐啊,这事谁说的准啊。相公前次去南方杀倭,还去找了船娘呢。听说那宣大总督杨顺,是老相爷的干儿子,也是第一等会聪明逢迎的人,他们男子在外寻花问柳本是常事,这回还不趁机拼命巴结相公?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为夫。再说他到时候,娶几个民女回来,或是如我一样的江湖女子,不也分薄了姐姐的宠爱?”
陆兰贞道:“这话对。妹子说这事怎么办?”
张青砚道:“这便得求姐姐做主,让我们几个会武的侍奉在相公身边。到时候我们替姐姐看着相公,他便是想去偷腥,也没机会不是?何况我们身上有功夫,真遇到乱子,还能保着老爷安全。”
陆兰贞想了想,道:“妹子请回。你说的在理,那蒙古人如此凶狠,我也怕相公出了闪失。你们武艺高强,在相公身边保着,我这心里还安生一点。否则啊,相公这一走,若是再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传来,就要活活吓煞我。还有啊,你们可得看着点,别让他往咱院子里带人,咱可是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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