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先介绍了钦差严鸿、少船主汪滶。王翠翘一指那女子道:“这位,乃是老船主的爱女,闺名伊人,也是我们海上有名的小公主,大美人。”
那汪伊人噗嗤一笑,露出两个酒窝:“王姐姐,您快别打趣我了,我这个妾生女,算的什么公主?没见阿爹回乡,都不肯带我同行?如今这海上,是我滶哥说了算,哪有我说话的地方,公主二字可担待不起。至于美人么,有您在,还有谁敢称美人?这位便是您的兄弟,严钦差么?听说是大明一等一的少年英雄,今日见了,定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她声音软糯,甚是动人,尤其再配上那副模样,让严鸿心里不住的暗叫:妖精,果然是妖精。只是汪滶听她这般说,脸孔却涨的通红道:“阿妹不要戏言,这份家当是义父他老人家的,谁也夺不去。我只是代为执掌,可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要有口不应心处,便叫我三刀六洞,行船遇着顶头风,妈祖不救。”
海上人家,这等誓言最是要紧,一旦发誓,通常不会再行违反,否则等于是害了自己外加同船之人,便是同行也不肯容。尤其彼时人多迷信,对于鬼神之说,多持宁信其有,莫信其无的态度,他这话也算是郑重到了极点。
汪伊人笑道:“滶哥真是,妹子与你开个玩笑,怎么还认真了?当真是个笨瓜。你看钦差哥哥,当初与王姐姐千里同行,同舟共渡,若是与你一样无趣,王姐姐还不活活闷死?”
此时又见一条大汉抢出,抱拳说道:“在下李玉龙,人送绰号闹海蛟,老船主是我的舅舅,伊人是我的浑家。钦差,今天大家来,便是找你要个说法,我舅舅到底几时才能脱离险地,你可得给我们一个准信,别以为我们这些汉子没心眼,就存心糊弄咱。”
严鸿见这厮年约三十上下,身材魁梧,黑红面皮,面上一层水锈。上身精赤,露出一身虬结肌肉,在胸前及臂上绣着着乌龙闹海,下身穿着短裤、木屐,一口倭刀挂在腰间。这厮面目凶恶,面门斜着一道刀疤,自右眉骨斜通到嘴角,说话时疤痕牵动,如同一条蜈蚣,甚是吓人。再对比汪伊人那妩媚模样,简直就是明朝版的美女与野兽。
汪伊人秀眉微蹙,向旁跨了一步,有意和这李玉龙拉开距离,道:“龙哥,咱俩可还没拜堂呢,算的什么夫妻?你不要信口乱讲,钦差哥哥今天来,就是要说怎么救我爹,你要是言语无礼得罪了钦差,我爹救不回来,你可担的起这天大的干系?”
李玉龙本是汪直的外甥,年少时就随着汪直亡命海上,他身高力大,又学了些拳脚功夫,打起仗来勇而敢斗,悍不畏死,是汪直手上有数的猛将。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却是数年前汪直在双屿岛火拼海盗陈思盼时,陈思盼负隅顽抗,其手下心腹死士,在地道中突袭汪直,李玉龙为了保护汪直,挺身挡住,脸上中刀。他当时满脸是血,却丝毫无有惧怕之色,反倒手起一刀,将对手砍死。这一来震慑了其他敌人,汪直部下趁机掩杀,将陈思盼手下尽数歼灭,取了陈思盼人头送到官府。那一场火并,汪直大获全胜,首功便得推这李玉龙。
李玉龙凭借这份资历,在汪直的集团里,一直是坐前十把交椅的大佬,只是他四肢发达,大脑贫乏,难以独当一面。汪直为了安抚他的心,也为了不让这愣头青被别人拉走,特意把汪伊人许配给他为妻,只是没有正式成婚而已。李玉龙自知自己的模样难看,汪伊人不大喜欢,而且这汪伊人生长在海盗窝,没什么规矩,与男人结交也不避讳,又专好结识英俊男子,因此李玉龙时刻担心自己多了顶翡翠帽子,醋劲大的惊人,谁与汪伊人稍微玩笑几句,他便要动刀动枪,最少也是一通老拳。
(明天上午要去参加一个民工子弟学校的校庆,将会见到许多可敬的老师。民工子弟在大城市,是较为孤独和弱势的一群。帮助他们融入城市,是无量功德。只是,校庆9点30开始,我得从昌平跑到大兴,一百多里呢。现在必须去睡了,各位读友晚安)(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五章 玄鹤巷前
严鸿辞别张居正,却立刻往玄鹤巷去。他从书信中,已知莫家数人去岁里做盐巴生意赚了不少银子,便从富贵巷搬到此处来,为的是离开衙门近些,免得再遭受无赖之辈的扰袭。虽说有了严鸿的庇护,扬州城只要脑子正常的人,不至于去找她们的麻烦,但毕竟严鸿一旦离开扬州后,这一家里三个女人,唯一的男子莫兴祖今年才十岁,实在当不得依靠的。地方官吏对于严小相公的外室家眷,自然是要好生看顾,但离得远了,谁能保证出什么事儿?
严鸿这一番去,是私下寻眷属聚会,自然摆不得那前呼后拥的钦差仪仗。然而他这几年也算是出生入死了好几遭,身边依旧带着严峰、严复、严靖、严过和梁如飞五名家中护卫,以及周俦、韩茂、梁申智、陈有明和唐海涛五名锦衣卫高手。真要是遇上什么缓急,这十个人的武力至少可以抵得上百十名寻常兵丁。这扬州城又不是塞外边关,也不是抗倭第一线,多半是不至于出现如此强敌的。
一行十一骑,在这扬州城中小步快走。严鸿去年在这扬州里盘桓多时,倒是熟门熟路,玄鹤巷也知道在哪儿。不多时,队伍到了巷口,忽听得一声喝令:“什么人,夜里闯这玄鹤巷,要干什么?”跟着巷口子闪出四五人,看服色是知府衙门的差役,手中拿着刀棍,一个人还拎着灯笼,往严鸿等人脸上照。
严鸿道声:“说与他们听。”严峰当即上前,高声道:“这位是钦差副使严鸿严小相公,来此地寻访他未过门的姨太太,你们是甚么人,敢来当道?”
严鸿去年虽然未曾正式拿莫清儿过门,但已经收了婚书,许了纳妾之事。他也知道,莫清儿既对自己一往情深。而自己这重身份,也对莫家几口人在扬州是重大的保护,因此对此毫无忌讳。严峰跟随严鸿时间久了,也就直接喊了出来。
这两句话一出来。对面的人要紧放下手中刀棍,为首的连声道:“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严小相公来了。”说这话,为头的走到严鸿面前道:“严小相公,小人是扬州知府衙门的班头,唤作铁胳膊李元的。这不,您的宝眷在玄鹤巷,扬州城谁人不知?虽说靠您严小相公的威名,应该无人敢来您的别院寻不痛快。但却也难免有个把城狐社鼠不懂规矩,或者喝醉了来此撒野。因此上,知府老爷吩咐小的等在此地三班守护巡逻,专一为堵那些不法之徒,保全贵宅安宁。”
严鸿听得点一点头。看来这知府荀思也真够意思。他道:“既然如此,却也有劳诸位兄弟了。这里一点零钱,拿去喝碗茶吧。”使个眼色,严复上前,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那班头李元。那时候衙役的薪水也甚是微薄,十两银子就是几个人分。也算一笔不小收入,李元要紧双手接过,笑眯眯揣进腰包里,点头哈腰道:“严小相公真是干大事的国朝栋梁,对我们这等人也如此客气。小相公您快回宅吧,就在右手第二家。今儿啊。听说钦差要来的消息,已经在扬州城传开了,我看您的宝眷早就准备好迎接您了,只是家中没有成丁男子,不好去码头上迎接。您这一去啊。她们不定多欢喜呢。”
严鸿道:“我正是要去,你们继续巡逻也好,但在外不许多嘴。”说罢,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严复,自个往前走去。背后那班头李元兀自在忙不迭的点头答允,表示自己素来守口如瓶,绝不啰嗦,肯定不会把严小相公的行踪透露给他人的……
严鸿进了巷子,走到右手第二家,却看里面隐隐灯火未熄。抬手敲门。顿时,里面有人问:“谁啊?”听声音,便是莫兴祖。严鸿笑道:“兴祖,开门,我是严鸿。”
碰的一声,大门当即开了,院子里灯火一下子亮堂起来。莫兴祖冲出门来,一把拉起严鸿:“哎呀,姐夫,您来了!快进来,听说您又当了钦差大老爷,我娘,我姨娘和我姐姐呀,都等了你整整一天了!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严鸿听说莫家几口人在这里等了一天,心中倒也有些歉然。他摸摸莫兴祖的脑袋,抬腿进了院子。却看几个仆人、女佣都在忙碌着,还有两个中年妇女站在院子两边,抄着手行礼,看那架势都是会身手的悍妇,自然是王翠翘派来帮忙守院子的了。
严鸿使个眼色,锦衣卫五大高手就守在院子外面,而严府几个家丁则进了院子。梁如飞吩咐严峰、严复就在前院待着,严靖、严过绕到后院去。他自己将身一纵,上了房顶,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梁大先生当初是做独行大盗出身,风口浪点闯过许多回,早已养成机警作风。这一次,虽然只是严大少爷探望家眷,又在这扬州府城内,按理说不会出事。但梁如飞心想毕竟此地不是熟土,听严鸿说过,去年在扬州大施淫威,得罪人也不少,自己这一行总共也有十个人,小心不为过,因此宁可大惊小怪,上房顶监视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莫家院子里来了飞贼呢。
严鸿自己,径直进了客厅。刘氏、雪艳娘和莫清儿三女迎了出来。灯光下,这三人却是喜气洋洋,再无去年那憔悴困顿的神情。刘氏看上去竟然似比去年还年轻了些,雪艳娘倒是一如既往的眼角含笑,粉面含春。莫清儿比起去年,身高基本上已经不变,但脸上略微脱去三分稚气,显得更加清纯动人。见了严鸿,三女一起盈盈下拜。刘氏先道:“见过恩公。恩公,自打听说您来,咱家这几口人就一直盼着啊。您怎么这么晚才来。快快请坐,请坐。来,尝尝这清儿的手艺。”一边把严鸿让到桌边坐下。
严鸿一边客气道:“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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