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两吧。相公问这个做甚?”
听着这个数字,严鸿自己也吓了一跳。被附体前的小阎王,本身对银钱账目是很清楚地,但这数字可不能随便吐露,在潜意识里埋藏得很深。因此穿越后的严鸿,确实回想不起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好在他之前做的事儿,也用不着什么大开销。吃吃饭喝喝酒,有个几十两银子尽够了。就算那次帮胭脂虎赈灾,也不过是三四千两的花头。这次一问真相,好家伙,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有钱来着!七、八万两,看来自己没少挖封建主义阁老家的墙角啊。正牌死鬼这厮,到底搞了些什么花样?
不过现在他顾不上多想,急忙说道:“那你赶快拿五千两会票与我。”
晚娘虽然不知道自己丈夫刚才好像急sè鬼一样与自己亲热,眼看就要到实质一步,怎么现在忽然又一脸严肃地管自己要银子。但她也容不得多想,又正好是被丈夫弄得心情大好,因此急忙取了钥匙,又蹲身从小箱子里,把存会票的匣子拿了出来。
里面大大小小的足有几百张,真是好大一笔钱财!胡晚娘数出四张一千两的,十张一百两的,递给严鸿。
严鸿道声:“多谢夫人。”接过会票,放入怀里,转身就走。
晚娘一见这势头,也顾不得矜持了,忙问道:“相公,这么晚了你哪里去?不……不用酒饭了?”
严鸿只怕耽搁了时间,忙不迭的喊了一句:“来不及了,我先去教坊司!”。喊罢,就一溜烟的跑没了人影。
教、坊、司!
晚娘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jīng心置办,亲自下厨做的几样佳肴,又想到自己今天放下身段,几乎是寡廉鲜耻的去邀宠了,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是自己相公找自己要了银子,然后要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找那些乌烟瘴气的女人。
而方才严鸿的那番亲热,在晚娘看来,就成了彻底的耍弄加欺骗了。说不定,他就是借着在自己身上这些轻薄,酝酿出xìng情,好去教坊司那些女人身上发泄!
说也奇怪,过去小阎王严鸿禽兽般地对待胡晚娘,每晚都要蹂躏得她死去活来时,胡晚娘想到这事儿就害怕,甚至闻到严鸿身上的气息,肌肤被严鸿一碰,就不自觉地浑身战栗,恨不得赶紧死在眼前,免得受这合理合法的丈夫的欺辱。
可是现在,严鸿就这么轻轻儿把她放过一边,跑去找其他女人时,她又感到了莫大的羞耻和痛苦。一刹那,甚至她觉得,还不如让过去那个严鸿,把自个捆绑起来欺辱时,总算有点男人的样儿呢。
胡晚娘越想越气,忍不住挥起手来,将桌上的酒菜尽数扒拉到了地上。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可怜好生生一桌酒菜,就成了满目狼藉的碎片残渣。
胡晚娘回身望去,见到铜镜中自己那副狼狈样子,更是气急攻心,又一把掀翻了铜镜。接着,便一头扎到床上,眼泪如泉涌而出。她也顾不得矜持,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要知道,这样的哭,她自从在严鸿的凌虐折磨下认命以来,可是好久不曾有过了。
一边坠儿在隔壁听到响动,知势头不好,忙赶了过来。可是由得她聪明过人,对小姐忠心耿耿,目睹眼前这番情景,却也不知该怎么解劝。末了,只好陪着自家小姐一起哭起来。
几乎就在菜市口严府大少爷内宅上演悲情剧的同一时间,灵境胡同的宅邸里,内阁次辅徐阶正在书房中端坐。一边陪着的,便是前一rì被严嵩引为座上宾的翰林院编修——张居正。
“叔大,你可知今rì西苑里,有何动静?”徐阶问道。
张居正道:“居正尚不清楚。只听说,刺客问了重罪,余下便是百官之间相互推诿责任。”
徐阶笑道:“叔大虽云虽不清楚,却也得观其大略矣。以你之见如何?”
张居正道:“居正以为,严阁老乃当朝百官之首,受人谋刺,此案情甚是严重。而能止于凶手自身,不曾蔓藤抄查,免却朝堂一层波澜,此事幸甚。”
徐阶冷冷笑道:“叔大所见,每中要害。以工部左侍郎严世蕃惯常作风,出此等大事,势必要寻衅起事,攀连幕后。那锦衣卫陆炳又是他严府的至爱友盟,借机攀诬一批敌党,有何难哉?据说此番谋刺的,乃是yù为曾铣报仇。可恨这般江湖上的匹夫,唯仗寸兵之勇,便yù横行不法,yù为一曾铣报仇而不得,反而又险些造就十名、百名曾铣,让jiān贼更加得逞,岂不是抱薪救火?”
张居正道:“然则严分宜朝堂之上,竟然力主只惩真凶,不去四方大索,可称得刑杀有度。”
徐阶道:“这却也未必,自叔大你在事发之后前来告知,我便已做好准备。严世蕃真若大举攻击群臣,群臣为自保,必定也与他殊死相搏。届时我或可趁乱串联忠良,于中取势,其胜败尚在五五之数。只如今严嵩、严世蕃竟然一反常态,偃旗息鼓,倒也叫我等一番谋划落空。”
张居正道:“朝堂忠jiān之辨,不在旬月之间。恩师自有智珠在握,澄清内阁,来rì方长。”
徐阶拍手赞道:“叔大,你既然有这般耐烦心,我何愁大业不成。说起来,欧阳夫人寿宴当rì,听闻你被延为上座?”
张居正道:“正是。严阁老不以居正官职卑微,力令我就座前堂。而严府长孙严鸿,亦对我颇有礼仪。”
徐阶眉头微微皱起:“又是那小阎王严鸿?听闻其本是个无端的纨袴膏粱,谁知坠马之后,xìng情大变。既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待你恭敬有礼,这识人的眼光,纳人的胸襟,却是非同凡响。莫非,严门第三代,也要出个劲敌?”
;
第八十三章 姐夫和小舅子
不管严府和徐府的人,分别在进行怎样的谋划。小阎王严鸿,已经怀揣着大笔银票,往教坊司疾驰而去。
从菜市口大街的严府,到黄华坊本司胡同,这路程可算不得近。好在严鸿所乘马车,那四匹拉车骏马非同小可,赶车的把式得了少爷的令,也是一路上把马鞭摇的飞快。
这么风驰电掣的过来,总算到的还不算太晚,天方定更。却见坊司外,早已是停了不少轿子,马匹,还有些相熟的彼此作揖行礼。
这一派灯火灿烂的买chūn风光,严鸿也顾不得细细鉴赏。毕竟,肩头上背负着陆大特务的命令呢。抬腿下车,他来不及招呼周围有没有熟人,就一头往教坊司大门里钻。
严鸿方一进门,却听有人喊了声:“姐夫。”听声音,挺耳熟。严鸿还未来得及想起是谁,就看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已经几步赶过来,纳头便拜。
施礼完毕,那少年一把抓住严鸿的手臂道,:“姐夫,你却也来了。怎么,我姐姐现在不管着你了?”
严鸿仔细打量,却见这少年生的模样也算周正,五官清秀,皮肤细腻,一身衣衫质地不俗,就是脸上隐隐带上些贪杯好sè的印记,举手投足和言谈之间,也缺少那种文人士子的气度,而更像是市井中的一个混混。
这么一打量,再稍微纠合下附体之前的记忆,严鸿早已认出来,这位正是自家的小舅子,胡晚娘的嫡亲兄弟——胡天佑。
说起来,胡晚娘家出身也算名门。其曾祖名叫胡濙,曾任礼部尚书,一身侍六朝,算的起国朝官场上的奇迹人物,至少是够长寿。宣宗驾崩后,这胡濙更与杨士奇、杨荣、杨溥、张辅同为顾命大臣。
可惜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当年显赫一时的胡家,一代不如一代地传下去,到了晚娘父亲这一代,家中已经再无人于朝堂为官,家道也早已中落,只是靠着京外一处田庄,几百亩土地过活。
晚娘的父亲,一共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这重振家门的希望。自然落在了唯一的儿子胡天佑身上。只是胡天佑与严鸿倒更像是一对兄弟,于读书上进,科考应举全无兴趣,吃喝piáo赌却样样不落。胡老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胡夫人说也说也,哭也哭了,一概无用。胡家原本就并不丰厚的家业,给这熊孩子豁开了一糟践,眼看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若说起大姐胡晚娘嫁给严鸿,全胡家最高兴的人,非胡天佑莫属。是啊,严府那是什么身家?先甭说当朝首辅,权倾朝野,单说这家财巨万,富得流油,便足以让胡天佑跪地喊爷爷了。
这回好了,有了这个姐夫,自己在纨绔圈里,也就算是个人物字号了。没了钱使,也有了金主啊。
所以,自从两家定亲以来,胡天佑便每每想粘着严鸿,死乞白赖,溜须拍马,总想法设法揩油打秋风。只是所谓嫁出女,泼出水,胡晚娘被老爹嫁给严鸿,原本心头就不乐意,更兼婚后受尽虐待,捎带着觉得不管严家胡家,都没有我的亲人,所以平素对这个兄弟并不怎么肯多加关照。
严鸿这边,纨绔之间的义气当然是要讲的,可是一方面他和胡晚娘处于这样一种有些变态的夫妻关系,另一方面,看胡晚娘对这个兄弟没啥好眼sè;三则,生意场上jīng打细算的严鸿,对胡天佑这种毫无能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纯饭桶,也不大看得上。
这么几方面下来,严鸿一直对这个小舅子也就不怎么友好,简直比一般的家丁食客还要不如。胡天佑没少在姐夫那吃瘪,但这熊孩子却不以为忤,反倒怪自己姐姐没本事,栓不住姐夫的心,才连累自己吃亏。
自从严鸿坠马之后,胡天佑方寸大乱,也就没怎么再往严府这边跑。而严鸿在穿越附体后,整理正牌记忆,也只是隐隐知道有这么个人。这胡天佑在正牌严鸿的心中原本就根本不上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