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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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与花鬼-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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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整个周末都没有回家,一回来就睡了两天,周二才去上学,徐欧就是周二中午给妈妈打的电话,之前……你都是好好的。”姗姗说。
  “这也太短了吧,就算他是个梦……也太短了。”我低下了头,今天的草坪没有烟头,一个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海葬

  我想要试一试没有他的生活,自己是不是一天也过不下去。然后,我发现我依然能够正常生活,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吃饭、睡觉、和姗姗一起上学、下学;帮妈妈做晚饭……但是我知道,只有我知道,这里面有一些小问题。
  那一天我在洗澡,姗姗忽然冲了进来,她说我已经洗了快三个小时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她们也并没有真正对我放心。我没事,我努力笑着对姗姗说,然后淋浴喷头里的水又把我的笑容冲刷掉了,眼前是热烘烘的哈气。姗姗把手伸进水里又猛然缩了回来。“你怎么用凉水?”她瞪着大眼睛惊疑地说。我这才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可是我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哦,我忘了……没事。”就像,就像我那天刚从学校回来,我淡淡笑着对妈妈说,妈妈,原来我是真的病了,可妈妈却哭了。
  我不再寻找他,偶尔,我还是会去他的家,隔着远远的街道看一眼,莫名其妙的,不过是把自己麻木的心再揉碎了一次。偶尔,我想在梦里见到他,哪怕一次,可是我睡不着。我整晚整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着露台,看着孔雀,看着那朵早已消失无痕的红玫瑰……
  他是我的生命之光。现在我的生命并非一团漆黑,而是晦暗是枯朽,像是被浓雾弥漫的沙漠。沙漠上怎么有雾吗?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水晶鞋,他是破除睡美人诅咒的吻……可是现在,光没了,水晶鞋消融了,吻消失在荆棘地里。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残缺的,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苦痛的魔爪下呻吟、挣扎,我们都是再平凡不过的、生活在这样或那样的不如意中的人。别人都可以这样活下去,可是我不行。我,就像马俊峰说的,我是脆弱的,比别人都要脆弱。我需要轩朗,需要他身上的美酒般的迷醉,烈火般的炙热,无所畏惧、轰轰烈烈、活色生香,这些,我自己永远都不会拥有。没有他之前,我也不过就那样活着,不悲不喜,也不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缺憾,可是现在,我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因为我知道了,还有另外一种生活。
  我没有归宿,也到达不了彼岸,宗教救不了我,因为我看不开、放不下也忘不掉,因为我想他,一个见不着摸不到的人,一个并不存在的人。我知道自己病了,可是我不想哭,我哭不出来。我想要一个人去旅行,搜集了整整一箱子天鹅堡的图片,妈妈答应假期带我去德国看新天鹅堡。“不用了……”我说。我想去的不是那里。
  我走遍了每一个他存在过的地方,是不是只有我还有这些地方记得他?我也买了一辆摩托车,和轩朗的那辆一模一样,不过我从来没有骑过。我不再养植物了,把家里大大小小的花都送给了芳姨。芳姨说:“我替你照顾好它们的,不管什么时候,你再把它们接回去……不着急。”不过我还是留下了孔雀,它不需要人照料就可以生长,更何况我还是需要一个伴,与植物为伴。
  下学之后,我再也不去钢琴教室了,音乐课上老师让我弹过一次钢琴,谱子还清晰的印在我的脑子里,指法、速度、技术也完全和以前一样,可是我没有办法再投入感情。不管是欢乐的还是悲怆的乐曲,从我的手里弹出来,都是一样的平淡无奇、索然无味。现在,我最常去的地方是伤心草坪,坐在草坪里,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只是发呆。
  钢琴教室里偶尔会飘出了音乐声,今天的钢琴曲让我产生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莫名其妙地浑身颤抖起来,我意识到这对我很重要。我仔细听了一会儿,一下子从草丛里站了起来。这些钢琴曲,一曲接一曲都是我和轩朗在天鹅堡跳舞时放的音乐。我咬着手指,不让眼泪掉下来。不,他一定存在,我们的爱情也存在,这音乐声就是证明。我的心砰砰跳着,既想立刻飞奔过去,又怕我的脚步声会将钢琴声惊跑了。
  我一步步向钢琴教室走去,音乐声也越来越大,往事历历在目,我站在钢琴教室门口,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钢琴声戛然而止。闫东阳坐在琴凳上回过头来看着我,表情有些惊讶,我也迷惑不解。我走向前去,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师姐?你还没有回家?”闫东阳说。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是要弹琴吗?”
  “不,不是,我,我想问你,刚才弹得什么曲子?”我词不达意地说。
  闫东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怎么问我呢,难道你忘了?”说完,她就把曲谱递给了我。
  我紧张地握着曲谱,一页页翻过去,旋律在我的脑海里演奏着,我仿佛还能闻到那天夜晚插在我鬓边的红茶花,空气中弥漫着溢出酒瓶的泡沫散发出的香气,欢笑声在烟花中湮没,衣香鬓影、光影交错。轩朗背对着光影繁华,独自一人站在塔顶,我呼喊着他的名字,他转过身来冲我微笑,“为每一朵红玫瑰,干杯!”他举起了酒杯说。雨夜的车里,他的侧影朦朦胧胧,我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的手臂,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露露,你不觉得这些音乐很耳熟吗?我想让你明白我的心。”
  我的手越翻越快,音乐的旋律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曲,所有的都与那晚放的音乐完全一样,顺序丝毫不差……我再也抑制不住喜悦的狂澜,猛然翻到第一页,曲谱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我的手指在空气中轻颤。
  闫东阳捡起了曲谱,递了过来:“师姐,这是你的曲谱吧?我见第一页的下脚写了一个露字。”
  我怔怔地看着她,气若游丝地问:“我的?”
  “难道你不认识吗?用这间教室里的人只有师姐你的名字有一个露字。”闫东阳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拿过了曲谱,死死地攥在手里,手心里渗出了冷汗,手指因为太过用力,似乎丧失了感觉。“我的?”我低头看着曲谱,声音有些黯哑。
  “我是在那堆书里找到的,可能是你忘了吧。”闫东阳指了指一旁那堆落着些许灰尘的《钢琴曲谱大全》、《世界名曲》、《车尔尼练习曲》等一直放在钢琴教室里,却几乎无人问津的书籍。
  我想了想,是啊,这曲谱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里面的每一首乐曲我都能倒背如流,即使不看这本曲谱也可以将里面的乐曲准确无误地弹下来,这本曲谱跟了我一年,高一的时候我还是按照曲谱,每天放学练习一曲,后来,我每次练琴不过是按照自己当时的心情,随便弹奏,其实看与不看那个曲谱已经不重要了,以至于我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师姐,是不是你哪次练完琴,忘记拿走曲谱了?可能是被打扫卫生的阿姨收到这堆书里了。”闫东阳的声音恍恍惚惚地传来。
  “是吗?”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原来,轩朗专门写在字条上的乐曲名字,不过就是我脑子中的练习了一年然后丢了的曲谱,连每首乐曲的顺序都没有变过。奇怪,要让我把乐曲的名字按照顺序挨个背下,这恐怕做不到,可是它们却在我的幻想中丝毫不差地演奏出来了,这大概就是潜意识吧。我笑了。所以,这原来也是个误会,一切都没有改变。
  “师姐,你怎么了?”闫东阳紧张地看着我。
  我抬起头,想冲她笑一笑,可是脸上的每一处肌肉似乎都不由我控制指挥。
  闫东阳拿出了纸巾递给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我接过纸巾,低下了头,擦了擦眼睛,说:“没事。”
  “师姐,不好意思,我今天忘带曲谱了,就翻了翻钢琴教室里的书,拿了你的曲谱来练习,你是不是找了很久啊?”闫东阳说。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练会儿琴。”我把剩下的纸巾还给了闫东阳,闫东阳还想说什么,可是我已经转过了身,坐在了琴凳上。闫东阳只好收拾书包,离开了钢琴教室。
  我摸了摸白色的琴键,翻开了乐谱,一首接一首地弹了起来,于是我记忆中或者说应该是梦中的那一幕幕又活了起来,于是我又见到了他。我闭起了眼睛,他的面目身体更加清晰起来,清晰得仿佛伸手就可以碰触到,虽然我碰触到的不过是手下的钢琴。钢琴声越来越快,轩朗渐渐朝我走来,他像以往那样冲我笑着,他的声音轻轻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露露,如果桥塌了,你愿不愿意和我死在一起?
  我更加用力地按着琴键,轩朗的声音似乎也跟着高了,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露露,露露,你在哪儿?
  我睁开眼睛,手指已经被眼泪打湿了,那个声音却没有停止,我捂住耳朵,任眼泪滂沱。我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听到自己的哭声,哭到无声,哭到累了,哭到再也哭不出来。我缓缓地擦掉眼泪,拿起曲谱,离开了钢琴教室。
  冬天的夜晚,海边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三三两两几个晃动的影子。一块块黑色礁石仿佛是蜷缩着的怪物。我坐在海边,海水浸湿了我的鞋,脚被冰凉的海水刺的隐隐作痛。我打开曲谱,风有些大,一下子吹走了好几页,打着卷随风而去。我拿一块石头压住曲谱,抽出其中的一张,浸在海水里,海水轻轻拍打岸边,曲谱上的字迹、音符,一切的欢乐与悲伤,爱与恨,生与灭都渐渐模糊、变淡,最终只剩下一张不堪一击的、残影重重的白纸。
  一多半曲谱已经被我埋葬在海水中了,我将冻僵的手指放在嘴边哈着气。一个小孩儿跑来,扔给我一个打火机,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他的父母在不远处叫他。我愣了一会儿神,打开打火机,点起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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