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如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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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如澈-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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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迷迷糊糊的对着电话,“吱”了一声。
  “小呆瓜你在睡觉吗?”
  “嗯。”
  “小呆瓜你剥栗子挺厉害的,昨晚回去的时候,我又去买了一袋,刚才自己剥了几颗,居然没有一颗是完整的!”
  “哦,等我回去我剥你吃。”我觉得我在说梦话。
  “真的?!好吧,你乖乖睡觉吧!”他啪的把电话挂掉了。
  晚上,我带着南京特产盐水鸭去找未晞。
  未晞的家贴满了大红喜字,原来,我的姐姐,终于,要结婚了。
  未晞的妈妈见到我,悄悄把我拉到身边,“漓岸,帮我劝劝你姐姐,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一点新娘子的喜气都没有。你看看她,所有的婚庆,喜糖,请柬,酒店都是我跟她爸在忙,她除了坚持穿那身旗袍,其他的问她什么都是随便!哎!”
  “姐姐,你的婚纱呢?”我走进房间时,她就站在窗口,望着窗外。
  未晞转身走到衣橱前,踮起脚,从衣橱的最上面抽出一个精致却落满灰尘的盒子。她用手轻轻拂去厚重的灰尘,却仿佛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尘封的记忆被揭开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这团红色彻底震慑住。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云锦旗袍,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一针一线无不是精细的做工,虽然经历了绵长的岁月,却依旧惊艳动人。旗袍中央绣着的不是凤凰,不是鸳鸯,却是白色的桐花,一簇簇,如过往的岁月烟尘,触目惊心。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
  “十年前,他说娶我时,让我穿上它。”未晞笑起来,那么凄艳。
  “我终于要结婚了,可惜,不是他。”
  “那,你还穿它吗?”我问她。
  “当然,”她莞尔,“我这一辈子,只嫁给一个人。” 她纤细的手温柔的抚摸锦缎,仿佛在抚摸南星的脸颊。
  “那你的新郎呢?”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官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躯壳。我们很公平。”未晞的话像白开水一样平淡。
  那年的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有些感情会如卑微的草芥一样在我们的生命里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或许,等你们有了孩子,就会有感情了。”
  “孩子?”她的嘴角有一丝苦楚的抽痛,“漓岸,我不会有孩子了。我没有告诉你,我有过一个孩子,南星的孩子,不过很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我惊住了。
  原来,一座南京城,承载了她所有美好回忆。 
  未晞说他们有过一段美好时光。
  那是未晞读大学的时候,南星为了她,风尘仆仆迁徙到南京。在南师大校园里,他见到她,他说我全身家当就我一人,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她含泪的说我们终于不用分离。他们蜗居在一间小出租屋里,白天她去学校上课,他出去工作,夜晚,她便在家做好饭菜等他回家。房间很破,很简陋,却被她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散发着一股家的气味。她洗碗时,他会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他的头垂在她的肩上,躲在她浓密的发丝里。他说,你等我,等你二十五岁时,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车子,还有自己的孩子,我们会很幸福。她会转过脸,吻他的脸颊,贴着他的耳朵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幸福。
  开始的时候,他在珠江路附近送盒饭,挣的很少。不过他聪明,悟性好,很快嗅到了电子产品的商机,可惜他对电子产品一窍不懂。于是她找借口偷偷向家里要钱,帮他报名上夜大。晚上吃完饭他去夜大上课,她去做业余舞蹈教练,他下课后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去健身房接她下班。冬天的深夜,两个人冷的不行,就在路边喝一碗馄饨,她喜欢吃辣,他每次都让老板放好多辣油。他每次只吃两个,就说他辣的受不了,然后把剩下的一起留给她吃。每次都是她去付钱,他以为她不知道,每次趁她付钱的时候,他都偷偷的把一碗辣椒水喝下。
  一晃四年,大学毕业那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电子商铺,生意还不错。他们租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房子,阳光很好,她喜欢把被子放在阳光下暴晒,晚上和他相拥而睡时,能闻到阳光的味道。六月毕业季,她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不知道,她是故意要这个孩子的。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就要离开他,回远方故乡。当她知道自己有这个孩子时,她甚至觉得这是上天对他们的眷恋。
  他满心狂喜,却又忧愁满面。他曾想,他要靠着自己的努力,风光的将她娶进门,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可是,现在的经济状况,还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害怕面对她的父母,害怕当年的事再一次重演。
  果然,当她告诉她的父母时,他们理所当然的暴跳如雷,连夜坐火车来南京要将她带回家。她没想到,自己的父母会这样决绝,甚至不顾念她肚子里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她的父母强行将她从他们的小房子里带走时,他正从商铺风驰电掣的赶回。她在出租车的后视镜里看见气喘吁吁的他时,疯狂的打开车门向他跑。她看不见路,奔跑中,她的眼里只有他,只有他脆弱无力,如被千刀万剐的双眼。过马路时,那辆疯狂的电瓶车正好撞向了她的小腹,孩子没有了,她再也不能生育。
  她记得她醒来时只看见母亲无声的流泪,她不想看见母亲的流泪,她只想看见他。
  不知道她的父亲与他之间有怎样的对话,之后,他再也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商铺转手,换了出租屋,电话也换号,他彻底的失踪了,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回到了她的故乡,当了一个舞蹈老师,人淡如菊。她以为时间会把所有的温情冲刷干净,直到三年后,她过二十五岁生日,她收到一个包裹,层层纸盒褪去,她看见了我手上的这身旗袍。她猛然想起,他说过,等她二十五岁时,他要风光的娶她回家。
  泪水溅落,桐花叹息。
  原来有些人,用尽一生力气也是忘不掉的。它会生长在你身体的每个细胞里,跟着你的心跳,在无力的岁月里怦然搏击。
  未晞淡淡一笑,以前不想告诉你这么多,只是,如今要结婚了,我想把这个故事永远的咽下去,漓岸,就辛苦你做我最后一个听众吧!
  我轻轻放下嫁衣,用手搂住未晞瘦削的肩,我的姐姐,她瘦的可怜。
  她说,容颜是不会老去的,它会刻在脑海里,如琥珀般,熠熠生辉。
  晚上回家的路上,我的耳边一直是姐姐的低吟,漓岸,你喜欢桐花吗?你知道吗?桐花是雌雄同体的,一棵树上有雌花也有雄花,它们在树上传花粉。开花是为了要授粉。雌蕊受粉以后,会结成一个油桐果。要结成油桐果就需要很多树木的养分,可树上的养分是不够的。所以伟大的雄花就会飘落,离开树,把所有的养分都留给雌花。
  南星说过,他会不惜一切去成全我的幸福。
  不惜一切。
  那一年的我,知道代价的意义是什么,却不懂,不惜一切,是这世间最昂贵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愿意

  我回到家,从楼下望去,家里漆黑,如无人般寂静。我走进去家门,习惯性的开灯。妈妈却紧张的把开关按下,“漓岸,别开灯。”
  我疑惑的看着妈妈。她沉默了好久,“到年关了,催债的人多,我不想被烦,他们要找找你爸去,别再来逼我。”
  心一阵揪紧的疼,这么多天,难道妈妈每天都是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来的吗?
  从那一天开始,离家千里之外的我每年最盼望又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过年。
  门外忽然响起了烦躁的敲门声,一阵一阵,噼里啪啦,就像爆竹一样,在我耳边轰鸣。他们愤怒的吼着我爸爸的名字,“江树生,给我出来!”
  妈妈抱住我,嘘,我们娘俩在黑暗中紧紧的抱着。过了很久,门外的人似乎散去了。妈妈松开我,“漓岸,赶快洗澡,早点睡觉。”
  我问妈妈,“妈妈你怕吗?”
  妈妈倔强的苦笑,“怕,有用吗?女儿,对不起,让你害怕了。”她的眼里满是愤怒的火焰,“都是你爸爸干的好事!我恨不得一刀捅了他。”
  我的心已麻木,谁会知道,当初浓的如蜜糖一样的爱会在岁月里溃烂流脓,让人恶心。
  我爬上床,又开始失眠。
  苏澈的信息,小呆瓜,醒着吗?
  嗯。
  晚上干嘛了?同学聚会吗?
  去看我姐姐了。她要结婚了。
  哦,恭喜啊!
  和一个她不爱的人。
  呃。
  人干嘛要结婚呢?如果不相爱。
  为了成全别人。
  嗯?
  人是群居动物。生下来就承担了一定责任,懂吗?
  嗯。
  睡觉吧,晚安。
  晚安。
  以后,你会嫁给一个很爱你的人。
  我仿佛能看见苏澈注视着我的双眼,在许我一个甜美的誓言。
  第二天,我陪妈妈上街买年货,妈妈念叨着,年还是要过的。白毛女还过年呢。我们去超市买了对联,窗花,福字。妈妈问我想吃什么零食,我摇头,又不是小孩子,过年还买糖吃。妈妈说,你别给我省钱,单位发了购物卡,妈妈有钱。我说,妈妈那我们买些开心果好吗?我去挑了最小盒的开心果,我看了下价钱,真想抽我自己,以前怎么没觉得开心果那么贵。
  我陪妈妈逛街,我发现妈妈老往打折的柜台跑,还有花车,换做以前的她定是不肯看一眼的。我们逛了很久,妈妈比原来要挑剔许多,最后我终于陪她在花车上找到一件黑色高领羊毛衫,领口和袖口处,有红色的花朵,妈妈问我,配我那件大衣好看吗?她说的那件大衣是很多年前我陪她买的,很贵,但质量上乘,多年后,依然如新。
  这个晚上,妈妈有同学聚会。她从不肯,让别人见到她的落魄。
  我们挤公交车回家,直到回到家,我才发现手机不见了。我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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