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你说气人不气人!阿澈这性子太像他妈妈了,雅兰这些年不在他身边,虽然这孩子从来不说,我清楚,他心里想着妈呢!”
“阿婆,我知道,其实,阿澈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阿婆点点头,“难得你也理解他,这么多孩子,其实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阿澈。哎,这也怪我,我把雅兰给宠坏了。雅兰这一赌气跑到美国去一躲就是十几年,连儿子都不管不问!”
“妈,你别说了!我说过我去美国是去学设计的,阿澈说过他理解我。”阿澈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面露愠色。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一个七岁的孩子理解你抛夫弃子去学设计!”阿婆生气的站起来,原来苍白的脸竟被怒气烧红了两颊。
“阿婆,您别生气,快坐下!”我连忙将阿婆扶坐下。
“算了,我还是走吧!”叶雅兰见状失落的转过身要离开。
“阿姨,要不您陪阿婆说会儿话吧,我去找阿澈!”我起身,看样子,她们母女好久没见面了。
“我还是走吧,我在这儿她看着也生气。”叶雅兰无奈的转身离开,随即又停住,“漓岸,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愣住了,阿婆闭上眼睛朝我摆摆手示意我跟她走。
“漓岸,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妈妈,这些年,我给阿澈的爱太少了。”站在大厅门口,叶雅兰伤感的说,成片的白百合散发出甜蜜的香味。
“阿姨,虽然阿澈很少提起你,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其实特别在乎您。您可能不知道,阿澈的包里有一块手表,上面永远是芝加哥时间。还有,阿澈特别喜欢吃糖葫芦,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上幼儿园的时候,每次你去接他放学都会给他买糖葫芦。”
“是啊,以前,他喜欢吃草莓味的糖葫芦。”叶雅兰沉浸在回忆里,温存而美好。
“他现在还是的。”我说。
“这个傻孩子,”叶雅兰的眼角微湿。
“阿姨,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递给她一片纸巾。“阿澈的心里始终是爱您的。”
“好孩子,”叶雅兰伸手轻抚我的头。“走,孩子,我带你去认识舅舅和大姨。”说完,她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向草坪,我一一认识了苏澈散落在不同国家的舅舅姨娘。我觉得,叶雅兰并不像阿澈说的那样冷冰冰。如果这辈子我们有缘做婆媳,我一定和她和平共处。
我挽着叶雅兰的手在人群间穿梭时,碰见阿澈惊异的目光,我朝他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他也朝我做了个怪脸,安心的陪在苏清身后。
席间一个抽缝的间隙,阿清走过我的身边,我举一杯果汁祝贺他新婚快乐,他苦笑一句,“好了,自己人就别说风凉话。”
后来我才知道,阿清的婚礼是地道的媒妁之言。女方的父亲看中了为人成熟稳重青年企业家苏清,点名要其为婿。苏清本对婚姻无好感,但碍于无法推脱,便也就从了。
苏清黯淡的看着我,伤感的说道,“漓岸,好好的和阿澈在一起。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酒会快散场的时候,南星向我们告别。
我送他离开,“南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
“漓岸,你姐姐常夸你冰雪聪明。”南星的脸仿佛并未老去,就像那年在台下我初次见他一般,暮色下,熠熠发光。“希望阿澈能好好待你。”
“他一直待我很好,”言语中,我竟有些骄傲。
“南星,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
他侧身转向我,双眉间霜露沉重,“漓岸,那一天,她差一点就和我们的孩子一起永远舍我而去。我爱她,不一定要天天守着她,只要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心里有她,她便是我的妻子。”
南星的车逐渐消逝在我的视野里,他说,我心里有他,她便是我妻子。
阿澈到停车坪来找我,他说,“我爸爸说,南星是个怪人,有点偏执狂。”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认识的婺源人都偏执,漓岸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朝我挤挤眼睛。
“阿澈,以后我要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化作厉鬼也要跟着你!”我恶狠狠的说。
“我最喜欢什么鬼狐妖仙的了,欢迎半夜敲门啊!”看样子他今天心情不错。
晚上是家宴,在酒店的一个大包间,两家人坐满了三桌。阿澈把我的位置安排在阿婆旁边,我小心翼翼,沉默寡语,生怕自己出错闹笑话。
小美人鱼走在刀尖上,是这样的感觉吗?
席间,苏清和徐歆艺来敬酒,我也随苏澈举起了面前的葡萄酒。
没想到,一口葡萄酒,我居然醉了两小时。
醒来的时候,我都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床头柜上亮着台灯,灯光昏暗,阿澈坐在我旁边,玩游戏机。
“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开灯玩游戏机,伤眼睛!”我生气伸手按下吸顶灯开关。
“小呆瓜,醒了嘛!一醒来,就啰嗦!”他瞟了我一眼,继续打怪兽。
我抬头看着头顶上明亮的白炽灯,就像从一场梦中醒来,四肢无力,满身疲惫。
“小呆瓜,以前喝啤酒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一口红酒就把你给喝趴了?”他嘲笑我。
我才想起来,我是醉倒的!
“阿澈,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我慌张的问他。
“可不?他们还以为你昏过去了呢,小呆瓜,你中午是不是吃太多了,抱起来真沉,比猪还要重!”他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千般万般小心,还是出了错,我沮丧的低下了头。
“小呆瓜,你真是嘴硬,我都跟你说了鞋子穿不惯就脱下来,你看你的脚,都磨出血了,还死扛!”阿澈唠叨起来,比我妈还能说。
“这么贵的鞋子还能磨出血啊?”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你把人民币穿脚上看看出不出血!”他气呼呼的把游戏机关掉。
“阿澈,我是不是很丢人?”我把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双腿间。
“不会啦,整天不知道你脑袋里想什么!你今天风华绝代,艳压群芳,简直一只红杏出墙来!”
自从我和阿澈同居以后,这几年他很少再跟我说一些款款深情的话,原来三言两语能让我感动的泪水涟涟,现在倒好,还是三言两语,却让我欲哭无泪。
阿澈说,情话就像烟火一样,一年看一两次你觉得凄美动人,要是天天看,你一定会告它扰民。
“阿澈,那是形容人有外遇的!”
“好啦,好啦,你学问多,唧唧喳喳的跟麻雀似的。我抱你泡澡去!”说完气势汹汹的把我一把抱进浴缸。
我心里骂一句,你才是麻雀!你是五百只鸭子的男人!
泡澡后我们一起躺上床,月光静静的洒进房间,他开始跟我说他的家。
当年他妈妈最先爱上的并不是他爸爸,而是他家二楼书房里那副“花好月圆”字画的主人。叶雅兰毕业于南京大学地质学专业,字画主人是她的同班同学。毕业后,两人一起回到厦门工作,原本应该风平浪静过一生,可机缘巧合,字画主人听朋友说云南边境有异石,奇美无比,他是地质专业出身,又生xing爱石,便和一帮朋友去云南采石,没想到此去便再也无影踪。听说是遇上了泥石流,也有人说是山洪暴发,不管是何种解释,总之是天人两隔。叶雅兰伤心失意下回到了南京,回到了他们相恋的城市,不料遇上苏之泉,她惊讶他和字画主人竟有七分神似。两人不温不火,从朋友慢慢过渡到了恋人,苏之泉陪着叶雅兰一路从死亡边境逐渐走向复活。五年后两人结婚,新婚那天,双方亲属均来到南京,苏之泉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哥哥,随母亲姓林,叫做林之源。当叶雅兰见到他哥哥的那一刻,竟当场晕厥,那个人,不就是日思夜想,以为命送南国的他吗?他如当年一模一样,并无半分区别。他们只见了那一面,字画主人便匆匆离开了南京,他说他不想打扰弟弟的生活。这样一过七年,他回南京省亲,在苏之泉的劝说下,决定回南京定居。所有人都开始渐渐忘记他们之间的纠葛,直到苏澈七岁时,他们家的生意度过了最低潮一年,鹭海濒临破产边缘,席文的老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们家的故事,之后外界开始风传苏家两兄弟与叶雅兰的流言蜚语,甚至还有人怀疑苏澈的出身。苏之泉原本并不在意也不肯相信,但流言总是比真相更容易模糊人的视线,失意落魄潦倒之际,一次争吵中,苏之泉怒色质问叶雅兰苏澈的生父究竟是谁。叶雅兰心灰意冷,林之泉万般无奈之下说出了真相,当年采石他们确实遇上了山洪暴发引起的泥石流,石头滚落压住了他整个腰部和双腿,腿伤可以治愈,可是他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真相大白后,叶雅兰终于决定一走了之。虽然没有离婚,可是十几年两个人却过着名存实亡的夫妻生活。之后的苏之泉完全寄心于鹭海,日夜忙碌,很少有空陪在苏澈身边,而叶雅兰虽然经常打电话给苏澈,但也仅只是打电话而已,苏澈说每年能见着妈妈的日子,只有过年。
我躲在阿澈的怀里,听的惊心动魄,就像在看一部纠葛的连续剧。
阿澈说,以前他最盼望的日子就是过年,但他现在又害怕过年。因为每逢过年,我就要回婺源。他问我,漓岸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婪了,想要星星又想要月亮?
我抱着他,心疼的摇头,不会,不会。。。
这天晚上,他睡得特别熟,仿佛还有微笑在嘴角清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如来不负卿
如果时间有痕迹,我相信,孩子的成长定便是岁月的最好见证。
我记得初见毛豆时,他还是一个长着刺猬头穿着超人披风的小男孩。四年后,我的大学生涯接近尾声,而不知不觉中,毛豆竟然也长成了一个帅气又腼腆的小男生。有时候,我逗他,毛豆,你们班上有没有小姑娘喜欢你呀,他就会害羞的低下头。
零八年春节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