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檀冷笑:“王爷费了多大的功夫,尚找不到王妃的半点儿踪迹,姑娘竟成半仙儿了。”
“承御信感觉么?”紫鹃眸中闪过凄迷:“我服侍王妃没十年也差不多了,她每次出事我都会心惊肉跳,这感觉一直拌我到今日将近午时,打一个时辰前这种感觉忽然消失了,”紫鹃目光中有泪闪动:“我想,姑娘大约已脱离了险境,现时应该没有什么能伤害她的了……”。
紫鹃说的笃定,五儿以为她是在故意说给云檀听,哪知紫鹃说的全是心里话——,她和黛玉,委实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
只是这一次,紫鹃料得略有差池。
慈宁宫,太后心疼的看着水溶:“清儿,你成日价忙个什么,瞧着下巴尖的,”又看华阳:“还有你这丫头,一整年也不着家,不想念我老婆子也算,连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都不顾,白让我疼了你。”
华阳挨着黛玉坐,闻言轻轻一笑:“皇祖母真偏心,我也一样是父王的女儿,一样叫您一声皇祖母,您怎么这么向着王兄?”说完笑看一眼黛玉:“再说了,哥哥有了这么一个可人疼的王妃,还怕没人关心他?”
太后笑一笑:“偏你这丫头会说嘴儿,”方转向黛玉:“可是了,还是那句话,难道清儿不给你饭吃,身子还是这么单薄。”
闻言黛玉生出微妙的情怀,她是个敏感的人,十分喜欢听人说话的语气,这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因此太后的话让她听出了内中的含义:你的身子实在太不象样了!
便踌躇着回道:“回太后,打小儿就是这样的,其实今年已经有所改善,想过段时日会更好吧。”
太后便一皱眉,想说什么终又忍住。
水溶看黛玉一眼:“皇祖母这一说,我方发现王妃你果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且不可因别人夸自己有西子之貌,便不肯吃东西了。你放心,我娶的是你,即使有一天你变成杨太真,我也不嫌你。”
华阳便笑了:“只怕王兄是口不应心。”
正说着,忽听外面传事云板响,接着有一个内侍猫腰小跑着进来,跪下禀道:“太后,王爷,皇上旨意,疾请北静王爷尚书房一叙。”
太后便皱了皱眉:“既有正事,我也不能拦,只是要速去速回,皇祖母等着你陪我用晚膳呢。”
水溶站起:“清儿记得了。”却又看黛玉:“王妃只管在慈宁宫陪皇祖母闲话,华阳妹子在这里,你若闷了让她陪你。”说完方躬身辞了太后。
太后侯水溶走了后看看华阳:“丫头,你有没有觉得,清儿和平日有些不一样了。”
华阳想了想:“皇祖母说的很是,那次我离开时,他连送我都不曾,虽说派了得力的人,可是那神情眉目间,全是冷厉和锋芒,好象我不是他妹子,而是他的对头。今番华阳回京,王兄面上虽然依旧淡淡的,可是温情却多了好些。”
太后点点头:“你说的固然是,可哀家心中却明白,这孩子的心地却是最好的,去年的事他也没怪你——,在他的心目中,你根本是他唯一的亲人。”
华阳摇摇头:“他心目中,皇祖母是永远放在第一位的,如今,我要更靠后一些,因为王兄有了王妃。”
黛玉本正凝神细听,她不意华阳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便向华阳笑了笑。华阳也冲她笑了笑:黛玉发现,其实华阳的长相和水溶很象。
太后复看黛玉一眼,却答华阳的话:“你也是哄你皇祖母罢了,只怕如今的清儿,已将他的王妃放在了第一位。”
太后边说边示意黛玉坐在自己身侧,并伸手拉着黛玉的手:“也不能怪他,谁让这孩子这么一付惹人疼惜的模样,这般的才貌,可不只有咱们清儿才配得上!”
太后摸了摸黛玉的肩头:“你大约不知道,那时原是忠顺府先向御前请的旨,柳妃搭的线儿,她当时为此还专门儿请托了贤德妃。那贤德妃也愿意,说是当时她兄弟年纪小,无意间得罪过忠顺王府,若彼此结了亲,不失为化干戈为玉帛的美事。谁想不知如何被清儿知道了,他也并未通过我,直接求了他叔皇,皇上虽说宠柳妃,也万没肥水流外人田的意思,便将你赐婚给北静王府,”太后瞧着黛玉:“不怕你说,清儿娶你,哀家是万分愿意的,并不是因为你的长相学识如何,实是哀家有哀家的想法——,这北静王府人丁单薄,以清儿的身份,断无娶一个王妃的道理,索兴依他的意思先娶了你,侯日后娶了别个,再从中拣一个有贤德的立了嫡。”
“哀家瞧你也是个明白人,”太后轻轻一叹:“林丫头你说心里话,那吴妃的妹子哪些儿不好?清儿本有意于她,我不知如何现在全变了!”
闻言黛玉一惊,紧接着心又一痛:终究是躲不过。
然让她表示些什么,黛玉却做不到。可太后,却不错眼珠的看着她。
黛玉想了想:“太后,这个缘由黛玉亦不清楚,王爷之心,晦如深海,非我一介弱女子可以猜度,然我以自己浅薄的想法——,大约有人喜欢江南美景,就有人喜欢塞外苍凉。”黛玉轻轻答道:“有些事物纵美到极至,可……,就有人不喜欢,这其中的缘由,黛玉委实参不透。”
情缘——变故(一)
许多个日夜过去之后,黛玉才知自己的回答给自己带来了一定的后果。
那时她已经被软禁在内庭长达四个月之久了,彼时的柳丝已经可以柔韧的扫到湖面,缤纷的彩蝶也已在花间闲适的飞舞翩跹了。
这样说,并不是指造成现时劫难的情形和太后有什么直接的关联,然太后没有向自己伸出援手却是黛玉始料不及的,她觉得自己高估了太后对水溶的宠爱之情——,或说,若早知现在,自己当初便不会说出那般不讨太后喜欢的措辞了。
尤记得当时:
自己不着痕迹的回答将热衷于拉郎配的太后顶了回去,致使太后的脸在一瞬间阴了下来。黛玉的敏感使她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些。
然黛玉自信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无礼之处,自己不过是下意识选择了维护自己的感情罢了。
可,造成的结果却是,太后沉着脸不再作声,华阳也沉默了下来。
黛玉便知自己的话违背了太后的意愿,便也跟着不作声;见状宫人们更是如木雕泥塑般,一时间慈宁宫鸦雀般寂静,黛玉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动的厉害。
许久华阳一笑打破沉默:“皇祖母,我和王兄都知您老人家的好意,您最疼我们两个,尤其对王兄,您巴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于他。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又说凡事俱有个定数——焉知不是他和那吴姑娘的姻缘尚未到的缘故呢。况且,王兄新娶林王嫂,少年夫妻,正是情浓意洽之时,又兼两人都是风流极了的人物,也怨不得王兄不肯移情,说到这里,我倒有些佩服哥哥,华阳巴不得亦嫁一个如哥哥般专情的男子呢。”
一番话合情合理,堵得太后无话可说,便一叹笑谓华阳:“你这个丫头,胳膊肘儿倒是往里拐,难为你想方设法的为你的哥哥开脱。”——黛玉听得分明,这太后聪明的选择了就坡下驴,已不着痕迹的将话题撂过了。
黛玉便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直叫:好险!又听太后问:“那华阳你的事呢?”
“我么?”华阳一滞,脸也跟着一红,低低道:“哪有皇祖母您这样问的?”
“我不问谁问?”太后话赶得紧,却明摆着视黛玉作空气,只一味儿的向着华阳道:“打你父王和母妃过世,真正关心你和清儿的哪有几个!你的庶母虽说尚好,然身份儿上的局限,很多事她也不敢多言。清儿倒是为你想的周到,可丫头你也肯听啊,”太后微微皱起眉:“西平王的世子哀家是见过的,人物上虽比清儿略差那么一点儿,然比起其他人来却是数一数二的,身份儿也和你般配,这样的人家你不找,还要胡思乱想些别的什么么?”
太后的话初听起来完全是一个关心孙辈的老人家,可一旁的黛玉却不这么认为,她总觉得:太后的话里话外有一些隐指。但隐指的究竟是什么,黛玉却不得而知,她只是凭自己的感觉得出了一个结论——,华阳一定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往事,而这往事很可能已经动摇到了北静王府的根本,是以让时刻担忧水溶兄妹的太后不能容忍。
四个月后的今日黛玉终于得知了缘由。却原来,这皇族中亦有情痴,更没想到,这看似拥有人世间最完美一切的华阳公主竟也有自己得不到的,这自然指的是最折磨人、在旁人看来十分可笑且虚无缥缈的感情一事。
大约,这就是命运吧,想起这一切黛玉苦笑一声:冥冥中由上天掌控好的命运轮盘,它已划好了印迹,窃笑着看那些不屈服命运的人碰得苦不堪言,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指引受命运支配的男男女女依着最初拟定好、不可更改的道路踏上所谓的‘正途’……。就象自己,若早些知道和宝玉没有结果,是否,是否可以少受些心灵上的磨难呢?沉香亭内驻足的黛玉不晓得。
“姑娘,哪里都找不到您,却原来在这里。”正想着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是雪雁:“虽说天暖起来了,风还是有的,怎么只在这亭子里站着呢。”
闻言黛玉轻轻一笑:“作什么来寻我——还能去哪儿,除了重华宫、御花园、慈宁宫这三处,哪儿还有我立足之地。”
雪雁眨眨眼:“怎没有,那钟秀宫就极特别,吴娘娘几次请姑娘喝茶,是姑娘不肯罢了!”
黛玉啐她一口:“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有什么想法,真如此我便向吴娘娘说一声,她巴不得要你过去呢!”
“她哪里是想我,”雪雁听了,又是急,又是笑,口里忙分辩:“知道什么都瞒不了姑娘,吴娘娘这几个月下来是赏了我好些东西,我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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