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人看的晋小四……
贿赂无门,几乎所有邪路都被堵死时,那唯一的幽暗小径就变得格外明朗而且诱人起来。
“得找个机会……”眯起眼来,抿着嘴唇想了许久,惊魂未定的龚少爷突然在脸上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四十五章
从龚家出来,两个完成了邪恶任务的人跨马游街,谈笑风生。
“我说梁先生,下次再做这种吓唬人的买卖,可就别叫着我了啊~”杜安棠斜眼看着梁尚君。
“少来,你不是一样乐在其中?”根本不当回事儿的梁先生笑了出来,“对了,安棠,在你看来,这姓钟的跟姓龚的,哪个更不好对付?”
“要说不好对付嘛……其实也差不多,只是钟老头儿用心更凶险,龚仕伟不过是个爱投机取巧拉拢利用别人发财的奸商罢了。可……相比起来,钟老头儿胆小,一旦发现暴露了动向,就傻了眼,龚仕伟么……似乎更沉得住气。”
“嗯,我也这么想。”梁尚君点了点头,“姓龚的其实很聪明,可毕竟太年轻,我估计他还不会死心。”
“他若是还不肯罢手,你是打算让谷大人出手啊,还是干脆自己出手了结了他?”杜安棠挺轻松的询问,眼睛在一街两巷随意扫视着,“另外,你不是说想试探试探他到底会不会武功吗?如何了?”
“哦,这个我还真不敢说。”梁尚君微微皱眉,“他之前和我接触过,因为毕竟只是个商人,也就没往武功那儿想,可这次陶承的事儿……我倒是觉得他兴许确实不是个普通商人。”
“何以见得?”
“鹰视狼顾。”回答很简单,梁尚君停顿了一下之后解释,“眼神不散乱,这是练武之人必须具备的,另外,他一步一行一进一退都处于便于逃脱的方位,狼一般谨慎小心左顾右盼……说明他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你既然看出来了,为何不干脆试探他一下?”
“怎么试探?把盖碗儿茶往他脸上扔?这人呐,藏得太深,露的太少,应承话太多,笑起来太假。表面儿上看他是乱了没错,可实际上,他时时提防着咱俩呢。”
“那你到底能有几成把握?”
“……三成。”
“才三成?”
“三成已经不少了。”梁尚君摇了摇头,“我是看他食指外侧有茧子,才觉得不对劲儿。”
“怎么个不对劲儿?”
“一般来说,那儿有茧子的,多半是握刀和拉弓射箭留下来的,就算他是商人,也总不可能因为天天点银票摸铜钱在那儿留下记号。”
“嗯……”点了点头,杜安棠不说话了。
“总之,现在还不能松了戒备,陶承那孩子就算养好伤也不能让他走,要不万一在外头死于非命,我这罪过可就大了。”梁尚君说着,叹着,然后突然笑了,“哎~安棠啊,倒不如,你回头收他做个干儿子吧?”
“什么?你得了吧!”杜安棠窘迫起来,“照你说,那孩子那么身轻如燕的,应该给你当干儿子才对!”
“哎~你还别说,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梁老爷来了劲,“我问过他,跟谁学的功夫,他说没有学过,只是自小就不怕高,身子轻,多练一些时日就能上房。真是天资聪颖啊~~”
“嗯,你以后再多教教他,到可以直接挂名当‘父子神偷’了。”
“好啊好啊~~那我要是真收他做个干儿子什么的,你可得上我那儿喝杯认亲酒。”梁尚君得意洋洋,侧脸看着杜少爷满脸无奈,笑着沉默了片刻后,有点儿突然的开了口,“哎,那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收个子嗣跟了你的姓氏,将来好继承你的衣钵啊~”
“怎能没想过呢……”轻轻叹了口气,杜安棠扭脸看着梁尚君,“我啊,倒是一直挺喜欢四儿的~这孩子挺聪明,而且不偷懒,也老实。你要是舍得,不如就把他给我得了~~”
“嗯……倒不是不可以,四儿这么些年过来,一直踏实肯干,真跟你去学学那茶叶生意,我倒是对他对你都放心。”梁尚君点头,而后吁了口气,“那,等这阵儿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过了再说吧,回头我先跟那孩子打个招呼。”
“可说定了?”
“嗳~谦谦君子,一言既出,可是驷马难追啊~”
凛凛然说着君子言辞,梁尚君轻轻给了胯
下的枣红马一鞭子,聪灵的马匹稍稍迈大了步子,小跑起来。杜安棠在后头骑着白马紧紧跟着,两个人一路向北踏上了回程。
日子暂时可以太平了吧,至少不会再有什么刺客夜半来袭了。两个人都这么想,甚至连在家和陶承闲谈的晋闰生都这么想。可他不曾想过,所谓的太平日子,持续的时间并没有意料中的那么长。
第四十六章
从秦青离开梁府赶奔回家探望父亲,到晋闰生终于忍不住那种漫无目的的等待,持续了一个月。
眼瞅着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了,根本无心去注意什么万物复苏景象的晋小四,思虑再三,到底还是找到了梁老爷,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嗯,我就知道你受不了了。”从公文堆里抬起头来,梁尚君打了个哈欠,“其实我也快受不了了,以往是一堆公文俩人分担,现在秦师爷一回家,全都归我一个人了。”
“那,我去接五哥回来?”心里想着“其实你是想楠子哥想得受不了了”,晋闰生略微试探性的问。
“别去。”拒绝很干脆,而后跟着是解释,“你现在去,不是成了催命的嘛。再说秦师爷当中也托人回来报信儿,说他父亲身体好了一些了,只要再稳定稳定能下地活动了,他就回来……”
“老爷,我不是催他赶紧回来,我就是……就是……”突然说不下去了,晋小四憋红了脸。
“就是想他了对吧?”老狐狸先生抬起眼皮,挑高了眉梢看着对方。
“……您知道还非得说出来……”脸更红了,郁闷的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毛头小子的窘迫很快引来了老爷的欢畅。
“不说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呢~~?得了,也甭跟我这儿装天真无邪了,待会儿你收拾收拾东西,轻装上阵,去看看秦师爷吧。”
“哎!”兴高采烈起来,晋闰生答应了一声转脸就要走。
“等会儿等会儿~”叫住了看样子马上就能飞起来的晋小四,梁尚君想了想之后开了口,“四儿啊,其实当初,我不太想让你跟秦师爷走得太近,你是知道的对吧?”
“……啊,知道,您怕我给五哥或者谷大人添麻烦。”
“嗯,可后来你不光不听我的,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老爷,我……那什么……”
“行了甭说了,生米煮成熟饭,我也知道拦不住你。”梁尚君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就是想跟你说,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好好往下走吧,可你记着,万事不可太张扬……”
“老爷,我懂,我不会狐假虎威的。”认真起来,晋闰生做着简单但是绝无戏言的保证。
梁尚君听着,点了点头。
“臭小子,正经起来还真是想那么回事儿了~行了,赶紧走吧。”
“嗯~!”应了一声,晋闰生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他迟疑了一下后开口询问,“老爷,我……能不能带着陶承一块儿去?”
“带他干嘛?”
“那个……带着他,我们俩一道上都有个照应呗,要是把他留家里,您不是还得分出精力来照顾他嘛。再说,就算五哥万一回不来,我还能让陶承陪着楠子哥回来啊。知道您想楠子哥都想得不行了……”
“你个臭小子……”梁老爷从桌上抄起一张“老眼昏花”写错了字的公文纸,揉成一团,用了些力道,啪的一下把纸团扔在了小四脑门上,语调足够严厉,可尾稍已经带了笑音,“还不给我麻利儿的走人?!”
“是喽~!”得了鸡毛令箭的晋闰生都没顾得上捡起那被当做暗器的纸团,转身就跑出了书房。
回了后院儿,叫上伤好之后就住在自己房里的陶承,只简单收拾了两件衣裳和一顿干粮,便骑着同一匹马出发了。
“晋大哥,咱们要走几天?”坐在后头,抓着晋闰生衣裳的陶承觉得自己还没缓过神来。
“哦,一天足够了。”晋闰生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小孩儿,“放心,五哥家里人都很好。”
“你见过?”
“嗯,见过几次。”
“那……我也还是别进去了。”
“啊?难不成你要在门外露宿么?”
“可,进到人家家里去,我还是觉得……”
“行了,不必在意了,跟我进去就好。”晋闰生无奈的笑笑,而后略微让马加快了些速度,“咱们先去宣武门外头买点儿点心给秦老爷子带着。”
“啊?干嘛不在城里买,非得上外头?”
“城外三忠祠西边儿有个广泰点心铺,那儿的点心正和老爷子的口儿。”
“哦。”应了一声,陶承便不再多说话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眼看着宣武门跟城墙都近在眼前了,晋闰生才又开了口。
“对了,陶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