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偃素来爱在内帏厮混,家里来了个神仙般的妹妹,喜欢得不得了,一大早就过来送胭脂,想讨好何轻语,一进门就看到她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动人风情,顿时半边身子都酥麻了,扶着身旁的栏杆,痴迷地看着。
何轻语伸手接住一片飘来的花瓣,眸光流转间倏地看到呆站在游廊上的徐偃,眉尖微蹙,就算在现代,男人也不方便去还没起床的女人房间,更何况是在这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古代,徐偃这么做,实在太过份了,若是传扬出去,是会损坏她闺誉和名节的。
何轻语因为结亲的事对徐偃本就没什么好感,这下更添了几分厌恶,冷哼一声,把窗子用力地拉上,厉声道:“采薇,去叫秦妈妈打发他走。”
采薇见何轻语动怒,忙出门去找秦嬷嬷,子衿走过来服侍何轻语。芷婷一边开箱拿衣裳,一边皱眉道:“这位爷,未免太不知理了,这大姑娘的房间也是他随意乱闯的的。”
何轻语冷着一张小脸,气呼呼地坐在软榻上。
“小姐,今天梳凌云髻可好?”子衿怕何轻语气坏了身子,忙借口梳妆分散她的注意力。
何轻语想着一会还要去给徐母请安,努力压下怒气,起身到梳妆台前坐下,“梳垂挂髻吧。”
秦嬷嬷走进来,笑道:“小姐,偃四爷是来给小姐送胭脂的,老奴知道小姐一向不用旁人送的胭脂,就给推掉了。”
“他可走了?”何轻语冷声问道。
“已经走了。”秦嬷嬷知道何轻语不待见徐偃,岂能让他进来惹何轻语不快,好言好语地把徐偃哄走。
“妈妈,去告诉守院门的那几个,以后不要放他进来。再把我的话传下去,我们如今虽然住在徐府里,但是要她们记住她们都是何家的人,在这里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何家的体面,必须谨言慎行,要是做了有堕何家的名声的事,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何轻语沉声道。
“小姐放心,老奴会看好她们的,不会让她们随意走动,惹事生非的。”秦嬷嬷忙道。
“院子里的事,就辛苦妈妈多操点心。”
“小姐别这么客气,照顾小姐是老奴份内的事,老奴不辛苦。”
“妈妈,每人再赏她们十两银子,让她们去置办些东西。”何轻语深知恩威并施,才能让人信服的道理。
秦嬷嬷躬了躬身子,道:“老奴替大伙谢谢小姐的赏赐。”
“妈妈。”何轻语娇嗔地斜了秦嬷嬷一眼,“我在这里能够信任的也就是你们这些我带来的人,还说什么赏赐不赏赐的。”
秦嬷嬷轻轻打了一下嘴,“是妈妈说错话了。”
“妈妈,徐府的下人也打点一下,别让他们挑出理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何轻语只想在徐府这三年过得舒心些,愿意拿银子去收买人心。
“小姐知道王嬷嬷这会子去哪里了?”秦嬷嬷挑挑眉,故意卖关子。
何轻语心念一转,知道王嬷嬷已经着手去收买人心了,微微一笑,母亲给她安排的这些人都是人才呀,扯着秦嬷嬷的衣角,撒娇道:“妈妈,我饿了。”
见何轻语露出小女儿模样来撒娇,秦嬷嬷慈爱地笑了起来,“齐家的给小姐做了四色饺子和燕窝粥,蓝秣已经去端了,小姐且忍耐片刻,一会就有得吃了。”
用过早膳,何轻语就带着青稞、绿穗往徐母的正房走去。李氏、张氏、徐偃等徐府的主子都已到齐,正陪着徐母在说笑。
何轻语向徐母请安后,就在徐母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徐母怜惜地看着她,笑问道:“语儿,昨夜可睡得好?”
“劳外祖母担心了,语儿昨夜睡得很好,大舅母让她们用薄荷熏了房子,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很好闻。”何轻语笑盈盈地道。
徐偃恍然大悟地道:“原来语妹妹喜欢薄荷香,难怪不用其他香味的胭脂。”
何轻语要在徐府住三年,也不好太过得罪徐偃,淡淡地道:“我倒不是喜欢用薄荷香的胭脂,而是只用自己做的胭脂。”
“妹妹会做胭脂?”徐偃眸中一亮,喜形于色,就好象找到了知己。
“这胭脂是女儿家常用的,学着做也是应该的。偃哥哥这么问,难道偃哥哥也会做胭脂不成?”何轻语的话里带着一丝嘲讽,偏她用天真好奇的口气问出,倒让陈氏不好发作,拿眼恨恨地割了何轻语一眼,何轻语只当没瞧见。
“姐姐妹妹们用的胭脂,都是我做的。”徐偃洋洋自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偃哥哥做的胭脂香而细腻,抹在脸上可舒服了。”饶紫云用手托着桃腮,得意地炫耀道。
“哦,是吗?”何轻语微微挑眉。
“妹妹可以试一试。”徐偃从袖袋里拿出早上准备送给何轻语的那盒胭脂。
何轻语没有接胭脂,浅浅一笑,道:“等我把家里带来的胭脂用完了,再试偃哥哥做的胭脂吧。”
“那些不好的胭脂何必再用,没得用坏了人,妹妹还是用我做的这盒吧,这胭脂里掺了珍珠粉,我保证妹妹用了后白里透红,更添艳色。”徐偃说着就伸手去拉何轻语的手。
何轻语没想到徐偃举止如此轻浮,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来拉她的手,早上的那股怒气又冒了出来,用力甩开他的手,用略带委屈的语气道:“偃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无礼呢?我爹爹曾教育我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我男女有别,是不可以这么拉拉扯扯的。”
徐偃等几个小辈面色各异,有些惊异地看着何轻语,他们没想到何轻语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而李氏、张氏和谢氏三人则斜眼看着陈氏,这徐偃在家中最得徐母宠爱,万事皆依着他,不许旁人逆了他的意,而陈氏也仗着是皇上赐婚,打压她们的儿子和她们。而李氏比两位妯娌更加的忧虑,她虽然不担心徐母因为宠爱徐偃而让徐偃去世袭爵位,可是徐母若把徐府的家财全留给徐偃,那徐儒就只能得到空架子,那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所以今日何轻语与徐偃杠上了,她是非常高兴,就想看看徐母在两个心肝宝贝之间,会选择帮谁,因而故意不去打圆场,而是和张氏谢氏一样不说话,袖手旁观。
正文 第十九章 论理
徐母知道何家是清贵之家,书香门第,家教甚严,何轻语的这番话没有引起她的怀疑,反而让她觉得何轻语小小年纪就这么知书达礼,十分安慰和开心,对徐偃道:“偃儿你如今一年大过一年,对姐姐妹妹要有礼有矩,不可再象小时候那样动手拉拉扯扯。。”
徐母的语气并不重,但是却是徐偃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徐母批评,意义便显得格外的不同,李氏等人心中大快,抿唇浅笑,这世上不是东风压着西风,就是西风压着东风,如今看来这徐府的风向就要变了。
徐偃被徐母指责,陈氏自然不喜,脸色阴沉,对何轻语更添恨意。
徐偃讪讪一笑,含糊地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日后依旧厮混于内帏之中,调脂抹粉,忙得不亦乐乎。
“良药味不苦,圣人言不腐。语妹妹,你可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句话出自何书?”徐伃突然插嘴问道。张氏蹙眉,知道徐伃喜与人谈故论典的老毛病又犯了。
何轻语眉尖微挑,“伃哥哥这是要考语儿吗?”
徐伃刚要说话就看到张氏抛来的警告眼神,眸光微黯,知道母亲怕他得罪何轻语,惹徐母不快,忙起身垂首道:“伃不敢。”
何轻语没留意到张氏抛来的眼神,笑盈盈地问道:“要是语儿答出伃哥哥的问题,伃哥哥要给语儿什么奖励呢?”
“奖励?”徐伃不解抬头看着她。
何轻语嘟起小嘴,“语儿在家时,爹爹出题考语儿,语儿要是答出来,爹爹会给语儿奖励,所以伃哥哥既然出了题来考语儿,就不可以赖账,不可以不奖励语儿的。”
徐伃被她的可爱模样逗笑了,道:“语妹妹要是答出来,我就……”想了想,徐伃取下随身佩戴的玉佩,“伃哥哥就把这个玉佩奖给你。”
何轻语微眯起双眸,狡黠地精光一闪而过,别的话,她不记得,可这句话,沈燕如曾考过她,记得可牢了,“伃哥哥说话要算数,不要一会语儿答出来,你又舍不得。”
“哈哈,放心,有外祖母替你坐阵,伃儿绝不敢赖账的。”徐母见何轻语和徐伃能说到一块去,心中大喜,徐伃也是她的孙子,若是他们能成也行。
“这句话出自《论语》卷六,颜渊十二,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何轻语歪着头,眉尖微挑,“伃哥哥,语儿说的可对啊?”
“语妹妹,这玉佩是你的了。”徐伃高兴地把玉佩递给她。
那玉佩雕的是流云百福的图案,晶莹剔透是块上好的美玉。何轻语开心地接了过去,“谢谢伃哥哥。”眸光流转,闪着一丝娇俏的淘气,“古人诚不欺我。”
“语儿,这话又是何解?”见她淘气地小模样,徐母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承欢膝下的徐琳,便故意逗她。
“前人不是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嘛。”何轻语扬扬手中的玉佩,在徐母身边坐了下来,“外祖母您瞧,这不就有玉了?”
徐母哑然失笑,指着她道:“真是个淘气的丫头,哪有你这么解释的。”
何轻语吐了吐舌头,把小脸埋进了徐母怀中,装小孩真得好累啊!徐母搂着她,拢了拢她垂在耳边的一缕头发,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她生有四子一女,最疼的就是自小带在身边的徐琳和徐璩,如今徐琳早逝,她把对徐琳的爱寄托在了何轻语身上。
“外甥女儿的解释,我听着比那些老学究说的还好些,浅显易懂。”谢氏笑着上前奉承道。
“是呀,那些老学究说的七里八拐的,我听着头痛。”李氏笑道。
“我爹爹说读书是为了让人明事理,本来就该浅显易懂,让人人都知道,可是有些人偏偏要故弄玄虚,把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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