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累坏了，稳婆将手上的钱分一些给了许臻娘，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知道，这点子钱连你的人参渣子都买不到，好歹也是个心意吧。你倒是舍得，居然拿人参出来。”
许臻娘摸摸后脑勺：“人命关天，人参这种东西，不就是留着救命的吗？”
“你们开药铺子的，就是心好。”稳婆叹了口气，“其实，你用力想要沈娘子活下去又有什么用，她男人已经变心了。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多了，男人只要变心了，你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许臻娘低下了头。是的，她知道，男人只要变心了，做什么都是不对的。可是，她怎么能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呢？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相反，死却是最简单的。
“喂，姨姨好像不开心的样子，你去问问？”秦若望拍拍许汀的脑袋。
“还是你去问吧，你们都是大人，说话方便一点。”许汀捅捅秦若望的腰眼。
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终还是没有人有勇气踏出这一步。
自从姨姨上次接生回来后，就一直很不对劲。两个人同时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姨姨不像从前那样，大说大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稍微有不对劲就用武力威胁，而是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弹，似乎在思索相关的人生大问题一般。
“石头剪子布！”两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以终极江湖PK方式决定上前送死的是哪个。
秦若望欲哭无泪，直想剁了自己的爪子——让你出布，让你出布，明明知道许汀这个小鬼头第一轮永远是会出剪刀的！
“那个，姨姨，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点？”秦若望很狗腿很狗血的开头了，一旁的许汀恨不得挥拳头砸他。
许臻娘看看他，觉得他也属于令人纠结的坏男人那一类，便不想理会，只是摇了摇头。
秦若望顿时觉得问题大发了。许臻娘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喊她姨姨，每次他这么喊，都至少能换回许臻娘威胁的眼神一枚，怎么今天神马都没有啊啊啊啊！
他回头看了许汀一眼，许汀打了一个“继续，加油”的手势，真是不团结不友爱的战友，秦若望撇撇嘴，再接再厉：“姨姨，这几天生意还好，铺子里要进货了。”
“知道了，你去进货就行了。”
终于说话了！秦若望马上打蛇随棍上：“可是，我没有钱啊。”
许臻娘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扔到他手上：“叫许汀和你一起去，没得你又不认识路。回来给我一一的报账，错了一文钱，小心我把你们两个剁吧剁吧喂鹰吃！”
“知道了！”秦若望许汀两人纷纷开心的叫起来，手拉手兴高采烈的往外跑去，脸上两行宽面条泪：姨姨骂他们了啊，姨姨终于正常了啊！留下许臻娘一头黑线中。
这是不是从一个侧面反映，男人都是犯贱的？许臻娘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又认真的点点头。沈娘子是这一片出了名的温柔贤惠，之前婆婆尚在的时候，对这个老人是伺候得无微不至，后来婆婆去世，她又对沈大郎是言听计从，让往东不敢往西，让打狗不敢撵鸡。所以，沈大郎才一步步的吃准了她的好欺负吗？像那个出名的泼妇刘大姐，虽然不是他们这一片的，但威名已经流传过来了。据说她把丈夫整得一愣一愣的，别说出去找女人了，晚回家半分钟都不敢。
许臻娘现在最后悔的是，当时没有胖揍自己的便宜老公方大少一顿。早知道会遇到这么多不平事，当时为毛不下手呢，不打白不打啊！人生，果然没有后悔药吃。
第16章 第十六章
沈娘子还是去了。听邻居说，她月子里不但没有有营养的东西吃，还要支撑着刚刚难产过的身体，自己带小孩，自己洗尿布，还要做饭做家务伺候男人和男人的姘头，没有多久便血崩而死，她男人连个大夫都没有请。
许臻娘低下头，额上的碎发掉下来，挡住了她的眼睛：“我不是有给她送过几次鸡汤吗？”
邻居叹口气：“哪里还轮得到她吃啊，你一走，她那男人就把鸡汤端过去，跟自己的姘头全吃了。”
原来是这样，许臻娘握紧的拳头一点点的又松了开来，对邻居点点头，一步步的走回家。
沈娘子出殡那天倒还是满热闹的，沈大郎请了几个和尚念经，说是要超度亡妻，一路上也哭哭啼啼的。真不知道他是在超度谁，许臻娘很是不屑，无非就是做了亏心事，想要花钱买个自己的安心罢了。
丧事结束后，沈大郎在坟前将白色丧服一脱，转身就要走。忽然从坟后转出一个女子来，生穿白衣，长发飘飘。
沈大郎吓得打了个冷战，仔细一看，那女子是有影子的，他这才舒了一口气。不过也不敢再看，而是低头准备走。
“沈大郎这是想去哪里呢？”那女子娇娇柔柔的开口，声音如同黄莺出谷，甚是好听。
沈大郎不由得抬头看去，就见那女子长得娇柔美貌，温婉动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好看，不禁张大了嘴，痴痴的站在那里。
那女子缓步走近，沈大郎只觉得馨香扑鼻，早就醉在那里，一步也不敢动，心里美得冒泡：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所以，这就是一场艳遇吗？
没有料到，那女子走到他跟前时，忽然诡异一笑，猛的一拳直捣他的小腹。沈大郎哪里预测得到这么个美女居然说打就打的，痛得弯下腰，吐出一口清水。那女子随即一个后旋腿，正好踢在他耳朵边上，一下将他踢翻在地。
沈大郎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喉咙腥甜，浑身像散了架一般的疼痛。可那女子却不饶他，伸出腿在他身上到处乱踢着。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个悠长的哨声，那女子低低的骂了一句，转身离去。坟场外面，秦若望笑嘻嘻的走出来：“出气了？”
“你干嘛这么快就吹哨子，让我多打一会儿都不行。”许臻娘没有半点好脸色。
“再不吹哨子，人都要被你打死了。”秦若望一指远处，“看，有人过来了，你总不想明天到处传着，说坟场里有女鬼出来打人吧？”
“滚！”许臻娘踢了他一脚，“让你带的衣服胭脂什么的，带了吗？”
“姨姨有命，小的怎敢不从？”秦若望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许臻娘接过，叹了一口气，又要开始遮遮掩掩的生活了。
秦若望看着她，忽然笑道：“你分明比我都小，还要我喊你姨姨，不公平。我看，你就这个样子多好，别人问起来，我们也可以说是一家三口，省得那些三姑六婆们这么多猜测。”
一家三口？许臻娘本来还在为沈娘子伤心，听到这话，不由得阴森森的一笑：“秦小哥，风大，你再说一遍？”
秦若望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很勇敢的说道：“我说，其实你可以不用特意打扮得这么丑的。”
“嗯？”许臻娘危险的一挑眉，“为什么？”
秦若望歪了歪头：“不为什么，我知道你肯定有扮丑的理由，可是这些应该都过去很久了吧？而且，你不是京城本地人，现在开了个药铺，按照律法完全可以去衙门报个名，便可以成为京城人了。一个京城的女人和一个外地的女人长的相像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许臻娘停住了脚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秦若望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抬头没有逃避。许久，许臻娘忽然笑道：“除了这次离家外，你根本没有吃过什么苦，是吧？”
“是，”秦若望低下头，喉咙里逼出了这个字，“我爷爷一直很宠我，我从来都不知道世间冷暖，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艰难。一直到这次离家，我才知道原来我以为很少的十两银子，居然可以让我们三个人过大半年，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啊。”
“所以说，你根本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如果不是因为遇到我们，你是不是还在骗小孩子的东西吃？”
“我也不知道，”秦若望认真想了想，“不过，可能我就会去找一个地方做工了。起码要先养活自己嘛。不对，我们明明在说你的事情，怎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许臻娘笑了：“你以为我喜欢扮丑啊，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秦若望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转而谈起了许汀的事。许汀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已经基本认识了很多药材，也能治一些伤风之类的小毛病了，秦若望对他赞不绝口。
基于所有家长“自己家孩子最好”的心态，许臻娘听得很是满意，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连连点头，觉得自己教育得真好。
于是，许汀惊讶的发现，姨姨今天对他真好。不但特意买了他爱吃的菜，还给他买了新的笔墨纸砚，吓得他当时就想去看太阳是不是从东边落下的。
沈大郎在娘子坟前被一个美貌女子痛打一顿的事情，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版本也一个比一个奇特。神马女鬼报仇，狐狸精报怨，总之就是没有正常的。
“许妹子，你不知道，沈大郎被打得那个惨啊，”张大娘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看看左右，又咽了咽口水，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听说，是他对不起他娘子，他娘子托魂回来报仇呢！”
许臻娘心里好笑，还是装作好奇的样子：“可是，如果是他娘子的话，沈大郎不会认不出来吧？”
张大娘不以为然的挥挥手：“你知道什么，鬼怪什么的都是会变化的。我估计，她是变得更漂亮了，然后沈大郎这个好色的便上了套，被痛打一顿。”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呢？如果是我相公这么对我，我做了鬼肯定想杀他！”许臻娘一语惊人。
张大娘咂咂嘴：“唉，好歹是夫妻一场。沈娘子也是，自己想不通，男人有几个不是贪花好色的，想开点，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旁边一直听着的秦若望忽然凑过来，笑道：“张婶，我就不是贪花好色的，你可别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对对对，秦小哥是个好男人，”张大娘笑眯眯的，“可有看中哪个姑娘？记得跟你张婶说啊，我去帮你提亲。”
“那多谢张婶了。”秦若望一本正经的点头道谢，“我喜欢漂亮的，能干的，还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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