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枕上书(下册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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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枕上书(下册完整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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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火的罩衣兜头笼在身上,凤九喃哺出声:“沉晔?怎么是你来救我?” 
青年没有回话,抱着她在火中几个腾挪,原本就不大宽敞的一个地牢,已成一片汪洋火海,凤九觉得,想必它从没有过这么明亮的时候。眼前有滔天火事,鼻尖却自有一股清凉,身上仍痛得心慌,不过此时晕过去也无妨了。 
 良久,似乎终于吹到凉爽的夜风。有个声音响在她耳畔:“做 出这个地方,不过是为了让你复活,虽然你还不是真正的她,但如果这具躯壳毁掉了,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一定会让你回来,阿兰若,我欠你的,他们欠你的,你都要回来亲自拿到手。”她觉得这个声音唤着阿兰若这三个字时,有一神压抑的痛苦。 
 但她不晓得这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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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二节 

 自一片昏茫中醒来时,天边垂挂着一轮如钩残月,四围缈无人迹,近旁几丛花开得蔫答蔫答,一股火事后的焦灼味儿。 
 凤九懵懂瞧着盖在腿上的避火罩衣,半晌,脑子转过弯儿来: 行宫降了天火,烧到了地牢,临危时沉晔从天而降,助自己逃出生天,捡回了一条小命。 
 抬眼将身周的荒地虚虚一扫,方圆三丈内的活物,只得几只恹恹的纺织娘,救命恩人大约中途敲了退堂鼓,将自己随道扔了。口中一股药丸味儿,身上的疼痛被镇住了多半,看来扔掉之前喂了自己一颗颇有效用的止痛伤药,救命恩人还算义气。 
 凉风迎面拂过,激出凤九几个刁钻喷嚏,被折腾几日,原本就将身子折腾地有些病弱,再在风地里吹着,风邪入体必定浸出个伤寒,届时也只是自己多吃苦。 
 凤九认清楚这个时务,将罩衣裹得更紧一层,循着银月清辉,辨认出一条狭窄宫道,朝着自己那处极偏的院落踉跄而去。 
 越住偏处走,火事的痕迹倒越轻些,待到自己住的晓寒居,已全见不出宫中刚起过一场天火,看来住得偏,也有住得偏的好处。 
 院门一推便入,分花拂柳直至正厅前,凤九脑门上的虚汗已凝得豆大。她一面佩服自己病弱到这个地步竟还能一路撑着摸回院子,是个英雄,一面腿已开始打颤,只等见着床便要立仆。 
 眼见厅门咫尺之遥,手抬起来正要碰上去,一声低呼却从雕花门后头传出来,将她半抬的手定在空中。 
 凤九稍许探头,朝里一望。目中所见,厅堂正中的四方桌上点了支长明烛,长明烛后头搁了张长卧榻,此时断不该出现在此地的橘诺,正懒懒倚躺在这张卧榻的上头。阿兰若名义上的夫君息泽神君侧身背对着厅门,坐在卧榻旁—个四方凳上,垂头帮橘诺包扎一个手上的伤口。兴许是做过神官之故,阿兰若这位夫君,瞧着与比翼鸟阖族都不甚同,举手投足间自成一副做派,疏离中见懒散,懒散中见敷衍,敷衍中又见冷漠。此时帮橘诺包扎伤口,动作里方勉强可寻出几分与平日不同的认真细致来。 
 凤九在院门口一愣,只道九曲笼中的酷刑将脑子折腾得糊涂,—径走错了院落。轻手轻脚退回去,拂柳分花直退到院门口,突然瞧见茶茶从分院的月亮门转出来。 
 忠仆茶茶举目望见她,一怔后直奔而来,欣喜不能自已地抓住她的袖角:“殿下你竟自个儿平安回来了,方才正殿并几处陪殿好大的火事,茶茶还担心火事蔓到地牢,殿下有没有伤着哪一处? ”不等凤九回话,又赶紧道:“火事刚生出来陌先生便从面壁处赶回来寻你,殿下回来时同陌先生错过了么? ” 
凤九打量一眼茶茶,打量一眼花树中露出个檐角的厅厢,沉吟道:“这么说没有走错路,不过我方才似乎瞧见橘诺……” 
茶茶撇嘴道:“息泽大人住的小院同大公主住的陪殿离正殿近些,皆被火舔尽了,大公主身子抱恙,君后安置她在我们这处一歇,”小心抬着眼皮觑凤九脸色道:“息泽大人作陪……亦是,亦是君后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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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自然看出茶茶目光间烁为的什么,借口想在院中吹吹风饮壶热茶,将她打发下去备茶具了。她此时其实极想挨个床铺躺 一躺,并不想饮茶,但晓寒居乃是一院带一楼,她的卧厢恰在正厅的上头。她此时没有什么精神应付正厅里头那二位,院子里花花草草甚多,挤挨着也算挡风,身子似乎也还撑得住,不如靠坐在花树底下就着热茶打个盹儿,也候一候苏陌叶。 
 这个盹儿打得长久,睡着时明明还觉着有些风凉,睁眼却觉得很暖和,垂首见身上裹着件男子的外袍,耳中听进一个声音:“睡醒了? ”仰头果然见苏陌叶坐在花树旁一个石头凳子上。 

 凤九茫然同他对视了半刻,道:“你早晓得行宫今夜会有大火,阿兰若会被困在火中罢? ” 、 
 苏陌叶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问,良久,道:“今日有火我知道,但当日火起之时,阿兰若一直在这晓寒居中寸步未出,我也未留意火是否蔓进了地牢中。”瞧着她,又道:“其实,她从不曾惹出什么祸事被关进地牢过,你同她不一样,你们遭遇之事自然也不会一样。” 
这个答案凤九隐约有所察觉,轻声道:“既然无论如何我无法复刻她的人生,你又要如何晓得她的死因? ” 
苏陌叶淡淡道:“其实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变数多如香水海中的莲瓣,或许谁平白多打一个喷嚏也会致它同当初的世界大不同。可你知道这样多的变数当中,有什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改变的么? ” 
瞧着她迷茫的眼睛,道:“可还记得太晨宫前芬陀利池中人心所化的白莲?瑶池中的莲盏常知四时变幻,朝夕晦明,芬陀利池中的万盏白莲却是亘古不变,”一时语声飘渺,像是自问自答:“不变的是莲耶,是人心耶? ” 
凤九接口道:“是人心。” 
苏陌叶赞赏地看她一眼:“是了,只有人心没那么容易改变,譬如橘诺对你,譬如嫦棣对你,再譬如上君和君后对你。”目光遥望天际:“纷繁尘事只是浮云,这些尘事背后,我要看到的是最后他们对阿兰若的本心,那就是阿兰若的死因。”话题一转道:“所以你想如何就如何,不必拘泥阿兰若从前的本性,只是那几件大事上头,切记住同她做出相同的抉择。” 
凤九想了一想,点头称是,将盖在身上的袍子随手一理,靠在老杏树的树根前,抬头遥望天上的圆月,口中道:“你先回去罢,我再赏一赏月。” 
苏陌叶瞧她片刻,作势伸手扶她,调笑道:“茶茶说你一片丹心只为着我这个师父,大半夜在院中吹凉风也是为候我,既然为师已经回来了,自然不必你再漠漠寒夜立中宵,起来我送你回房。” 
满园春杏,月光下花开胜雪。凤九未在意他递过来的手,仍然瞧着天上玉盘般的明月,良久,突然道:“我同东华帝君的事情,不晓得你听说过没有? ”话刚出口,似乎恍然不妥,怔怔道:“我今夜吹多了风有些善感,你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过,先回去罢。” 
苏陌叶嘴角的笑意淡去,手指碰了碰石桌上的茶壶将茶水温烫,添给她—杯暖手,方道:“略听连宋提过一些。”又道:“白真常说你的性子原本就是不能将事闷在心中,此时容你一人待着反让人担忧。有伤心的事,说给我听一听无妨,虽然担个虚名,我也算你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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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沉默许久,道:“嫦棣将上君关我静心的石牢换成了九曲笼。” 
苏陌叶提着茶壶的手一颤:“什么?” 
凤九侧头看他一眼,飞速道:“其实没有什么,我吃了伤药,已经不痛了。”又重新望着天上:“只是在笼子里受折磨的时候,我有想过为什么轮到我就是这样。姑姑说她从前被瑶光上神关过水牢,墨渊上神去救了她,还被前任鬼君抓去过大紫明宫,墨渊上神还去救了她。啊,这么看来竟然次次都是墨渊上神救了她。你说是不是因为姑姑把我的运气都用完了,所以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才都是一个人? ”语声极为平静,听不出半点郁结哀伤,说到最后就像是真正在疑惑。 
 苏陌叶低声道:“每次? ”眼中似乎瞧见杏林深处有个影子,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凝神也辨不出院中还有什么旁人气泽。 
 凤九仰头喃喃:“嗯啊,危险到要以性命相付的时刻,以前也有过好几次。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可能我就没有办法熬过九曲笼的折腾了吧。因为我是青丘孙字辈的一棵独苗,其实小时候还是被养得很娇惯的,后来因为喜欢上东华帝君,吃了一些苦头,就变得比较坚强了。”停了片刻,又道:“啊,也不能说没有人来救我,譬如这次,沉晔就有来救过我,虽然半道将我扔在了路上。我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呢。九曲笼,一般人谁也熬不了五天吧?我竟然熬过来了,我还自己走了回来,我本来还觉得挺高兴挺得意的呢。” 
苏陌叶拿过杯子将半凉的茶倒掉,添上热的重新递给她:“然后呢? ” 
 “然后? ”她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回来的时候,正瞧见息泽神君在帮橘诺包伤口。其实我觉得橘诺的伤一点都不严重,但息泽神君包得那么慎重,突然就让我有点难过。”她将手抬起来放在眼睛上:“那个时候,觉得好像自己就是阿兰若,但是又很可怜她,想着如果是她看到这一幕一定比我更难过,而我难过是因为看到女孩子被好好呵护该是什么样。我看不起橘诺一点小伤也装得什么似的,但又很羡慕她。” 
她抬起手来,放在眼睛上:“帝君,为什么我尤其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恰好不在呢?有一瞬我那么想。从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没有出现,我告诉自己,因为我们没有缘分。其实那些时候,我并不是真的相信,我觉得我这么努力,老天爷也会被我感动的。这一次,我才真的相信了,如果沉晔不来救我,我就真的死掉了。以前我不相信我们没有缘分,可能是因为失望得还不够彻底吧。” 
苏陌叶静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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