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性可是好得很,尤其是对指着鼻子骂过我笨猪的人。”杜之然笑意浅浅说出这句话却让夏浅心下大窘,抓着衣角脸颊通红。
早在回头那一瞬她就已经回想起来,所以才慌忙变了姿态希望不会被他认出,没想人家是早已知道。
“那个,小时候不懂事,杜公子见谅,见谅。”
“我原本也不确定,白日里也问了夏清,她可是一口否认不记得有这么回事,道定是你说的那话,哈哈,你姐妹二人长得是一个模子性子却大不相同呐。”
“杜公子见笑了,那话确实是出自我之口,姐姐说的也没有错。”她的确是不喜欢夏清,但也由不到一个外人来评头论足。
意识到她口气中略微强硬的一部分,杜之然忙敛起脸上玩闹的神色想要解释,却见夏浅也不搭理径直往回走,便也只好跟上去:“夏浅,我非有意……”
好不容易追上刚开口夏浅却猛地在门口止住步子,杜之然不知何事随着一并停下,屋内的对话就飘进耳:
“小浅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问话的是杜太守。
“杜伯伯没关系,不用管她,准是找谁玩去了,爹娘凡事都宠着她就未免有些任性。”答话的却是夏清,举手投足将这话说的亦是十分得体。
屋内对话说完夏浅脸上也未浮现任何波澜,只是在心底自嘲一声,不知爹娘宠的到底是谁。
隔了有小片刻,才在脸上挂上笑,一脚毫不迟疑跨过门槛,这一动作显得那笑像是从很远就带过来印刻在脸上一般,叫身后的杜之然看傻了去。
2灯会错
“夏浅,今个晚上有灯会,要不要一道去?”放了学李萧便来邀她,当真是没把她看做女子。
“好啊,我先回去换身衣服,酉时三刻南桥见。”夏浅倒是爽快就应承下来。
“我说,不如把你家姐姐也叫出来,让我们也一睹芳容啊,夏家大小姐的名声可是不得了。”听见夏浅应了,在旁的刘杰凑上去乐滋滋的提议。
夏浅悠悠抬起眼皮白他一眼,半晌才答:“我姐姐是大家闺秀,你想见就能见着那还得了?这种灯会啊,才不会出来凑热闹,模样和我差不多,你看看我就成了。”
“嘿,不害臊,夏清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你怎么瞅怎么不像。”
“呔,”不客气拿了书卷往他身上抽去,夏浅挑眉笑道:“我是平日里不打扮,要是扮个相准吓你一跳,先走了。”
也没管身后几人的神情,笑嘻嘻的出了门,转过弯才渐渐慢下脚步,是了,不同就是不同,世人眼中姐妹二人再像也仍旧不同。轻掩着脸庞,长长舒口气,真的是太过习惯。
虽然应承得爽快,但灯会这种事情被父母亲知道当然是逛不清闲,有丫鬟家丁跟着还不如不出去,夏浅心底也是清楚这一点,回房换身衣服趁爹娘还未发现就匆忙从小门溜出去。
时间尚早,南桥处果然并无人前来,想来他们的话定会吃过饭才出门。直起身子无聊的四下瞅瞅,眼光落在一处时忽然停住,随即勾唇一笑提了裙摆绕过去。
“小浅姐姐!”正在门口采着金盏花的浮尧抬头便撞见她,喜得惊呼一声。
算起,年后也有月余未见,夏浅难得安分守己这么些日子。
“原来这些都是金盏花。”笑着几步走到浮尧身旁,弯腰轻嗅一篮子的清香,环顾整个院子这才明白,原来冬日里那些黑乎乎的枯枝竟都是花儿。
“没人告诉你金盏花有毒,闻不得吗?”浮尧尚未回答,倒是另一个清冷的声音接了过去。
夏浅正闻个起劲,乍听见这话忙捂住口鼻,瞧向从屋内走出的七尹哆嗦了半天话都说不利索:“有有有毒……七尹,你你你怎么不早说……我闻了好长……”连连作呕。
“呵,”刚才清冷的声音顿时带上笑意,只见七尹斜倚着门框,以手背掩着嘴角的玩味笑道:“唔,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夏浅这便知是被耍了,摸摸鼻子瞧着他好看的模样装也装不出怒意,倒是庆幸的呼口气:“还好你是骗我,不然真有毒我可就死在你院子里了。”
“今日是来喝酒?”七尹也未敛去难得的笑意,领着她进屋,问。
“不完全,晚上有个灯会,学堂里几个人邀了我,便想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灯会?”这个词显然更吸引浮尧的注意,忙拉着夏浅问个究竟。
转身从架子上拿酒,七尹略略一想点头应:“也好,春日里是该……”
“小浅——”这边话还未说完,却有人在门口呼了一声。
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夏浅疑惑的站起身,叫的这么熟悉又知道她会在酒庐的人,似乎是没印象。走向门口,竟是杜之然:“你怎么在这?”
“应当是我问你怎么在这才对罢,大晚上到酒肆,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岂不是有辱名节?”杜之然这会子的口气平白硬朗几分,说的夏浅一怔一怔。
瞅了眼天色,不还亮着哪里大晚上了?再瞅瞅一旁拉着她的浮尧,明明是三个人又哪里孤男寡女了?况且名节什么也是自个的,他操什么心?
“我来喝点酒,等会一起逛灯会,还有学堂里几个人,你要不要一起?”碍着是世交,虚套客气的问了这么一句。
“胡闹,被你爹娘知道来酒肆岂不是又要挨骂。”
“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被搅了兴致,夏浅的口气也不甚好。
“那我怎么就知道你在这?”杜之然也不避嫌,伸手将人扯开七尹身旁:“你进这里被很多人都看见,保不准明日就传进夏世伯耳里。”
“夏浅也不是第一次来我的酒庐,怎么偏今日就会被人传去?”七尹冷冷一笑,显然有些恼了。
“哼,不过一个卖妖酒的,也敢妄言……”
“杜之然你可以了!”甩手挣开,夏浅虽是恼火却仍是默不作声舒口气,抱歉的朝七尹一笑:“不管别人怎么看,七尹的酒我打心底喜欢。”
“那便好,他人与我也并无干系,”稍作颔首,拉住早已恼火的浮尧,轻道:“抱歉,灯会我们便不去了。”
“诶,小七你——”浮尧想要开口却被他直接捂住嘴。
“那个,”见七尹脸庞恢复一贯的清冷,夏浅不禁心底凉了几分,也是,出尔反尔是人都会生气,多说也无益,便只道:“尧儿,改日见。”
出了门意外的杜之然并没有送她回家,却道既然出来不如去看看灯会。
夏浅虽然不以为意的撇撇嘴,终是熬不住诱惑,应了。
怎么说呢,其实杜之然这个人也不是很讨厌。
至少在看灯会的时候都是随她欢喜,也不提别的扫兴话题。人嘛,确实长得有模有样,眉眼深深,容颜英俊,也不似一般富家公子哥那样油头粉面,说话也不讨人厌。
只是于夏浅而言还是窝着老大一口气,平白无故惹恼七尹不说,而明明与李萧他们约好也被他以不妥为由给推辞掉。
夏浅就没觉得和他一起哪里就妥了。
是故一路上多半自个自娱自乐,并不搭理于他。
灯会倒是热闹,一鼓作气从头逛到尾,买了盏鲤鱼灯想着给浮尧送去,这次杜之然也没阻止,不想到了酒庐却是大门紧闭,夏浅不免有些失望,就好似想要道个歉根本没人听。想了一阵,还是没有上前敲门,只轻轻将花灯挂于门环上,转身脚边却磕了一下,低头瞧,一壶三味酒静静立在石阶旁。
不由勾着嘴角笑起,七尹本就不是那小气之人。
捧着酒,那原本的懊恼全给褪去,和杜之然也不禁热乎的说了几句客套话,许真是高兴过了头,夏浅一步跨进夏府门槛才记起不能走大门。
于是怀中的小酒也没喝上就被拎去后堂祖宗牌坊处罚跪,反正是早已跪习惯,夏浅心底正高兴挺乐呵就蹦跶去。对着满满几排的祖宗发呆,他们要真是有灵,能不能庇佑她一生无拘无束?
摇摇头轻叹,就目前来说似乎是没这可能,那么,木牌子也依旧只是能够对着发呆的木牌子而已。
跪了片刻倦意说来便来,在身体微微倾斜差点就要倒地时,门忽然传来吱呀声响,背脊猛地一直,回头看去,却是姐姐夏清。
“瞧你这做贼心虚样,定是偷偷睡着了,”夏清小心关上门,嗤笑着走近,将手里的小包东西丢给夏浅才道:“在外面没吃饱吧,给你留了些糕点。”
夏浅惊喜的打开小包,眉梢处都是笑意,对于食物从来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正是饿的时候。
“小浅,给我说说看,今天灯会热不热闹?”扯过团蒲坐下,夏清这才饶有兴致的问起。
“哈哈,姐你也想去玩的吧,我买了花灯回来准备给你的,没想被爹一气之下给砸了,”耸耸肩,啃着糕点做回忆状:“今年的花灯格外好看呢,有人还做了一盏格外大的莲花灯,红色的,点着的时候里头还有小纸人会跳舞。”
“真的?我也想去看看,”夏清失望的叹口气,抱着膝盖:“本来说好今天杜公子会来带我一齐去看,爹也同意了,没想他临时有事……”
手猛的一顿,默默嚼着糕点脸上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
杜之然,原本是要来接姐姐的吗?
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自个从中搅合了他们的约会一般,其实与她搭不上任何关系。是杜之然找到她,也是杜之然提议逛的灯会,而她原本的计划还全被杜之然给弄乱。
明明,就是杜之然一个人的事。
可是夏浅心底仍是冒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而那些东西本因不该存在。
“小浅?”
“呃,嗯,什么?”夏清喊了几声才知要应。
“我在问你呢,跟谁一起逛的?”
“哦,”一口气解决余下的糕点,夏浅拍拍手答:“和李萧他们几个,学堂里就约好的。”捡个不宜识破的谎。
“我猜也是,说起来小浅也有十五了,怎么也不见人上门提亲?我十五的时候金陵城的媒婆子都见了个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