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衔来二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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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衔来二月花-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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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言你还是修罗化身呢。”白了一眼。
  “那不都是因为你懒得动手全让我一个人代劳来着,我要是死了下地狱肯定要拉你作陪。”
  “嗯,”凤隐难得不带反驳的应了,声音忽然低下几分:“似乎我这下,又像是要死……”说着,那正给湛佚打扇子的手毫无预兆啪一声就落在桌上,整个人亦是昏死。
  好在湛佚反应迅速,伸手一把捞住才避免他整个身子砸向地面。
  “喂,凤隐,醒醒……”两年来虽说对这样的情况是已经见怪不怪,乍一刻湛佚还是不免有些慌神,愣了愣才将人扶到床榻上,熟练的拧来湿巾小心放到凤隐额间。
  “这劳什子毒倒是发作的愈发频繁了,凤隐你这模样还吃得消几次。”捻好被子不住重重叹口气,伸手挠挠脸,满满的无奈。每每到这个时候,湛佚只能坐在一旁看着,而凤隐却怎么也不肯过多透露有关毒的事情,有心帮忙终是无力。
  “你都肯让我帮你打天下,偏这件事上不信我,到底总有个因由才对。”靠着床栏仔细瞧了瞧凤隐苍白如同死人一般的脸色,手指微微抚上去,确定尚有温度整个人才松弛下,开始一贯的自言自语。
  不想,这次竟有人接话:“你若知道因由,会救他?”
  湛佚回头一看,果真是程瑞,也懒得变化动作,笑道:“看样子你必定是知道些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白山之红灵草,灵山之白鹿茸,唯有这两样东西才能解开毒,不然,你以为少主前来江南是为何。”
  湛佚沉吟片刻并未答话,说起来自个对程瑞是一直心存怀疑,可凤隐似乎对他很信任,便是当初他不肯承圣恩改姓骆时,也都是笑笑应下,此人说的话,一时还真不好分辨真假。
  “他难不成想自己上灵山?痴线……”程瑞兴许不可信,但依着凤隐那别扭的性子,估摸着真的是想隐瞒实情:“不就是一只野物,待我抓来让他尝尝鲜。”说着就拿定主意站起身,将古尘剑别在腰间。
  “倒还是个鲁莽少年,”微微移了身形拦住湛佚动作,轻声一嗤:“要是轻易就能取来,少主早就动手,还用得着这般瞒着大家。”
  见湛佚不解的蹙着眉头,程瑞叹口气这才解释道:“灵山向来多猛兽,却均被一个人驯化,此人还占据了整座山峦,设下机关无数,就连少主也无十分把握能够进驻山中掳得白鹿,只不过近两年听闻山中之人已死,少主才来碰碰运气。”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机关还留在山上?”他道是凤隐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往外跑不知做什么,原是天天碰运气去了,还一心想瞒着他。
  程瑞点头,凛起眉头再次提醒:“所以才让你不要乱来,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助少主一臂之力,仅凭你一人,约莫连白鹿的影子也寻不见。”
  “呵,”湛佚却是不甚在意程瑞话中的讥讽,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你愿意你家少主就这么睡死我还不愿意呢。”
  “你——”
  拨开程瑞欲拦的手,湛佚没再多言大步跨出门,是故,也并未发现躺在床上的凤隐不知何时已然睁开眼,正无声无息的盯着他的背影。
  便是这一日,湛佚差点丢了性命,却用一身重伤换回凤隐之后的一生。
  人人皆道主仆情深,忠义分明。
  表面上似乎就是这样,可透过这一层表象再向内里更深处仔细看时,便会发现所有的一切与最初所想截然不同。
  一直相信的人或许并不是那么可信,一直在身旁的人可能根本不在身旁。
  当日在江南的漠城人皆清楚记得,湛佚浑身是血捧着白鹿茸跪到凤隐面前时,凤隐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怒意。
  也不召大夫来替湛佚疗伤,只让他跪着,一口气骂了足足半个时辰。
  唔,众人觉得其实这骂才是凤隐表达自个关怀的一种方式,谁让他那么别扭呢。
  总之,最后展现在漠城众人面前的,无非是凤隐更加重用湛佚这一副美好画卷而已。所以,当回到漠城三个月后,凤隐忽然要杀了湛佚时,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这一年,凤隐双十,湛佚二十有一。漠城在二人引领之下正如日中天。

  7七年之变

  湛佚觉得,七年其实过的很快。
  仔细想想,凤隐似乎从未问过他为什么要加入琉璃宫之类的问题,究竟是早就知道他身份还是真的信过他?
  呵,现在再来想这些还有何用。
  有些事情知道结果就已足够。
  湛佚扯了根草,继续低头编起蚱蜢,说起来也有很多年没这般清闲自在,不像以往,对着凤隐总是心怀不安,对着师父则更无法谈笑自若。
  谁让他两边都欠了无法还清的债。
  正想着,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又轻又缓,停在侧旁片刻才响起衣裳悉索声,不用抬眼也感觉到凤隐熟悉的气息:“湛佚,你会这新奇玩意怎么不教教我。”
  细白的手指看上去依旧是柔弱无力,掂着翠绿的青草却煞是好看,湛佚仔细盯了一会才笑:“我以为你是贵公子哥,不喜这些粗鄙玩物。”
  凤隐不由笑出声,坐下也扯了两根狐尾草学着湛佚的模样编起来:“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贵公子,况且,湛佚的东西,我又怎么会不喜欢。”
  “哈,原来你一直挺中意我。”
  “谁说不是呢。”顺着湛佚的玩笑答了这么一句,凤隐的口气却让人一时分辨不出真假。
  “你这么说我会当真的,”稍不注意,细细的草便被折成两段,湛佚不由停住动作,隔了半晌才沉沉说了声:“凤隐,抱歉。”
  “我若是不原谅你呢。”低头,两鬓柔顺的头发便垂下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那我也无别的办法,只能用这条命还你……”
  “你的命不值钱,”凤隐径直打断,声音也低了半分:“萧时年逃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回瑾国就好,凭你现在的武功在瑾国也是数一数二,即使没有拿到图和钥匙,亦不至于要死。”
  听到萧时年的名字眉头陡然蹙起,湛佚叹:“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站到凤隐的对立面,如果早些相识,我定会为你赴汤蹈火,陪着你一起负那劳什子天下人。”
  “我知道,所以也一度真的信过你。”琉璃宫叛变,建起漠城,共赴金陵,还有第一次见他毒发又惊又喜当真哭出来,种种事情皆历历在目,世间知凤隐者,莫过湛佚也。
  “那是何时开始又不信我了?”咽下喉头的哽气,湛佚仍做无事般又问。
  “是萧时年,他来投奔漠城时我就开始怀疑,你们自己或许并未发现,但他毕竟是你师父,你看他的眼神里不仅仅是敬仰,更有一种畏惧,我那时便让程瑞多加注意你二人,知晓你们私下来往甚是频繁,”将不知怎样继续编下去的蚱蜢递给湛佚,凤隐口气也恢复平常,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后来有人查到萧时年原是瑾国人,多年前收养过一个小孩,我猜应当是你。”
  萧时年确实很聪明,不教湛佚丝毫武学而让他保持最普通的模样,随后遣这样一个看似平凡的少年进入琉璃宫,刻意接近琉璃宫少主,就算是他也一时不曾觉察出其中的阴谋。
  毕竟,一个寻常少年本就难以引起他人注意,更何况是在琉璃宫叛乱肆起时。萧时年赌了一把,也赌对了。
  “哈哈,原来尽是师父出的纰漏,早知他还不如不来漠城,”湛佚听罢露出一贯得意的笑容,挑眉又认命般道:“谁让那时候你对我太好,以致师父以为我会站不住脚跟,赶紧跑来时刻提醒我还有使命在身……不过我确实差点忘了还要偷宝物……”
  这一段相处的时光亦真亦假,便是自己也分辨不出最初的目的。进琉璃宫是戏,选择凤隐为他效忠却是依着自己的心意;从凤隐口中套出宝物所在是使命,可为他担忧落泪亦是真情……这样的真真假假着实是有太多,好不容易建起的信任背后有着一直想要忽视的沟壑,而他们两人注定站在沟壑两面。
  人人都说私情在国事面前微不足道,可那个连饭也吃不饱的瑾国除了是他的出生地又与他究竟有何干系呢?
  答应偷取藏宝图和钥匙也不过是为了换取一家人的口粮而已,并非什么深明大义,亦没有那份豪情壮志。如果没有结识凤隐,如果不像这般在意他……可惜等他发觉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私情国事必要负一个。
  对他而言,私情胜过国事,凤隐也比自己的使命重要的多。所以,明知道灵山是个坑也义无反顾的跳了,连师父的劝阻也没有听,只因为不愿意凤隐死。
  “湛佚,你是有多傻,跟了我这么久脑袋还是这么不好使么,灵山上都是我设的机关,都是我试探你的陷阱,你不去的话我也肯定不会死,就算我真的毒死,跟你,也没关系……”凤隐似也想到灵山之事,不禁喃喃,清澈的眼睛一瞬似乎模糊起来。
  在灵山时的反复心境一瞬似乎又回来了,希望湛佚去,又希望不要去。
  那次的昏倒不过是和程瑞演了一出戏,想试试湛佚到底可不可信而已,灵山上的机关与设在藏宝阁内的本质相同,如果湛佚没有偷看过藏宝阁机关图,便绝对没有办法从灵山下来。可是,结果恰恰相反。
  所以才会那么生气,不仅仅是气湛佚的固执,更是气他骗了自己七年。
  或者,背叛的更彻底一点才好,也不至于这般难以决断,弯腰撑住额头,一句话如何也再说不下去。
  湛佚见状便慌了手脚,忙想扶起他,然而手刚伸过去就有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到手背上,愣神的片刻凤隐已经霍的站起背过身,顿时看不清脸上表情。
  一贯心高气傲的凤隐竟也会如此,念及这点,湛佚就止不住笑出声来:“你……都是大男人,哭什么……”
  眼见没来得及瞒住,凤隐干脆不遮不掩,回头一瞪:“笑什么笑,好像你没哭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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