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雅想到要替二哥写的文章,虽奇怪三娘子找自己,但还是点点头,道:“好。”
两人结伴去了腊梅林,三娘子四处瞄,谭雅奇道:“你找什么?”
三娘子结结巴巴地答道:“没,没找什么。”
谭雅也不再问,就一心一意地看起梅花来。
这时候梅花也有些谢了,不出几天可能就都没了。
谭雅突然生出一丝难过,后来一想,花开时轰轰烈烈就够了,难道要一直在枝头盛开吗?
谭雅看着腊梅,想到了阿翁。这真就像人啊,总要从盛年到老年最后再老去。
三娘子神思不定,还在四处张望。果然一会儿,李瑾就来了,三娘子立刻笑容满面。
“李大哥,你也来赏梅啊。”三娘子看他走近,问道。
李瑾朝着俩人施礼,然后道:“我天天这个时候过来走走。”
三娘子道:“嗯,你天天跟着阿爹苦读,确实辛苦。”
李瑾忙道:“我哪里谈得上辛苦,倒是谭郎中辛苦才是。”
谭雅笑道:“想必阿爹能带到你这样的学生,再感觉不到辛苦的。”
李瑾不敢直视谭雅,听到谭雅这样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高兴。
三娘子觉得自己说了半天,李瑾也没有听谭雅一句话高兴,心里暗道:大姐就是会讲话。
李瑾问道:“这腊梅也就这几天就谢了吧。”
谭雅刚要回答,三娘子抢着道:“是啊,我听说三月中旬也就没了。”
李瑾道:“这江南的冬天也并不是我以前想的那样。”
三娘子奇道:“大姐的官话听起来还是软绵绵的,我听李大哥官话讲得甚好,原来果真不是江南人啊。”
李瑾发觉自己失口,就借口说:“嗯嗯嗯,从小随着家里人在北方生活来着。”
三娘子问道:“李大哥,你家里还有人吗?”
李瑾答道:“嗯嗯,没有了。”
三娘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瑾怕自己再失口,也就不再说话,只看梅花。
谭雅听到李瑾撒谎,心里暗笑,九皇子找了这么个老实人,这李瑾只要一诈,肯定就会把真话讲出来的。
三娘子看那两人也不讲话,只看花,
说道:“这看花的时候常有人来,等谢了,谁还来看顾这花?”
谭雅奇怪地看她一眼,没想到这三娘子竟然也会生出这种悲风伤月的伤感之情。
谭雅道:“书上说有那一种虫子,还朝生暮死呢。”
三娘子问道:“朝生暮死?那还生出来干什么,只活一天的辰光。”
谭雅指着腊梅花道:“譬如这梅花,只要是死得其所,也就无所谓长短了。
嗯,我们人也是这样,不论活的时间长短,只要能做到了生活目标就是死也瞑目了。”
三娘子“呸呸”两声,跺跺脚嗔道:“这死不死的,大姐也不知道个忌讳。”
谭雅只是想到了阿翁有感而发,看到三娘子的样子,笑了起来:“嗯嗯嗯,我便是知道忌讳,这生死也不是我能忌讳来的啊!”
三娘子道:“你还说。”
谭雅哄她道:“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可别再跺脚了,地都让你踩塌了。”
三娘子嗔道:“你乱讲话,我哪有那么重。”
谭雅笑嘻嘻地道:“你不重,只怪这地软。”
三娘子“呀”的一声,才发现自己踩得地方真的塌下去了,弄得一脚泥。
谭雅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林子里有的地面凹,积了雨水,下面特别松软,表面看不出来。每次二妹妹也被这里陷进去,哈哈哈哈。”
三娘子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就真有些生气,不高兴地对谭雅道:“大姐是故意的吧,看到了也不告诉我。”
谭雅才想起这三娘子与二娘子不同,忙向她道歉:“对不住,三妹妹,是我不对。你别再用力,就不会塌了。”
李瑾忙唤下人来扶着三娘子回屋换鞋子。
谭雅见三娘子气呼呼地走了,有些尴尬,对李瑾施礼道:“失陪,我先走了。”
李瑾对她还了礼,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张张嘴,看着谭雅慢慢走远。
待回到了书房,九皇子正在看简报,问他:“今天看到了吗?”
李瑾答道:“看到了。”
九皇子奇道:“那你怎么还无精打采的?跟她说什么了?”
李瑾答道:“没说什么。现在我家里头还没说好,不能败坏人家的名声。您千万可别漏了嘴。”
九皇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哎呀,嘱咐了一百遍了,我和谁都不说。”
李瑾知道九皇子虽然跳脱,但是口风很紧,也就不再说。
河州知府进贺的大船距离元洲还有两天的水程,船上的小厮发现底仓开始渗水。因为也不大,就没想到是有人故意使坏,也没上报给长官,只让船工修好了。
又过了半天,到了夜里,两条大船突然同时开始下沉。原来,上次渗水是有人把船上的大钉凿松了,小厮不知道,只让人补了一些胶,结果半夜的时候大钉一脱落,整个船迅速下沉。
船上的人乱成一团,领头的杀了两个先逃命的小厮,可惜根本挡不住。人人自顾逃命不及,哪有人管东西。噼里啪啦地像是下饺子地往河里跳,不到两刻钟,两条大船就只剩下桅杆在水面上了。
先跳进水的小厮,还没顾得及开始逃,就被人一个个抹了脖子。不一会儿,江面就平静下来。
从水下钻出来四十几个拿着匕首的人,用暗号联络,开始搬运船上的东西。
这时,岸边隐隐出现二十几辆马车,全部是黑车黑马,夜里不细细看都注意不到。
将东西一一运到马车上,那四十几个人又各自上车,往远处去了。
等到天亮了,江面上连个血痕都没有,整个事神不知鬼不觉。
自从上次在腊梅林里丢了脸,三娘子再没去过园子。
谭雅去过几次给三娘子赔礼,三娘子都只是板着脸不说话。
谭家娘娘知道了,也就让谭雅别去了。转头跟过来告状的崔氏道:“这也算歪打正着了,这回你别担心家里来的人把三娘子给拐带了。”
崔氏脸憋得通红,回去跟三娘子说:“你看看你,净是给我丢脸,还让那大娘子倒打一耙。哎,真是气死我了。你只说她害你踩进了泥坑,怎么不提还有一个李各进在那里!
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让你别去园子别去园子,你怎么就是不听!你看娘娘都扯着大娘子不叫她与那个李各进牵连,你怎么还自己撞上去,要他真是个好人,你娘娘怎么能不留给大娘子?”
三娘子满眼含泪,哭道:“你总说我不好,你能挑阿爹,为什么我就不能选个自己看中的。”
崔氏道:“我不是不让你选,这个李各进不行。倒是那个徐昭,看着有些富贵气度。到时候阿娘帮你好好打听。”
三娘子气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个死胖子。”说完起身跑了。
崔氏在后头气得直骂她不知道好歹。
慢慢就这样过了三月中旬,园子里的腊梅果真都谢了。
☆、第26章
二娘子的婚事还在争执当中,结果一天早上请安的时候,谭二郎一只眼睛青了。
谭家娘娘一看就知道这夫妻俩是上手了,心疼儿子,就说王氏:“怎地还往脸上来,这要是出去让人看了,二郎的脸面还要吗?身上打打也就够了。”
谭二郎也无语,王氏马上赔礼道歉:“婆婆,都是奴家的错。手上没个轻重,下次一定注意。”
谭家娘娘也知道两人为什么吵闹,满意地点点头。这不聋不哑不做翁婆,她也不管,只是告诉两人别打坏了人就行。
众人都是默默无语,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各自用膳。便是谭二郎和王氏,也像平时般恩爱,王氏还帮着郎君夹菜添饭,谭二郎也让王氏别只顾别人,自己先吃。
崔氏见到这种景象瞪大了眼,真是闻所未闻啊。京城里来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开了眼,原来还有这般做夫妻的。
族长七阿翁来了,只叫来谭玉在书房密谈。二娘子担心讨论的是自己的婚事,就拉着谭雅躲在书房后面的窗户下偷听。
只听七阿翁开门见山道:“昨日老三家的从河曲府回来,听说了一个传闻。说什么一个叫做阮小七的看上了你家的大娘子,据说还是一见钟情。子清可知晓此事吗?”
谭玉大惊,道:“这是何人?这些天家里一直闭门谢客,并不知道此事。”
七阿翁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向来心思周全,不会有什么差池。只怕是有心人故意陷害。但是这小娘子家的名声比性命还重要,你好好打听一下吧。”
谭玉恭敬地送了七阿翁走,然后马上叫人去查。
谭雅和二娘子两人听到这个,面面相觑。二娘子刚要开口问,谭雅一把捂住她的嘴,拉着二娘子贴着墙根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屋子,两人一时无语。最后,二娘子问道:“你。。。这姓阮的什么时候跟你结的仇?为何要这样败坏你的名声?”
谭雅烦躁地扯着帕子,气闷道:“我哪知道,我从来都没听过有这么个人。”
二娘子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道:“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谭雅怎么想也没想出来到底自己得罪了谁。这次从京城回来,家里一直有事,自己身上也不好,后来更是闭门谢客,根本也没出去走动啊。
二娘子猜测道:“难道是大伯娘?不能吧,你的名声坏掉了,她自己的三娘子也得不了好啊。”
谭雅道:“不可能是她。这点深浅她还是知道的。难道是阿爹那里的?”
二娘子想想,道:“很有可能。我阿爹说朝堂情势紧张呢。所以才让我赶紧找个好人家定亲。”
谭雅靠在榻上道:“算了,这也不是我能管的。爹爹肯定会查的。反正我也不认识这人,总不能人家说我不好,我就要答应的。”
二娘子见谭雅心情不好,这种事自己也劝不了,就没久待,告辞走了。
谭玉派人一查,第二天就得了信,这阮小七在河曲府也是个有名号的人,一查就查到了。
谭玉翻来覆去地想这背后的关系,到底是哪派的人马,难道是九皇子的事情败露了?这头还没想清楚,这阮小七来家里拜访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