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蔓藤中露出了一个洞口状的东西。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将手摸向腰间的柴刀,不料却摸了个空。程临渊一怔,皱了皱眉头,向前望去,虽有点点阳光透入但终究看不真切。他略一思忖后,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蔓藤,在两者接触的瞬间石头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没入其中,发出了一声闷响。程临渊等了一会,见没有冲出野兽,顿时放下心来。走上前,伸出手微微用力拨开了蔓藤,数块沙土落下,带起一片尘土。“咳,”程临渊轻掩口鼻往前踏出一步走进山洞。只此一步,耳边忽得传来一声叹息,程临渊身子一震,连忙向周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应该是听错了吧?”心中这么想着,停顿了一下,又向里走了几步。程临渊伸出手触摸了一下面前的石壁,一股粗糙、冰凉的感觉从指间传来。他转过身子打量着,发现整个山洞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唯一意外的便是地面极其平整,平整到不会有人认为这个山洞是天然形成的。程临渊就这么站着,他忽然觉得这本该是熟悉无比的山林竟是如此陌生。他看着洞口外那平静的山林,慢慢闭上了双眼。片刻后,他双目霍然睁开,从进山开始一股异样的感觉纠缠在他脑海中,而就在刚刚他突然明白了是什么给的自己这种感觉——声音。进山的时间大约为卯时末,恰好该是早出觅食的鸟雀归巢的时刻,但无论是在庄外树林还是入山土坡,自己没有见到一只归巢的鸟雀,甚至连鸟啼都没有一声。面上神色变幻,又想到那只野猪,只怕这绝不是巧合。是什么震慑了整座山林的鸟兽,是那两个黑影么?心跳随着呼吸一共在黑暗中律动,思绪却再难进丝毫。程临渊吐了口浊气,不愿再在此处待下去,抬脚便走向洞口。在走出第二步时,只觉脚下踩到了一个凸起物,他移开脚低头看去,一个球形的小石头镶在地面,他俯下身子用手指捏住,但无论如何用力都难动丝毫。一股莫名的怒气从从心中涌起,程临渊右手握拳不顾疼痛猛然砸下。“啪”一声轻响,他站起身子张开右手,一颗眼珠大小石珠躺在手心中,通体青灰色,浑不似这山间岩石。默默凝视片刻,忽然从山洞外传来一阵阵“程临渊”的喊声,他一个激灵,大声喊道:“我在这!在这!”一边喊着,一边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山洞。
在程临渊身影堪堪消失之际,那山洞中被取走石珠的小坑中腾起一道青色光芒,继而幻化出一张张怪脸。愣了一会后,数张怪脸面带兴奋,呼啸着冲向山洞口。在接触那片蔓藤的瞬间,一道紫色光幕拦在洞口,如同生死界线一般将怪脸拦下。一看去路被阻,数十张怪脸张口怒啸,然而更多的是不顾一切的向洞口涌来,只是无论怪脸如何冲击都难以撼动光幕丝毫。“嗡”的一声,山洞顶壁轻轻抖了一下,光华流转,顶部石壁立刻覆盖上了一层蒙蒙青光。从小坑中飞出的怪脸看到青光后,全都不自觉的抖了起来,眼中尽是惊恐之色。在一片怒啸声中,顶部慢慢浮现出数排古字,顿时一股古朴之意在这小小的山洞中弥漫开来。其中与小坑遥遥相对的一个古篆字微微一颤,猛然由小变大,俯冲而下,一路与之相遇的怪脸皆是在刹那间裂开,化为点点流光消散开来。而小坑中不断飞出的怪脸冲着古字一拥而上,就在二者僵持不下之际。顶壁再次轻颤,所有的青光逐渐汇聚到那个古字之上,周围的怪脸如疯了一般向周围散去再也不肯接近它分毫。古字不断下落,无数怪脸对着它张口嘶吼,状态疯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就这么轻飘飘地印在小坑上。一道红光泛起,一缕清辉散出。洞口蔓藤慢慢落下,山洞猛地青芒大涨,呆立不动的怪脸瞬间如冰遇火般消失殆尽。
青芒摇曳片刻后逐渐散去,山洞中一切又回归到平静。只有早先程临渊扔进来的那块石头还躺在地上,噗地一声,化为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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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往事
林荫山,入山土坡前。程临渊背靠着一块大石头,低头看着手里拎着的小药篓,不时地用鞋尖蹭着地面,偶尔抬头时,瞥见吕四板着脸一言不发瞪着自己,又连忙低下头去。只一会功夫,程临渊便第一次发现手中这粗制的小药篓竟是如此的讨人喜欢。
吕四看着面前的少年这般神态,当下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下次再乱跑,我就把你扔在山里,任你自生自灭!”程临渊抬起头来,眨了眨眼,见吕四语气中怒气消了不少,刚想咧嘴一笑,又觉得不妥,只得干笑一声道:“是。”吕四是看着程临渊长大的,对其性格亦是十分了解,立刻便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被听进去,当下也懒得再说。
两人在此已有些时候了,却依然没有看见其余五人回来。眼见日头西沉,吕四终于是忍不住了,一跺脚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他们怎么还没来。”程临渊向山里看了看,道:“四叔你现在再进去能找到他们吗?”吕四眼睛一瞪:“你以为我是你吗?跟着人都能跟不见!”程临渊脑袋一缩,嘿嘿笑了几声。吕四翻了个白眼,从身后抽出一把柴刀,递给程临渊:“喏你的刀,掉在那小路上的,拿好了啊。赶紧回庄子里去,别给我再在这丢人!”说罢,调头又进山去了。
程临渊看着手里的刀,冰凉的木制刀柄握在手中却有一丝暖意。“就算没有落下这把刀,四叔他应该依然会找到我吧?”他心中这么想着,嘴角忽的平添了一丝笑意。然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座寂静的山林,不再迟疑,转身离去。
穿过树林,看见庄子里慢慢升起的炊烟,程临渊顿时心中一轻。他拍了拍脸,轻吐一口气,没有再看一眼身后静谧的树林,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向庄口。
一股嘈杂的声音传来,只见许多人聚集在庄外围成一团说个不停。程临渊快步走上前,只见两个年轻人站在中间,满面通红的和周围的人争辩着什么。他听了一会便知道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这两个年轻人下午从山里出来,在路过庄口的时候看见那块移不开的石头通体发出红光,还不停震动着。等惊慌失措的二人叫庄里人出来时,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乡亲们以为是两人消遣大伙,便纷纷出言指责。这两位年轻人如同受了极大地委屈般,丝毫不让步,情急之下还说了句:“我们两个这么年轻,怎么会看错!倒是你们,半个身子都在土里了,老眼昏花才是常事,凭什么说我们眼睛有问题!”这一下,竟是闹得不可开交。
程临渊叹了口气,揉了揉略微发胀的眉心,心道:“今天怪事已经够多的了,哪有心思在这听你们胡话。”于是不再理会一众无聊的人了。
走在庄子里,迎面几个小儿手持竹马小枝蹦蹦跳跳的走来,嘻嘻哈哈的将程临渊围住。若是平时,他自然要逗一逗这些小孩,只是今天他实在没有心思去理会。随手捉住一个,捏了捏那粉嫩的小脸便快步跑开,引得一众孩童在身后哇哇大叫。
步入庭院中,只见一张小方木桌已经在茅屋前支起,上有一盘馒头三个小菜,馒头还兀自冒着热气。显然屋中人早已熟知孙子归来的时辰。程临渊走进茅屋,放下身上的一应物件,对着里屋喊道:“爷爷,我回来了。”老人慢慢走出来,眯眼看着孙子颇为高兴,开口道:“快去洗手吃饭。”“恩,好。”
三盘小菜全是这山间野菜腌制而成,数数年头程临渊也是吃了有十几年,好在吕四隔三差五便会送些野味来,也算是改善一下伙食。程临渊习惯性的掰开馒头,往里面塞着小菜,一面将今天的事说给老人家听。不过因怕老人担心,自然将险些丧命于野猪这事隐去,至于跌落土坡这种愚蠢的事当然是不会提了。“唔唔,对了爷爷,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庄口那块石头冒红光,嘿嘿也不想想这种话谁会…”话未说完,正夹菜的老人愕然抬头,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老人的手和嘴唇竟是颤抖了起来。程临渊诧异的看着老人:“怎么了爷爷?有什么不对吗?”老人看着孙子熟悉的脸庞,心中一酸,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而是默默放下手中的东西,叹息一声起身进了屋里。
已是晚霞尽褪,暮色四合。白日忙碌的的人们纷纷尽归家中,放下疲惫。程临渊关好大门,将手中的油烛插在灯台上。忽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回头道:“爷爷,怎么还不睡?”烛光摇曳,将爷孙两人的影子映照的摇摆不定。老人踌躇一番,终于叹了口气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母的事吗,你坐下来,我今天说给你听。”
程临渊握着灯台的手紧了紧,犹豫了一会,但终究是心中的好奇占了上风,依言拿过凳子坐了下来。老人看着他,缓缓开口:“那年你两岁不到,我因为在山里受了点伤所以不便再去,你娘便让我来照顾你自己也上山去了,开始几天都没什么。终于…终于有一天还是出事了,”话到此处老人的声音有了些哽咽,程临渊心头一颤,依旧沉默不言,只听老人继续道:“那天直到日落你爹娘都没有回来,我不放心便出门去问,这一问才发现还有十五个人没有回庄。我们准备上山去找,但有人拦着我们说夜里野兽多,不能去。我们哪里能答应,但看着我们的都是关系不错的乡亲,我们也只好作罢。当天晚上,我就梦到你爹娘他们、他们…第二天天没亮我就把你托付给吕四,和其他几户人家一同上山去找。然后就这么找了两天,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好像都放弃了,怕是默认人就这么没了。可我不甘心,我说服了吕四几个和你爹生前…生前交好的人再去找,终于在一块山壁前发现了一个药篓,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程临渊勉强笑了一下,仍带着几分希冀道:“那我爹娘他们呢…”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