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一般。
雪儿,你就是我今生的劫难,逃也逃不过,躲也躲不了,却甘之如饴承受这劫。
不曾整理衣衫,只派了十个人与自己随行,没有任何耽搁,只在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马,就这样披星戴月的奔向瑜城。
月高风清的夜晚,马蹄声凌乱的传来,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看似很远的一段距离,却因为马蹄声的短暂,可以感觉出赶路人急切的心。
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就这么不停蹄的狂奔着……
一间破庙的稻草堆里,躺着一个衣衫破乱的女子,她的脸上留着斑驳狰狞的疤痕,只是依稀能瞧出原本美丽的容貌,脏污的大腿裸露在外面,上面留着手指掐捏的痕迹。
当她看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撑着雨伞的女子时,面色不由一变,冷冷的说道:“我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
女子抿了抿唇,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跟前,云淡风轻的说道:“是完成了,所以,这是额外给你的报酬!”
绣心看着眼前的东西,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如破锣一般沙哑刺耳,冷声道:“像你这样看似无害的,才是最可怕的女人!”
女子冷冷一笑,眸中飞快掠过的光芒,让人不寒而粟,“可怕吗?不,谁都可以变得很可怕,只是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觉悟。”
绣心不禁大笑了起来,仰首喝了那个瓶中的毒汁,喃喃自语道:“也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不如死了干净!不过,真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他的报应……”
女子缓缓转过身,撑起伞,走进了雨里,清淡的声音,从沙沙的雨声中传来,显得格外的冰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所谓天荒地老,充其量只是一种传说,唯一可以肯定的,仅仅是那个许诺天荒地老的人,在某个时候,真的有过,这样的一种心情。
东陵弈桀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到瑜城,抵达王府时,他疯了似的冲进府内,不出所料,雪儿果然不见了。
府内的侍卫也在四处在寻找着云沁雪,就连平时跟着她身边的书儿和琴儿,也不知所踪,东陵弈桀立即调集一队人马,在城内的四处搜寻,却没有丝毫收获。
天色已然不早,东陵弈桀与众人匆匆用过晚膳,商议了明日的行程,和各自要找的地方,便起身上楼休憩了。
连日的彻夜不眠,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面容也憔悴了许多,这样疯狂的赶路,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能尽快的见到她,确信她平安无事。
但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无数个这样的夜里,他静望天际,思念着她的音容笑貌,无数个这样的夜,他想着曾经的点滴,沉沦在有她的记忆里。
繁星在天幕上闪烁,柔柔的光泽,丝毫不曾逊色干月的皎洁。
这样的景色,是她最喜欢的夜晚。
每当此时,她偶尔会看着那一弯明月,淡淡而笑,似春风拂面一般撩人心魂,偶尔双眼迷离的望着她,依偎在他怀中,静默不语,却是那样的温馨。
单单只要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险,他的心,便已经痛得无法呼吸,幽幽的开口:“雪儿,你现在可好?”一声叹息,皆是思念,尽数的心疼。
门外,传来随风低沉的声音:“王爷,有您的信!”
东陵弈桀回过神来,眸中飞快的掠过一道暗芒,淡淡道:“进来!”
随风快步进了进来,将手中的信递给东陵弈桀,他接过信件,打开一看去,短短几个字,就让他的脸色,寒如冰霜,阴冷暴戾的怒气,在黑眸中急速翻涌,手在檀木桌上重重一拍,桌子立刻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发出巨大刺耳的声响,“混帐!”
随风见状,低头而跪,沉声叫道:“王爷息怒!”
东陵弈桀深幽的迸中迸出决绝的寒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唯有破釜沉舟一途,冷声道:“随风,立刻召集人马,我们即刻回屺城!”
六天之后,一行人平安抵达大军所在的洄城,自己走的时候,洄城还不曾取下,不想莫离如今已经帮他拿下,心下不禁一阵感动,莫离就是这样,从小就像影子一样追随着他,伴着他走过了风风雨雨,不是兄弟,却胜于兄弟。
两人相见,不约而同的提及了明日攻城的时宜,四天前,莫离从探子的口中,查到了云沁雪的下落,想到明天的一战,他们心昭不宣的。
翌日一早,东陵弈桀的大军已开始攻城,城墙外鼓声震天,云沁雪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心中一片绝望,但是,看到那个英姿飒爽的男人,她的心,一片平静。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绝不再拖累他,即使,她有万般不舍,也绝不允许,有人利用自己,来威胁他的生命,只是,她感到好遗憾,他们说好了,要一直相伴到老。
这个约定,她无法遵守了……
275
自从云沁雪出现在城墙之上,东陵弈桀的心就没有平息过,紧张的心,却因为看到东陵流钊阴毒的嘴脸,而愤怒不已:“东陵流钊,除了用如此下做的手段,就没有办法赢我吗?”
东陵流钊命人用剑抵住云沁雪的脖颈,毫不留情的开口道:“兵不厌诈,就算不择手段,赢就是赢!怪就怪要,让别人抓住了弱点。”
东陵弈桀冷冽的眸子,仿佛一把锐利的尖刀,直刺进人的心底,本来欲压下的手,始终不能动弹分毫,厉声道:“你以为凭她,就可以要挟到我么?”
看着东陵弈桀的犹豫,东陵流钊嚣张的大笑道:“东陵弈桀,我很了解你,你舍不得她,为了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你若是可以狠得下心,那就不要犹豫,下令攻城吧!”
开战的鼓声,在整个城墙上传扬开来,透过那一阵阵的声音,慢慢的抵达东陵弈桀的胸口,如同被利箭翻绞,让他觉得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云沁雪失声喊道:“御憬,下令吧!求你……”
当看到云沁雪眸间的一丝笑意时,东陵弈桀的眼眶宛如赤血,状如疯癫,拼命地摇着头,嘶吼道:“雪儿,不要……”
云沁雪笑得淡漠,蓦地,用手抓住那锐利的剑身,汩汩的鲜血,从指缝间滴落,覆在灰白色的城墙之上,染上朵朵妖冶,似泪,却多了几分颜色,若梅,却少了几许芳香。
不等东陵流钊惊呼出声,她挣脱开兵卫的挟持,嘴角的笑容依旧,只是那翩跹的白色身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从那高高的城墙上,纵身跳了下去……
众人紧张的眼眸,东陵流钊惊讶的瞪大双目,东陵弈桀震惊的面容,几乎麻痹的心脏,以及云沁雪双眸间流露出的淡淡微笑,都变成了灰色的景致……
时空,仿佛定格在这一秒,时间,停留在最紧张的时刻,唯一不曾停下的,是那急速下坠的纤细身影……
云沁雪轻轻的阖上眼,她的男人,注定要君临天下的霸者,而她很庆幸,能够在他完成大业时,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寒风呼呼的吹来,带来心中一丝遗憾与叹息,轻轻的萦荡在她的耳畔,好似哀伤的悲鸣,她嘴角勾起的一丝笑容,却为何,含着几许心酸?
攻城的呐喊声传来,三十万大军,场面恢宏,鼓声敲起时,让人心惊胆战的决绝。
云沁雪重重地坠到地上,倒地那一刻,唇畔的笑容始终不曾褪去,只是那喷洒出的鲜血,宛如泼墨一般,染红了四周,布满鲜血的双手颤抖着,缓缓的伸向前方,朦胧的眸中,似乎看到他朝自己奔来,却始终触碰不到……
看到云沁雪摔落在城墙下,东陵弈桀的心脏碎成无数片,再也拼凑不完整,他攥紧双拳,指节咯咯作响,象是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几滴暗红的血珠,从指尖上渗了出来。
他发了疯似的狂吼,一马当先的攻进皇城,那双冷冽赤红的眸间,已经没有了半分神智,宛如被恶鬼附身的修罗,朝着心爱的人儿飞去。
城墙上,万箭齐射,却始终不能挡住他的步伐,当他飞上城墙时,身后的将士们,也已经成功撞开了城门。
一个个气愤填膺的声音,从所有人的喉间脱出,眸中亦是杀气腾腾,他们努力的攻城,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们的奋不顾身,不会化为虚无,会以攻下城池来宣誓着胜利。
一阵阵的声音,伴着云梯的高架,随着粗木的撞击,含着浓厚的愤慨传来,万众一心,更何况是三十万的大军,如此不怕死的攻城。
云梯上的将士,一个个带血的坠了下来,像风筝一般,重重的落到地上,却始终不能够阻止后面的人,前进的脚步,依旧有人紧随而上。
扛着粗木的人,一个个被箭射得倒了下来,但是,却有更多前赴后继的将士们,奋勇直前,他们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东陵弈桀朝着那躺在地上的人儿冲去,明知道,她身边有着多么大的危险,却仍然不曾犹豫,亦不曾为自己挡去多么危险。
利箭直达他的身侧,被他以剑挡去,另外数根射到他身边,被贴身的随风和流云挡去。
他终于到了云沁雪的身边,在抱起她的一刻,东陵弈桀的泪水,已经覆了满脸,他紧紧的拥着她,不断用手去拭擦,她口中喷洒出的鲜血。
他的动作好温柔,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她:“雪儿,我来了……”
云沁雪艰难的睁开双眼,淡淡的笑着,一口鲜血,再次流出唇畔,终于等到了他的到来,“我知道,你会来……我总给你惹麻烦,对不起……”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想昨一会儿……”
她的头,无力的垂下,长发如黑色的瀑布,在雪白的纱裙上散开,纠结着他的墨发,十指紧紧相扣,纠缠不清,喉间的血腥气,渐渐的漫了开来。
绯色妖娆,如血雾般,慢慢散开……
东陵弈桀死死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