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么复杂而矛盾。
“流年……”
“流年……”
有人在叫我，那声音十分熟悉，我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竟也觉得安心。
回过头，萧无双站在满是血泊的荒草之上，身边全是举着弓箭的士兵，他被包围在了里面，可是却置若罔闻，他的眼神此刻血红密布，整个人如同地狱中的罗刹一般，又如同地狱中的曼陀罗花，妖冶而绝望。
他满脸都是血，全身都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我的心在这一刻痛的都要死掉。
我向前跑，想救他。可是我怎么也跑不到他的面前，身旁已经有弓箭手命令放箭。
他慢慢地，看着我，这么专注地看着我，从他眼中流动着血色，留下了鲜红的眼泪。
那种红色，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忘怀的颜色，从他眼中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如同我在黑暗之中听到的水滴声。
全身一阵痉挛，我痛的抽泣：“不要……无双！”
“放箭！”
不知是谁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不要！
“不要！无双！不要……”我像是疯了一样要扑上去，我要为他挡住那些箭！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它们穿过我的身子，一把一把，像是地狱戾气，逼向了萧无双，他的血，渐渐干涸。
“流年……”
最后一声，虚弱而无力。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地上，我无法到达他的身边，我的心像被人剜掉了，我连流泪都没有了力气。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我应该想什么，无边的痛苦无边的绝望无边的悲恸！
“啊……！”撕心裂肺地尖叫。
“流年，醒醒……流年！”脸庞被人轻拍，我倏地睁开了眼。
萧无双抱着我，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脸，全是汗，还有眼角没来得及落下的一滴泪。
我看着萧无双，他近在咫尺。像是失而复得一般，我紧紧地扑上去抱住他，抱得紧紧的：“我以为……我以为……”
我以为你死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做这样的梦。萧无双，难道这次战争，真的会凶多吉少吗？
他轻拍我的后背，十分温柔：“好了，是噩梦罢了，醒了便好。”
我慢慢地放轻松，却还是不肯放开他：“无双，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他恩了一声，我才放开了他，捧过他的脸，我望进他的眼眸。
那样淡淡的红，却像是我心中的魔障。
眼前闪过他全身血红的样子，我赶紧深呼吸一口气。
“无双，到了龙跃城，我要时刻跟着你，我要上战场，我要在你身边。”
这是我的决定。
无双，即使是万箭齐发，我也要为你抵挡。
我不能让你死。
在梦中，那样的绝望，若是真的发生，我该要怎样的痛苦！
我是穿越了几百年的后人，若是我死了可能会回到未来，可是你不可以，你若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要保护你。
即使是死掉。
他眯了眯眼，搭上了我的双手，轻轻抚摸：“好。我答应你，流年。”
我望着他笑了。
他过来拥住我，像是双生子一般，我们不能离开彼此。
第八十九章 远途【一】
远征很快就要开始了。
府里的下人开始收拾将军需要的一切物资，而幻眉与时瑶也和我一起十分忙碌地收拾东西，其实我也没什么东西，就两件衣服，算是十分轻松的，面具是一直带着的，所以不需要准备。
我也问过时瑶与幻眉是否要与我一起前去。
她们没有任何异议，都愿意与我一同去，幻眉说了，她与影卫切磋了这么久，不上战场都觉得可惜了。
其实我知道幻眉是因为什么才这么义无反顾，有一小半原因也是年心。
不论怎么样，幻眉与我相同，都忘不掉那些曾经爱过的人，可是我们都要装作自己忘记，都要释然。
但是释然并不代表不重视。
出发的那天。
很多人都来了，皇上也在城门口目送我们远去，萧无双并没有太多朋友，却也有很多江湖上的人来为他送行。
一时间，倒是不觉得离开有什么大不了。
车辆路过易月阁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女子站立在门口，看着我们离去，我望了那块写着易月阁的牌子良久，才缓缓地放下了帘幕。
幻眉在我身边小声地说道：“姑娘，太子并未来。”
时瑶伸出手拍了拍她，示意不要说话。幻眉一下子噤声，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时瑶笑着说：“姑娘，别管幻眉这大嘴巴。”
我看了一眼她们，才漫不经心地笑了：“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还有从现在开始叫我公子，莫再喊错了。”
“可是姑娘……公子，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可是为什么都不到处看看？”幻眉倒是个实心眼的，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
也是，我出发前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除了时不时地去萧无双书房与他商讨一些军事上的东西，大多时候都睡觉吃饭，什么地方都没去，自从宫宴之后，我整个人都平静的像一潭泉水，涓涓细流，润物无声。
时瑶也在一边附和着点头：“对啊，公子，为何如此不做留念？”
我打了个哈欠，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整个人都钻了进去，才懒懒地说道：“要冬天了，这怪冷的。”
幻眉被我这么一打岔，倒是有些不爽快：“公子……”
我爽利地一笑：“好了，其实也不是因为不留念，只是这里有太多记忆不能触碰，再说，我进萧府之后就没有出去过，何来留念之说，易月阁的事情也已成过往，如今我是安流年，不是流玉，流玉如今陪在太子身边，所以易月阁对我来说只是一幢阁楼罢了，你们也回去过，既然易娘她们一切安好便好，我也无需回去，徒添感伤。”
时瑶点了点头：“公子说的是，如今花……流玉陪在太子身边，也算是个好归宿了，太子是个好男子，定不会亏待了她的。”
幻眉听了倒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花慈姑娘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皱了皱眉，嗔怪：“幻眉，莫要再提花慈这个名字，会引来杀身之祸，如今太子根基不稳，若是被二皇子的人听到，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还有，弦歌是弦歌，弦歌在我心里已经死了，现在的，是沐武幻，是太子，不是什么乐师，这也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所以莫要这么乱说。”
幻眉嘟了嘟嘴：“好啦，公子，我不说了，我嘴笨什么都不会说。”我知道她在闹小脾气，叹了口气，伸出披风，拉住她的手：“好幻眉，不要生气，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要好好地走好每一步，现在不比易月阁，很多事情都和宫中扯上关系，我们不要给无双惹麻烦。”
幻眉偃旗息鼓了：“好！都听公子的。”
萧无双并未乘坐马车，只是骑着马，在轿子不远处骑着，我翻开帘子看他时，他正在和年心说话。
已经离城门口有一段距离，到龙跃城必须要经过华适城，所以也需要大约近半个月的路程，到了华适城便可以稍作休息，如今战事紧急，只容许我们休息一两天便要启程。
萧无双说这些安排的时候我也没什么感觉，我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这些也不会妨碍我什么，虽然听上去确实是辛苦万分。
马车一颠一颠的，也不怎么睡得着，但是我也是昏沉沉地睡下去，还有很多天的路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幻眉摇醒我：“公子啊，停下了，说是马匹需要休息，所以先在路边调整。”
我揉着有些迷蒙地眼睛，掀开身上的披风，点了点头，便随着她下了马车。
年心在一边喂马，那样子倒是神气的很，我走到他旁边，看了看他手上的草：“这些都是从地上拔得？”
他赶紧点了点头，又往马嘴里塞。
我有些好笑，道：“既然都是地上拔得，你为何不让它自己吃？”他想了想，片刻后笑了，傻愣愣地，倒是也没有之前那么仇视我时的聪明劲：“以前一直这么喂，倒是习惯了。”我笑着摇了摇头：“你可真是……傻的可爱。”
“流年说谁可爱呢？”身后传来萧无双的声音，我见他牵着马过来，才笑道：“还有谁，年心啊，你说草长在地上，还要自己去拔了来喂马，岂不是傻的可爱？”
年心有些脸红，倒是将手上的草扔在了地上，便退到了一边干别的事情了。
有些人都是表面上装出来的狠戾，其实都是可爱的紧的，就像萧无双一般，这年心啊，也是这样的人。
他上前拉过我的手：“冷吗？”我摇了摇头。
“这几日会很难熬，毕竟不是在王府，你要多担待些，若是实在受不了便停下来休息。”他低头看着我，说的轻柔。
我点了点头：“我一个人的舒服是小事，龙跃城战事紧急，还是要以国家为重。”他笑着拥住我，我却推开他，红着脸：“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害臊。”
他无所谓地捏了捏我的手，宠溺地道：“看见就看见，反正你也是我的人，怕什么。”
我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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