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还不止一桌。
他们打起了麻将。
我只能默默地向圣玛斯祈祷他们不要象寻常中国人在节假日时经常做的那样,一打就是一个通宵……
许是圣玛斯听到了我的祈祷并慷慨允诺了的缘故,又过了好大一会,我听见麻将声变稀了。
最起码是收掉了其中一桌。
然后有一个房间的灯灭掉了。
楼梯上一阵响,本来在打麻将的有些人从二楼上下来了,并且听响声是一直过穿堂走到后院里去。
从后院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婴儿的哭声忽然断了。
代之以其他一些骚动。
那是女人的叫骂声、挣扎或者还有撕打?
但一切结束得都很快。
有一个男人匆匆走到院子里启动面包车。几分钟过后,又是一个男人出来,手上还扭着一个头歪在一边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女人。他走过来一把拉开车门象塞一包麻袋似的将这个女人塞进面包车里去;然后又是一个男人扭着另一个女人出来了……
这个女人似乎还比较配合,只是茫然的表情显得有些麻木,就象她身份证上照得很呆痴的那张照片一样……
我猛然间认出这张脸来了——
张阿贞!
这就是我天天随身带着的那张身份证上的张阿贞的脸!
我浑身一个激灵,就见张阿贞也被塞进了面包车的车厢,跟着又上来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面包车的车厢门就砰地关上了,那辆面包车开始缓缓地转头启动,朝着大门就要开将出来。
我来不及多想,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跟着启动,往前一个猛冲就把车身横甩在正当院门处,当的一声闷响跟那辆出门的面包车撞在一起。
一阵震动过去,我扭头看看情况还好,这辆SUV结构坚实用料厚重,而且面包车又是刚启动还没什么冲力,所以腰身基本没有变形,倒是那辆面包车的车头瘪下去了一大块。
院子里的人就顿时沸腾了。
有一个我从来不曾听见过的词从所有亲眼目睹了这一事件的人们的嘴上争先恐后地蹦出来——
“鬼打墙!”一个人先喊了一声。
然后所有的人都冲上来双手乱舞到处摸这面他们看不见的墙。
“鬼打墙!”
“鬼打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
然后他们就为对付鬼打墙而采取了各种措施。
他们拿出香烛来点,在院子里摆了一个香案,还把一尊尺许高的观音菩萨像请了出来。
他们跪在菩萨像前拜天拜地的祷告、许愿……
他们还找出一挂鞭炮来放,噼噼啪啪炸得满地都是碎碎的红纸。
都不管用。
然后他们就异招迭出了。
一群男人走过来站成一排,动作划一地拉下裤子拉链掏出大小不等的泌尿器官对准鬼打起来的这面墙开始排泄。
哗啦啦啦——
我在想陈桢会这辆价格不菲的新车算不算就这样毁掉了……
然后他们又拿出一种更高级别的辟邪物。
那是不知从哪个女人身上现扒下来的两张血糊糊的卫生巾!
他们带着无限的虔诚,将这两张卫生巾带血的一面极其郑重而且谨慎地贴在这辆SUV的车身上。
只要他们知难而退,我想一辆新车对于陈桢会这种大BOSS级别的人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损失……
但可怕的是在这群作奸犯科的人的字典里很可能是没有“知难而退”这个词的,他们反而愈挫愈勇了。
一个头儿模样长相彪悍的人站在院子里暴吼一声。
“把那个生病的娃儿拿过来!”
几分钟过后那个娃儿就被迅速地提溜过来了。同时还有一个人从厨房里拿过来一把菜刀。
“好兄弟,”那个头儿一把将刀掣了过来:“我这就给你喝血!”
他一手揪着那孩子,一手掣着刀往这边走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那堵墙已经不在了,他拖着孩子往外走了好几步,终于站定了哈哈大笑。
“还是我懂你!”
他狞笑着揪着那孩子的脖颈,一手拿刀断然朝下抹过去!
我在那一瞬啪地晃亮了远光灯。
暴烈的灯光刺得他转手去挡他的眼睛。
我便驾车从刚刚退至的远处猛冲过来,在他面前一踩刹车,同时拼命地按响喇叭。
嘀——嘀——嘀——
尖锐狂躁的声响震荡在这个荒寂的山坳里,将我的呼救一声声传递给正在潜伏中的那三位——
三位总裁大人,我暴露了!
我一边呼救一边锁死车窗车门。
但一涌而上的人群还是吓得我心胆俱裂。
他们嘴巴开合不知在骂些什么,一起蜂涌过来攀在我的车身上拉把手、拍玻璃、还使劲地用脚踹、拿砖头砸,最后终于有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拎过来一个特别有威慑力的终极武器——
一把劈柴用的大斧头!
那个人扬起斧头只一下就劈开了驾驶座边的窗玻璃!
然后三下两下把整面车窗玻璃劈得不剩几何,然后伸手去捞已经躲去副驾驶位的我……
他没有捞着我,但是又有一个人爬上了车头,拿过那只大斧头对着前挡风玻璃又是一劈!
前挡风玻璃就咔嚓裂了个口子!
他继续劈!
前挡风玻璃于是也象前车窗玻璃一样被劈得不剩几何了……
他俯身越过这一大块空间,伸出一只青筋暴起的手过来捞我……
我吓得简直快没有魂,恍惚间只听到一声惨叫。
围在我车边的人群就纷然四散了。
那只伸在我眼前的青筋暴突的手也在刹那间停下来,并且同时转向,握成一个拳头挥向扑过来的一条人影。
眼前光影变幻。
我几乎什么都来不及分辨,就见爬在车头上的这个人掉落下去,而他手上拿着的斧子突然间就来到我面前。
陈桢会拿着斧头将斧柄递给我。
——这是要我在混乱中藉以防身的意思么?
我连忙双手握住斧柄,等陈桢会一松手才心里叫一声苦——这么重的家什我使得动么?我挥舞着它不会要劈倒自己么?
好在车外混战成一团,并没有什么人来理我。
我握着斧子定一定神,只见战场分为三团,离我最近的是陈桢会与四个人打成一团,地上还躺了一个人,离我稍远的车头那边是林墨琛与三个人打成另一团,地上也躺了一个人,最最远处是卢敏畴在院子里与几个娘子军纠缠在一起——还是这个战局比较轻松,他手起掌落几下子,那几个娘们就都握着菜刀呵擀面杖之类的倒下去了……
还剩下那个小个子的姑娘嗖地就往后面跑,卢敏畴返身追去。
附近的战局这时候看起来也比较稳定了,林墨琛又撂倒了一个人,跟着陈桢会也撂倒一个……
看起来这把斧头我是彻底地不需要了。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一手拿着它,一边从没有战局的驾驶座那边下车,走到院子里去看刚才被塞在面包车里的张阿贞——这姑娘倍经折磨估计都已经傻掉了,眼看着外面打成这样了也不懂得钻出来趁机逃跑的?
连刚才那个险些被杀掉祭鬼的病孩子都早已经躲得不知去向了!
“张阿贞!”我把头伸进面包车里安抚她:“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张阿贞只是傻乎乎地看着我。
我又伸手去拉她。
“别怕!”我说:“我是你哥哥张大元的朋友,你这几年都到哪儿去了?你哥哥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
张阿贞傻乎乎的眼神里忽然闪出一丝恐惧。
难道她现在已经傻到连听见“张大元”的名字都是这种反应了?
“后面,”她说:“后面……”
我后背一凛,感觉到被一只大手封住了领口。
我被那只大手揪着领口从面包车里拖出来。
同时还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我的太阳穴。
“都给我住手!”
在这个晚上我已经听见过多次的那个暴烈而又狞厉的声音在我背后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
那个顶住我太阳穴的东西在皮肤上留下圆圈状的触感,我想应该是一只枪的枪口。
场面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两处战局都停了手。战局中还剩下的三名匪类一起撒腿跑了回来,喘吁吁地站在他们老大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那个头儿喝问。
“有话好好说,”陈桢会道:“我们不是警察。”
“哪条道上的?”头儿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什么地方招惹你们了?”
“放了她,”陈桢会道:“也放了这些你们掳掠过来的妇女儿童,今晚的事我们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他得到的回答是我的太阳穴被□□猛地砸了一下。
我头晕眼花,只见右前方的林墨琛跟左后方的陈桢会都晃出好几条人影,这好几条人影都一起往前动了动。
“站住!”那个头儿又叫:“蹲下去!双手抱头!不然我就把她崩了!”
我定一定神,将眼前的好几条人影重新凝聚为两个,林墨琛似乎有些犹疑,但是陈桢会岿然不动。
“阿贞,”陈桢会忽然道:“你应该没有事。”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毕竟只是一具模板而已。
崩了我其实我也没有生命危险。
但问题是那具模板就不再存在了……
而我答应过要把这具模板留给他妹妹的……
然而如果要保全这具模板的话,他俩就这样听话地蹲下去明显也不是很好的选择呵……
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
“不,”我说:“有事,还是有一点事……”
陈桢会应该懂得了我的意思,但是他摇了摇头,灯光下只见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鼓胀起来好象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他看起来是不准备保住这具模板了……
我知道自己是干了蠢事,转头只见离我最近的地方,林墨琛正双眼灼灼地看着我。
我想我还真的不能丢掉这具模板。
要是我真的被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