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飘落的花瓣,张焉感到脸上微凉,空气中飘飘荡荡的有些更小更白的花瓣漂浮,她抬头望去,原来是下雪了。霎时间,白色的雪,粉色的花,飘在空气中,分也分不清,让眼睛也迷离了起来。行走其中,顿时觉得心也湿湿的,满腹心事都涌上心头,只是这充满香气的空气,使满腹的愁绪化为美好的感觉,轻轻地飘荡,与这花这雪融为一体。
楚云什么时候驻步不前了,静静立身,大麾飘起,牵动出一截苏杭的暗纹绣白衣,身影颀长。
循着楚云的视线望去,原来不远处的梅树下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一袭孔雀蓝衣袍,孤寒清瘦的身影,并未戴冠帽或头巾,任白的雪、粉的花落于身上、头上,然后消融。一头白发散落于颈后,轻轻用银簪别了,直垂到腰际。他负着手,玉立于梅树下,抬着头,不知在看向天空,还是看向那棵梅树最顶端怒放着的一朵梅花。
“大哥!”楚云向那白发蓝衣男子高声叫道。
白发男子闻声微动,循着声音的的方向往这边转身。
他微微地笑了笑——也许并未笑,只是点了点头致意,这微笑大概是张焉内心的想象。
只是,张焉在这一刻,面容僵在当场。
那男子丰神俊朗,一身蓝袍,眉目间与楚云有些相像,只是面容更为清瘦,如玉一般的脸更是让张焉觉得天人下凡。这,不就是梦中凤楚兮的样子吗?
多天前的梦里,凤楚兮也恰恰是这样的!
张焉震惊不已,深深地看向楚兮。而后者却并不知晓有人这般看着他,神情淡淡地,头转向一边,用耳朵来倾听着来人的脚步声。
“是老四来了吗?”楚兮依然侧着脸,用耳朵“看着”他们说道。
“大哥,是我。”楚云连忙上前,手扶住楚兮的手,并把他的手拉向一旁的张焉,又说道,“这是张子若,是父亲认的义子。那会子本想让你回家去,你却执意不回。”
“子若,久闻大名。虽说我足不出落梅山庄,可是出去采办的小厮却把你的传奇给传神了。”说着,凤楚兮露出淡淡地笑意。
张焉红了脸道:“什么传奇啊?楚兮哥哥一见面便取笑子若。”
凤楚兮听了,一笑,道:“我有上好的竹茶,你们到客厅品尝吧。”说着,便在楚云的搀扶下,一步步往落梅山庄走去。
虽是别苑,但是落梅山庄占地却不小,而且内里亭台楼阁,假山翠微,一应俱全,就连回廊上的漆红包边都是一丝不苟,极其精致。张焉不由得暗暗赞叹,这山庄确实不错,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当真会享受呀。
原来张焉以为有钱人都爱往郊区跑,在郊区买个别墅,那是因为郊区空气好,谁知这古代的有钱人也爱住郊区啊,可见这都是遗留下来的习惯,并非是空气好和差的区别。
落梅山庄的客厅里,入眼的是一面双面绣青花图样屏风。转过屏风,靠墙摆一长案,案上放着一个八宝香炉,袅袅地烟升腾着。案上还摆着一副已经写完的字,还有毫笔、笔筒。那边设着斗大的青花瓷瓶,斜插着几支怒放着的梅花,显然是婢女刚刚插上。墙上正中悬挂着一轴松鹤云月泼墨丹青,两侧挂着一副对联。
三人在梨花桌前坐定。不一会,一个摸样俏丽、打扮素净的婢女,便端上来一套青白瓷茶具,接着娴熟地表演着茶道,人美,茶香,真是一幅古美人奉茶图,让张焉都看呆了。
张焉趁着楚云不注意白了楚兮一眼,心道:反正你也看不见,还对茶道这么讲究做什么?这婢女就算胡乱一泡,你还能尝出不成?
楚兮开口说道:“茶道表现礼仪、人品、意境和精神思想,内容讲究五美:茶叶、茶水、火候、茶具、环境,还要配以沏茶人的情绪,以求味和心的享受。茶道是意境之美。”
张焉顿时汗颜。想起红楼梦里的妙玉说茶一回里,自己刚好就是她说的“饮驴”一类。只觉得自己粗人一个而自惭形秽,配不上这精致的茶具以及讲究的茶道。
张焉每次喝的时候,便学着楚云的样子,轻轻地闻一闻,然后微微地沾一下嘴唇,心道:还能行不了,渴死姐姐我了!
第六十三章 白发璧人
“这茶虽不甚名贵,却是我亲手所制;而这水,也是收集的谷雨那天的雨水,埋于树下,九个月后起出的,也是不易得的。子若,你觉得这竹茶如何?”凤楚兮说话的时候,声音平和,让人觉得心静,他的神情也是一样的平和,没有悲伤和忧郁,也不曾有什么愉悦,让听他说话的人觉得时间都在静止不前,倾听着他的声音。
他的皮肤如白璧般的无一点瑕疵,眉目如画,嘴唇轻薄微红,没有楚云的深沉,没有楚忠的憨直,更不似金翁里那般妖美,而是参透世情,无世无争,大彻大悟似的世外之人的那种恬淡安静又若仙子般的美。
张焉看呆了,心想反正他又看不见,就肆无忌惮地看啊看,不想凤楚兮突然对自己说话,转眼一看,旁边的楚云又是一脸不可思议又鄙视的目光,顿时汗流如注,自己现在是男人啊,男人这么色眯眯地盯着另一个男人,是有点那个哈,不知楚云会怎样鄙视自己。可是,如果楚云知道自己是女人,这样色眯眯,就合适了吗?完全在挑战古人的底线!
想到这里更是汗颜。可是楚兮又在侧着耳朵,等着自己的回答,楚云也在玩味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好说道:“有道是:水为茶母,壶为茶父,壶刚水柔,茶性毕露,茶性入心,茶水入肚!这壶为上好的青白瓷,最合绿茶之性;谷雨的雨水是天然的泡茶圣水,自然是最好的;茶在杯中,上下浮动,香气清幽,汤色碧?,清香宜人,碧翠嫩绿。待到茶意融入,端茶入口,一颗浮躁的心,渐渐平和、冲淡、轻松下来!”张焉其实不懂茶道,这套说辞还是听别人讲的,转述出来,也不知道自己笨拙的嘴,说得对不对,硬着头皮总结道,“果然大哥的茶是顶好的。”
楚云对张焉的一套早已知晓,知道她的诗词丹青都是抄袭得来,对于她的说辞也便不甚惊讶了。楚兮却是面色微变,着实惊叹于这番言论,心道果然子若不同于常人。虽说子若对于茶道还有些俗世之见,而且稍显稚嫩粗浅,可是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这般的见识、心境,已着实不易,心下对他不免又多重视了几分。
“听你的语气、用词,与京都人大为不同,你不是本地之人吧?”楚兮对张焉多了几分兴趣。
“恩。”张焉并不想用那一套说辞来应付楚兮,不知怎的,对于楚兮,虽是初见,可是心底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我不属于这里,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我的家乡是与大周完全不同的一个所在,那里的文明已很先进,科技也很发达,只是,随着科技的发展,也有很多隐患。如果你和楚云能去瞧一瞧就好了,总之,那是很不同的世界。”说到这里,自知失言,歉意地看了楚云一眼,又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忘记你······”
忘记你是看不见的······
楚兮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无妨。其实看见与看不见是一样的,眼睛能看见,心却是看不见的,倒不如眼睛看不见,而心里明净。”
楚云听了,神色黯然。张焉拍了拍楚云的肩膀,似是安慰。其实,楚兮已是了悟之人,早已看破,他早已没有忧伤,旁人何必再为他忧伤呢?旁人不是他,怎知他的淡然安适?
这时,一个婢女进来,福了一福,道:“四爷,隐卫求见。”
楚云点了点头,婢女便下去通传了。楚兮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张焉想,必是楚云在各地的隐卫又有什么事要让他拿主意,可是楚兮必定不愿意楚云培植这些势力,也不愿楚云参与任何争斗。可是,存在于这个世界,即便他不想争斗,却早已身处争斗的漩涡之中,没有行动,他或者他身边的人,便会有危险,他如何能不去筹谋呢?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黑衣的隐卫便进来,跪在三人面前,并不请安,也不说别的,将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双手奉上。楚云接了盒子,便对那隐卫摆了摆手,隐卫便下去了。
可以看出来,楚云的心情大好。只是他面色依然平静,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
楚兮微微侧了侧脸,似是思考又似是在探询。
楚云并不说话,将锦盒置于桌上,对张焉淡然一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盒。
张焉觉得眼前一片白色的晕染的光芒,耀着眼睛,顿时觉得整个房间都被笼在这白光之下,细看之下,只见一朵雪白的绽放开的雪莲花静静地卧于盒内。那白色光芒只是自己惊异于楚云真找到了这雪莲,而夸大了它的颜色。
世上真有天山雪莲?那它治愈白发的功效,是真的吗?
楚云轻轻合上盒盖,对张焉和楚兮道:“前日隐卫传信,道是雪莲已经找到,正在运往京都。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种珍奇的药材,希望对大哥的病有所帮助。”
他淡淡地几句话,一概而过,可是,这寻找的坚持与艰辛,张焉懂得,失明的楚兮也懂得。他从来说话做事都是一句话。
张焉心想,虽说这雪莲找到了,可是怎么用呢?又没有个“说明书”之类的东东。总不能就让楚兮这样吃下去吧?万一不管用咋办?
楚云好像看出了张焉的想法,便道:“我已经请了安先生前来,安先生已经配了药,加上雪莲,为我大哥医治。”
楚兮听说找到医治之法,却不见任何高兴的神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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