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国王- 第6部分

　　“妈妈，”索菲亚爬起来，小脑袋拱到母亲胸前，“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做饭、打水、摘水果……希尔太太还教我织毛衣呢。”

　　“我看哪，迪亚戈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我和你父亲都很喜欢他。”将军夫人帮她掖了掖被角。

　　“嗯，我也很喜欢迪亚戈哥哥。”

　　门关上了，索菲亚看着窗外的繁星满天，回忆起多年之前。那个有着深蓝色双眸的男孩子，会给她编花冠，还会唱很好听的歌谣：

　　“我亲爱的小女孩，会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我带你跨到马背上，奔向那远方……”

　　恍惚间，索菲亚又仿佛看到了苏洛。他还是穿着礼服，斗篷在风中扬起，脸部干净的轮廓，在月色中透着神秘的光芒。

　　迪亚戈看埃尔顿熟睡了，独自从房间出来，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似乎有什么人在暗处啜泣。

　　乘着月色，迪亚戈看见蜷在窗边的罗琳，她穿着单薄的衣衫，泪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你这个样子，会着凉的。”迪亚戈嗔怪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罗琳推开他的手。

　　“快披上，不然……”

　　“走开，我不想见你！”罗琳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迪亚戈。

　　迪亚戈不解：“怎么了？”

　　“其实，你早就认识索菲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小时候？小小年纪就说什么‘索菲亚是最美的姑娘’，你那么喜欢她，干脆娶她好了！”

　　“那都是开玩笑啊。”迪亚戈无奈地笑笑，“你就为这个哭？”

　　“我不是为这个，我是为我的心！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有人提亲我都拒绝吗？我喜欢的人，是迪亚戈你啊！”

　　罗琳泪如雨下。

　　这次，轮到迪亚戈发懵了：什么？罗琳喜欢的人，竟然是我吗？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就应该嫁给那个银匠的儿子！”罗琳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抽动。

　　迪亚戈扶住罗琳的肩膀：“别说了！”

　　罗琳却并没有停下来：“我比不上索菲亚，她爸爸那么有权势，她家的房子在首都，她又聪明又漂亮，我比不上！”

　　“别说了！”迪亚戈不由分说，抱住罗琳，深深地吻了她。

　　罗琳呆住了，泪痕还在脸上。

　　“没错。”迪亚戈紧紧地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肩上，“埃尔顿第一次来的时候，唤起了我对童年的一些回忆。我的确喜欢索菲亚，但是那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我从12岁到今天，一直陪着我的，是罗琳啊！”

　　罗琳把头放在他胸口，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我们一起在农场干活，一起去集市，一起度过每一个节日，这些你都忘了吗？”

　　罗琳哭得更厉害了，她摇头，拼命地摇头：“可是，将军那么喜欢你，索菲亚也那么喜欢你，我都知道。”

　　“罗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好吗？遇到困难也好，遇到挫折也好，我们都会在一起的，我向你保证。”

　　罗琳伏在迪亚戈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然睡去。

第9章　抉择
镇上的教堂被粉刷一新。

　　“明天，听说将军家的大小姐就要和迪亚戈那小子订婚了呢。”

　　“那两个孩子，长得还挺般配的。”

　　“这小子算是交好运了！你信不信，一订婚，马上就可以弄到个一官半职，起码也是个少将什么的。”

　　“大家都接到了邀请吧？啧啧，这排场……”

　　“罗琳小姐不知怎么想？我以前以为她和那小子……”

　　“喂！你小声点！”

　　罗琳就站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她听到了人们的议论，扭头便向家里跑去。

　　“迪亚戈！”罗琳连门也没有敲就闯进了迪亚戈的房间，“你真是说一套坐一套啊！”

　　迪亚戈正坐在窗台上看书，他跳下来问：“什么？”

　　“明天就是订婚仪式了，你还在这里装不知道？”

　　“订……订什么婚？”

　　“你……你还装蒜？”罗琳气得浑身发抖，“全镇的人都知道了，你要和将军家的小姐订婚了，独独瞒着我？”

　　罗琳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

　　迪亚戈这才明白过来，一切都是将军的决定，连他也不知情。正要往外走，却在门口迎面撞上了索菲亚。

　　“迪亚戈哥哥。”索菲亚仰起脸笑着，“咦？罗琳姐姐也在这里啊？明天……”

　　“我已经知道了。”迪亚戈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明天我们订婚，不用你通知我！”

　　“啊……”索菲亚也呆在那里。

　　迪亚戈冷笑一声：“你怎么也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全镇的人都知道了，你了不起的父亲作出的决定！”

　　“可是我……”索菲亚极力要辩解什么。

　　“你出去。”迪亚戈的语气依然平静，但是显然他已经要发作了。

　　索菲亚也吓懵了，她头一次看见迪亚戈的脸色如此可怕。她伸出纤细的小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我不是让你走吗？”迪亚戈用胳膊挡开她，她的手重重地甩在了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索菲亚吓得小脸惨白，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索菲亚，快点去准备吧，将军大人决定明天为你和迪亚戈办订婚仪式，一定要好好打扮一下才好。”尼尔松太太满面春风地从旁边经过。

　　“又是父亲的决定么……”索菲亚的目光黯淡下来，她默默的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把窗户打开，她任山间的风吹过她的眉梢，她的眼角，她如丝的长发。床上摆着一件华丽至极的礼服，裙角也随着风微微摆动。

　　父母在没有和自己商量的情况下就决定让她和迪亚戈订婚，这令索菲亚非常费解。他们似乎急着想要把她嫁给他，索菲亚感到这背后必然有什么原因，却又不好向父母深究。

　　一个黑影一跃而入，索菲亚差点惊叫起来。

　　来人捂住了她的嘴。

　　“苏洛？”索菲亚看清了，还是感到很惊讶。

　　苏洛盯着索菲亚，他蓝色的眸子令她感到悲伤。

　　“为什么要嫁给迪亚戈？”苏洛缓缓地说。

　　索菲亚不由自主地握紧胸前的十字架，那是迪亚戈在离开她家之前送给她的礼物。

　　“因为……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约定？”

　　“小时候，他曾经答应我，要带我走，去这个大陆上最边缘的地方。那里没有纷争，没有杀戮，只有爱与和平。那是他的梦想，也是我的。”索菲亚静静地诉说着，那些几乎已经忘记的誓言，在此刻变得清晰如许。

　　“苏洛，”她走到窗前，继续说下去，“这也是我父亲的决定。他知道我喜欢迪亚戈。”

　　“你以为，有权力就可以拥有一切吗？”苏洛冷冷地说。

　　索菲亚摇摇头，说：“我知道你喜欢我，苏洛，但是我不会因此改变我儿时的梦想。”

　　苏洛轻轻地叹了口气：“喜欢你什么的，你就忘了吧。”

　　“苏洛……”索菲亚听见了破裂的声音。

　　“连同我，全部都忘记。”苏洛从窗口出去，消失在夜色中，没有回头。

　　订婚仪式非常热闹，远近的乡邻都接到了邀请，前来道贺。交换戒指之后，大家开始了狂欢，只有索菲亚留意到，迪亚戈悄悄地离了席。

　　索菲亚想要跟着他，却没有跟上他的脚步。他倏尔消失在人群之中，没有人发觉。索菲亚满心焦急地搜寻，却还是必须对向她道贺的人有礼貌地微笑。——她不想让父亲担心，更不想让父亲丢脸。

　　舞会开始后，索菲亚才找着一个机会溜出来。她微微提着裙子的下摆，在林间的灌木中穿行。阳光直射下来，树影摇曳着，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当她快到湖畔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两个人。

　　索菲亚蹑手蹑脚地走近些，当她看清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动弹不得——

　　罗琳正伏在迪亚戈的怀中哭泣，而迪亚戈在她耳边小声地诉说着什么，他的眼神那么温柔，温柔如湖水。这样的眼神，索菲亚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眼泪无声地下坠，下坠，落在草地上的花瓣之间，碎了。

　　索菲亚并不恨迪亚戈，于订婚仪式上丢下她，而与罗琳见面。她甚至不想恨罗琳。

　　长久以来，她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哥哥姐姐一般，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她只是恨自己早该想到他们如此相爱。

　　应该阻止父亲的。想到他们两个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索菲亚就懊悔不已。更何况这困难，全部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

　　“迪亚戈，你已经从那时的梦里走出来了吧？”索菲亚迅速擦干泪水，向教堂走去。

　　“你们两个去佛罗伦萨一趟，姑妈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下个月，春光明媚的时节，你们两个就完婚。”客厅里，将军看着女儿，满眼慈爱。

　　“不！”迪亚戈坚决地说。

　　将军面带愠色，迪亚戈的回答使他大感意外。

　　罗琳端茶杯的手抖得厉害，杯盘相击，在安静的场合下听得格外清晰，清晰到有些格格不入。

　　“爸爸！”索菲亚很快从震惊中平静下来，“是我不好。因为不好意思，昨天才告诉他订婚仪式的事，结果弄得他临时准备，实在是身心俱疲。婚礼的事情我还没有说，迪亚戈哥哥可能是没有心理准备才……”

　　“是啊，他们毕竟是孩子。”将军夫人看到丈夫脸色不好，也从旁劝道。

　　看见妻女都这样说，将军也就没有多想，恢复了常态。

　　索菲亚看到迪亚戈还要说什么，生怕他惹出什么事端，慌忙拉住他的手，笑道：“今天你太辛苦了，上楼休息吧？”

　　迪亚戈挣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