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顺问:“孙玉环,你怎么不考大学呢?我们东大有不少女生呢。”
孙玉环低下头说:“我爹能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能读完中学就不错了,考东大?我想都不敢想。”
黄青青自豪地说:“我想上哪个学校,我哥哥都能同意,霍老师,我也想去日本留学能行不?”
霍颜平笑而不答。
孙玉环更加注意黄青青了,她羡慕黄青青的自由,但一见黄青青看着霍颜平的眼神和说话的口吻,她油升上嫉妒,她原以为表哥先到黄家,与黄汉国是朋友,现在她明白了,黄青青与表哥是师生,是她把表哥拉到这儿的,孙玉环好个不悦,刚引发的谈话骤然淡下了。
黄汉国说:“都坐下,青青,你去拿些水果来。”
黄青青从屋内端来一盘苹果,她削去皮先递给霍颜平,第二个是孙玉环,孙玉环想想也对,黄青青应该先敬老师,也许她与表哥真的是普通师生关系,表哥心里只有一个女孩子,这人是谁,孙玉环是最清楚不过了。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今天好怪,平日冷靖的黄家,今天接连宾客临门,来者是白树坤,他与在杨的人都认识,不需过于寒喧。
黄汉国称呼白树坤在大排队的官衔说:“白队长,请坐。”
“黄营长的家真热闹啊。”
“都是旧识同学,偶然相会,自然高兴。”
白树坤腮肉抽搐了一下,他只念两年私塾,她知道干妹妹最看重读书人,他深感自卑。
“玉环,爹叫我找你,还有颜平,老爷子已知道你回来了。”
孙玉环起身欲走,她是听父亲话的。
黄汉国、杨天顺把孙玉环等送出院外,黄青青说再送老师一程,孙玉环不好说什么,与黄青青挎着胳膊并肩地走着。
“天顺,你印象如何?”黄汉国与杨天顺复返葡萄架下,笑着问。
“你指对谁呀?”
“当然是青青了,咱们言归正传,等青青回来,我对她挑开。”
“不,汉国,你千万不要这么做。”杨天顺这样说,是因为他从黄青青的眼中看到另外的东西。
黄汉国急了:“你是不是没相中青青?”
杨天顺不好拂去同学好意,扫老同学的兴,便说:
“你知道爪熟蒂落的道理吧,这事儿急不得呀。”
“我明白了,好,听你的。”黄汉国不知是真懂了还是误解了,反正连连点头。
孙玉环回到大院,穿过前楼时,问:
“哥,爹找我有啥儿事?”
白树坤支吾说:“爹没找你,是我……”
孙玉环脸色变了:“你咋学会说谎,我好不容易溜出去,你却把我骗回来。”
霍颜平忙说:“玉环,你不该这样态度对干哥。”
白树坤小声说:“我是怕你出事。”
霍颜平说:“是啊,干哥为你好。”
“为我好,他净帮着爹管我,我在这个家一点自由都没有,明个儿我出家,到静谷庵当尼姑。”
“表妹,不要说气话。”
白树坤见孙玉环动气了,不知如何是好,说真的,孙玉环对他使性子这还是第一次,他把她当妹妹,孙玉环也不拿他当外人,十多年相处和睦,可今天孙玉环不但叱责他,而且还当着霍颜平的面,他觉得意外,脸一红一白,颇为尴尬。
“表哥,你去见我爹吧,我回房等你。”孙玉环一扭身走了,脚步声又急又重。
“干哥……你不要往心里去。”霍颜平有些进退两难了。
“你去看老爷子吧。”白树坤讨厌霍颜平,看不起霍颜平,不就是去东洋三年吗,回来觉得有身价,弄得孙玉环神魂颠倒,表哥长表哥短地叫着,他最不愿听,也最不喜欢看到孙玉环与霍颜平在一起。
霍颜平走了。
白树坤一脸地沮丧,突然有人拍了下他肩膀,他回头一看是小桃红。
小桃红似笑不笑,似怒不怒地说:
“我的大少爷,生啥儿气呢?用冷脸去贴热屁股那不是常事?”
“你……”
“我说你还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吧,老爷子要是知道你这个干哥哥看上干妹妹,不扒你的皮才怪,我是为你好,你别傻了叭叽不领情。”小桃红手臂交叉地抱着,媚态十足。
白树坤一听小桃红看穿了他的心思,好不羞恼,他白了小桃红一眼说:
“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小桃红笑嘻嘻地说:“我知道,要不然我咋儿先给你提个醒呢。”
“谢谢你了。”
“谢啥儿呀,你心里明白就行了。”小桃红笑得好迷人,好诱人。
白树坤不敢看了,忙走开了。
。。
血证(5)
五
全生堂是杨仁德在太平镇开设的最大商号,它由一个小山货栈发展起来的,现设置参茸、药材、山货三个柜面。参茸柜主要收购山参,鹿茸、虎骨。药材柜除了国药、西药,还有全生堂自制的鹿角胶、虎骨胶、鹿胎膏、虎骨膏、虎骨酒、益母丹。山货柜经营更广泛了,有贵重的貂皮,猞狸皮、黄猫皮、狐狸皮,还有磨菇、木耳、猪鬃、马尾、山楂、生姜。杨仁德有手段,他在山里各处设立负责收购参茸,皮张,药材的常年坐庄,经全生堂销往省城、沈阳、天津,所以,全生堂的字号不但在太平镇首屈一指,在外地也叫得响。
常言说,树大招风,全生堂如此获利,自然有人嫉妒,首先孙贵发处心积虑想把全生堂弄到手或挤垮,他也曾开个药堂,不到半年就关门了,他收不上货,也没有人光顾,买药者都为治病养身,而孙贵发的其他买卖是害人致命的,这不能影响他的声誉。
杨天顺来镇前,父亲叮嘱说,全生堂换了新掌柜,孙贵发若找麻烦,不要怕,细心应付就是了,他说他多年来从不与孙贵发有钱财往来,这样孙贵发就伸不进手。
“你年岁小,脑子灵,遇事自拿主意,大着胆子做,做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买卖本来有赔有赚的。”
杨天顺知道父亲为人处事大度,他纳闷的是只替董二叔管几天,父亲对他说这么多话干什么。
杨天顺当上掌柜后,每日里看看收支帐,在店里转了转,便上楼读自己的书,父亲叮咛抵防孙贵发,他没在意,后来发生的事,使他不能不佩服父亲想得周全。
店里管帐先生反应,近来商会增加了对全生堂的摊派,如治安费,比过去多收了三倍,还有新添的慰劳费,接待费等。
杨天顺警觉了,意识到这是孙贵发以势压人,他不能认从摆布的。不掌管全生堂则罢,若掌管就得担负起责任。
这日,杨天顺来到孙家大院,拜望孙贵发。
“全生堂的新掌柜?好年轻啊,你在家里是老二吧,打你爹那儿论起,我叫你二侄了,快坐下,你爹身子骨咋样儿?我有半年多没见到他了。”孙贵发有两副面孔,威严时脸板得如阎王爷,虚假起来,那嘴能把死人说活。
杨天顺躬身施礼说:“孙会长,晚辈来迟,请你谅解。”
“喝,到是从在学堂回来的,说起话有板有眼,来呀,给杨家少掌柜倒茶,会抽烟吗?不会,好,不沾这个好呀。”孙贵发这番客套,是另有打算,他知道杨仁德有两个儿子,老大是个败家子,但不知书生老二是不是也这样,如果是,他不愁在杨仁德老朽时,把全生堂从杨仁德儿子手中掠过来,他授意商会加重对全生堂的滩派,是想试试全生堂新掌柜理事的能力。
杨天顺呷了口茶说:“孙会长,我今天一是拜望你老,二是有事向你老求教。”
“请讲,请讲,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冲你爹的面子,我得帮忙啊。”孙贵发笑口常开的爽快态度,使得坐在他身边的白树坤都觉奇怪。
杨天顺口齿伶俐地说:“商会这月里给全生堂分摊二百块治安费,一百块慰劳费,一百块接待费,请问孙会长,这些钱都用在哪儿了?为什么数目这么多呢?”
“二侄是嫌钱出多了?唉,我和你一样没少拿呀,问到花处,这不明摆着吗,黄营驻咱们镇,吃喝,晌金,那一项不得用钱呀?咱们不供行吗?”孙贵发脸布愁云,好副为难的样子。
“这么说几项摊派都用在黄营开晌了?”
“是啊,别处敢摊用吗?商会有帐,你可以看啊。”
“商会两本帐,这谁都清楚。”
孙贵发正色地说:“二侄说这话,我要生气了。”
杨天顺一笑说:“孙会长,你有帐,我也有一本帐。”
孙贵发愕住了。
杨天顺接着说:“我已到黄营的军需官哪儿查过了,本月里,他从商会手中接到二仟块钱,而商会却向全镇商号收了三仟块,这还不包括福字号应支纳的,若按给全生堂所摊的数额算,三个福字号该交一仟块,如果加上多收的伍佰块,那就有一仟伍佰块钱没有去处,请问孙会长,这该怎么解释呢?”
“啊,有这样事?”
“孙会长,此事被县公署知道了,查出商会截留军晌,这个罪名可不轻呀。”
“你说得可有根据?”
“孙会长消息灵通,不会不知道我与黄营长是同学吧?”
孙贵发暗责自己把这个重要的一点疏忽了,他不怕杨天顺上告,但为这小事弄了一身腥,实在是不合算,他老谋深算,忙说:
“谢谢二侄,这阵子我没过问商会的事儿,等我查清了,一准把多收的钱退回去。”
杨天顺软中有硬的说:“孙会长若按自己的话做,我想各商号还是拥戴你老的,人都敬怕的,没有吓怕的,你老说对吗?”
孙贵发不无尴尬地说:“说得是,说得是。”
杨天顺见已达到目的,起身告辞,白树坤送出前楼,刚出楼口,碰见孙玉环,她热情地问:
“你是来找我的?”
杨天顺说明来意。
孙玉环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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