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吧,哥跟我说了,让我过会儿去吃饭,等我洗完了这些床单被罩,咱们就正好又能见着了”。
“别洗了,你睡会儿觉,吃完饭我来洗”。
小叔拉住她的手,把她从脖子上拉下来,“我洗吧,早点干了你也能早点铺上,你最爱这套粗布的,我可不想让你将就”。
这算是甜言蜜语了吧,只是从小叔这样惯常话不多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赵贝贝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拿了通知书就往外跑。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堂屋里坐了好些人,争抢着看她的通知书,有眼神好的已经大声地念了一遍,可大家仍旧要传看,一个接一个,全都看完了,才心满意足地散了。这时候才轮到自己家里人看,爸看了给妈,妈看了给赵阳,赵阳看了又甩给两个姐姐。看完了又问话,也没些什么,无非是学校在哪好不好之类的,絮叨了一会儿,就到了半下午。
赵贝贝早就心不在焉了,耐着性子说了会儿话,就看到小叔出到院子里来晾床单。
“做饭吧”。
屋子里的人愣了一愣,她爸赶紧推她妈,“快去,快去,贝贝清早早早地就走了,这会儿早饿了,快去做饭”,一面又催另外两个姐姐一起去。
三个人很快就拾掇出了一桌菜。小叔也被叫了过来,赵贝贝就挨着他坐着。
一家人都很高兴,男主人本来就是个笨嘴拙舌的人,这会儿更是高兴地没了话,喝了两杯酒,才连声说出几个好。女主人也是,这些年慢慢培养出来的与赵贝贝之间的亲近,伴着她手里的那张纸,好像反倒又少了许多。两个姐姐也是,连对她笑都控制不住地跟上了低头的动作。只有赵阳,虎着脸,对她仍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爸,你明天就走了,今天不是说还有事要跟小叔说呢吗?”赵阳看了一圈桌子上的人,眉头皱了几皱。
赵贝贝的爸这一眨眼已经又喝下去一杯,这会儿他脸颊红扑扑的,听到赵阳的话,“啊”了一声,拍了下桌子。
“对,对,光顾着高兴呢差点忘了”,他转向小叔,“赵珏,今天叫你回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小叔放了筷子,赵贝贝也跟着停了手。
“什么事,大哥尽管说”。
“我常年不在家,好多事都顾不上,你嫂嫂虽然说是在家操持着呢,可她到底是个妇道人家,人家要跟咱说什么事,也不能找她。你知道吧?”
小叔恩了一声。
“前两年你毕了业我就想这个事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处个对象结婚了。但是想着你上过学,有文化,有主意,我也就没敢问你这个事,也没敢管。后来妈又不在了,我就更没提这个事了。可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赵贝贝就要站起来,小叔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手。她挣了两挣,小叔都没放,还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
赵贝贝的父亲说了这些话,看到一桌子的人都在看他,等着他的下文,倒是紧张起来,他又灌了口酒,“这几年我也留意了,我知道,你上过大学,肯定比我有主意,但是咱们娶媳妇过日子不用那么有主意,这不是做生意赚钱呢,你说是不是。只要女方老实勤快,能好好跟你过日子,家里咱们又知根知底,就行了,你说,哥哥说的话在理不在理?”
“是谁?”
赵贝贝的爸好不容易才顺畅地说完这么长的话,正又紧张又自豪着,突然冷不防听到这一句冰冷的诘问,当下脸就黑了。这个空档却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并不是赵珏问的。
他朝赵贝贝看过去,赵贝贝正盯着他看。
“你急什么急,爸不正说着呢吗!”赵阳瞪了赵贝贝一眼,赵贝贝理都没理他。
“就是咱们附近村的,我跟她爸在一块打工,听她爸说起的。姑娘人不错,长得俊,也不滑头,虽然没上过大学,但人家现在在城里打工也能养活住自己,她爸也跟她提过你,她挺中意,跟咱要的彩礼也少…”
“她中意,她中什么意?我小叔什么时候需要她中意了?她算老几?”
小叔在桌子底下紧紧握着赵贝贝的手,又是拍又是拧的,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抚她,阻止她。
回神最快的是赵阳。“赵贝贝你有病吧,爸好心跟人家打听,才知道了这么个情况,你又在这发什么疯!你的小叔好,千好万好他最好,那也不是你说了算吧”。
赵阳的妈坐在他旁边,拽着他坐了下去。
“我小叔当然好,虽然不能说千好万好,但最起码,值得上一个好媳妇儿”。
赵阳冷笑了下,也不顾他妈的又拉又拽了,“人家姑娘哪不好了,哪配不上你的小叔了?人家是瘸了还是瞎了?人家不挑拣你就不错了,年龄那么大,又没爸没妈的,要不是看爸这个当大哥的,人家可稀罕把闺女嫁给你”,看赵贝贝被气得喘粗气的样子,他又“切”了一声,“别想着大学生有多了不起,你拿上笤帚去街上扫一笤帚,我告诉你,一笤帚过去那全是大学生,不稀罕”。
赵贝贝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说她的小叔,甚至是连想都没有想过。在她的眼里,除了她的姥姥,小叔就是对她最好的人,他是最好的人。
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干脆也不说了,劈手拿过面前的碗,就朝赵阳砸了过去。
这一下,房间里彻底安静了,只听到陶瓷碗跌在地上碎掉的清脆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死寂一会儿过后,赵阳跳了起来。幸亏他年轻,眼疾身快,躲过了那一砸,但心里到底还是被吓地砰砰直跳。
他妈妈不拦他了,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了。小叔也站了起来,双手扶在赵贝贝的肩上。
“说你神经你还真神经了是不是,妈的,你在这儿跟我厉害什么呢!爸好心给你的小叔娶媳妇,他还没吭声呢你就跳起来了,是抢你男人呢?有病!”
“抢你男人”,这无心的一句话,却像是揭起了那一层纱,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看着赵贝贝和她小叔的目光也变了。莫非真是这样?难道会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怎么会这样?看着看着,她爸的手就又拍在了桌子上。
“赵贝贝,你起开,给你小叔娶媳妇,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这是赵贝贝的爸第一次这么重地对她说话。
她从她爸脸上看过去,又从其他人脸上一一看过去,总也亲近不起来的妈、和她势同水火的赵阳、两个总也熟悉不起来也亲热不起来的姐姐,他们全都在看着她,脸色纷繁复杂。
“贝贝”,她妈看着她,好似已从她一动不动的姿态中明了了些什么,“你起开,说媳妇是大人的事,你还小呢,不懂”,她脸色铁青着,这些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着说出来。
赵贝贝没吭声,就只盯着他们看。
赵阳也意识到了什么,“切”了一声,看赵贝贝和她小叔的眼神透尽了鄙夷。
赵贝贝的爸狠拍了一下桌子,刚刚还通红的脸这一会儿就白了个透,“赵珏,阳阳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两个”,他哆嗦着手,恨不能隔着桌子把手戳到小叔的脸上。
“行了,你别生气,别气出个好歹来我们可怎么办”,赵贝贝的妈说了这话又看小叔,“赵珏,贝贝从小跟你亲,这我们都知道,可你不要因为她小,就瞎跟她说,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懂!”
赵贝贝突然笑出来。
以前她不在这个家,突然回来的时候,这家的人都当她是外人,现在他们心里存了猜疑,因为生怕那可怕的猜疑成了真,他们便又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把小叔当了外人。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就该他们想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就该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被人鄙夷,听人冷言热语,凭什么她的小叔就要受这样的气!
“赵阳说的对”。赵贝贝从肩上拉下来小叔的手,紧紧握着,“他只能是我男人,他不会娶其她人,谁也不行”。
荒唐,荒唐,赵贝贝的爸就觉得脑子一阵一阵地晕,她妈也呆了。
“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不要给我丢人现眼。你十九了,不是九岁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该知道。娶媳妇嫁人不是过家家,你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她妈厉声说到这,就听到旁边传来呼哧声,她赶紧看过去,扶着赵贝贝的父亲坐下,她又瞪了赵贝贝一眼,“你看看你把你爸气成什么样,不嫌丢人。以后那些话不要说,旁人听着可真要笑死了呢”。
“我没有开玩笑”,看到那些人诧异惊愕的神情,赵贝贝恶意地笑了一笑,“我真的没有开玩笑”。
小叔也说话了,“哥,嫂嫂,我和贝贝是真心相爱的,我会对她好的”。
他其实并没有打算让家里人这么早就受到惊吓,但是今天这样,已经是不能轻易结束了。
赵贝贝的爸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向小叔砸过去,“你对她好?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一直想着,她跟你亲,你也跟她亲,那你就多带带她,你是她叔叔,我对你放心。可是你是怎么带她的,啊?不要脸!你是她叔叔,叔叔跟侄女能结婚?我就是没有上过学念过书我也知道那不能够,你哄鬼呢?你几岁她几岁,你这么哄她你就不会心不安?”
这个憨厚的男人,以往连笑都不曾大声哈哈的人,这会暴怒之下,那声音响地却能连房顶都掀掉。
赵贝贝的妈接过话,“贝贝,你听见你爸的话了吧,他是你叔叔,你们没结果,就是谈对象也不行,那是丢人败兴的事,传出去了,不要说你,咱们一家都没脸见人,你懂吗”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赵贝贝,好像赵贝贝是个白痴一样。
“我懂啊,所以我们说好了”,赵贝贝侧着脸看着小叔,弯着嘴角笑起来,“我不嫁,他就不娶,一辈子”。
她妈耗尽了耐心,“你闭嘴!你不嫁,你二十说不嫁人行,三十也能凑乎说,四十呢?五十呢?到时候周围人都知道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