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一看见她就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她娉娉婷婷的站在雅室的门口,迎着楚留香的视线回看过去。
见了她似水柔情的目光,楚留香似是更加痴了,简直就像中了摄魂勾魄的邪术。
那女孩子看到楚留香如此的“火辣”的目光,脸颊染上红晕,突然一笑,嫣然道:“我叫白畅。”
她顿了下,好像解释般道:“这赌场是我哥哥开的。”
她笑起来简直就更好看了,就像一颗上好的东珠,突然发出了惑人的光。
楚留香没有说话。
白畅微笑道:“不知公子的名字是?”
她又问了一遍,楚留香才像突然惊醒了神般,顿时手足无措,有几分紧张,有几分期待的道:“我……我叫杨明。”
白畅轻咬了咬唇,道:“公子真是好手段呢。”
楚留香闻言似是吃了一惊,道:“手段?什么手段?”
白畅低着头,微嘟起嘴,道:“刚才,刚才若不是你,我家赌场又怎会陪这么多钱?难道不是好手段,好本事?都让人嫉妒死了。”
楚留香好像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不不,我没想过……不对,我本不想……”
楚留香面对一个如此好看的女孩的嗔怨,颠三倒四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简直连脑门子上都急出了一层的汗。
白畅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走过去揽住楚留香不停在摇的胳膊,一手拿过旁边的茶杯递到他唇边,笑道:“公子慢慢说。”
楚留香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简直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螃蟹。
若是无花在这里,定是也要惊讶一番了,居然还能在楚留香脸上,看见这么明显的血色。
楚留香此时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很坚决的表情,看着白畅道:“实话说了罢,我其实知道这赌场是京城里最大的赌场,也知道姑娘家来头不小,这次是特意找上门来,找……找姑娘……”
白畅怔了一下,随即娇笑道:“公子找我,有何事?”
楚留香好像还怕她不高兴,连忙道:“其实我也知道我是个什么身份,实在不敢污了姑娘的眼睛,只是这事实在……实在……”
他说道后来,竟然又开始期期艾艾了起来。
白畅好像又突然不明白了他想说的话,放下茶杯,倾身体贴了上去,声音越发的娇柔媚人,手指划着他的脸颊,柔声道:“究竟是何事?能让公子如此难以启齿?”
楚留香哼哧了两声,小声道:“我说了,姑娘能答应我的要求,帮我么?”
白畅笑道:“你不说出来,我怎知要答应你些什么?又如何帮你?”
她脸上又起了阵红晕,但眼睛却直视着楚留香,说话的声音中更带着种说不出的诱惑。
楚留香脸更红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又是呐呐了许久,才咬牙道:“你,你这缺不缺庄家?”
白畅愣住了,没能说话。
楚留香道:“不缺人手的话,那能不能先借我八万两银子?我过后一定能想办法还来抵上。”
他本来好像很不会说话,看见了如此美如天仙的漂亮姑娘,又木讷,又害羞,但此时这番话却说得又响又脆,几乎有点像光棍的口气了。
虽然楚留香已经有半年多不是个光棍了,可是显然,不熟悉他的人都不知道这点。
白畅好像吓了一跳,松开了抱着楚留香的手,娇呼道:“你说什么?”
楚留香连忙道:“八万两银子,没有八万两,减为一半也好。”
白畅瞪大了眼睛,道:“你不要别的?”
楚留香也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摸了摸鼻子,低头道:“我是个穷人,什么都不缺,就只缺点银子,何况,年初的时候刚与人定了亲,那人身份高贵,到现在也没能筹足钱娶人过门,要养活人好像更困难了。”
他顿了下,又抬起头来,目光明亮的看向白畅,高兴道:“我本想着在赚些钱的,但又没别的手艺,也就会点投机取巧,花钱也总没节制存不下银子,能赢却也是靠运气的时候更多,知道你这是京城里最大的赌场,就来碰碰运气……”
白畅瞪着他,本来显得很震惊,渐渐又变得很失望,嫣红的面颊也开始变得有点发青。
她后退了几步,轻叹道:“想不到,你这人竟是个呆子!”
楚留香眨眨眼,道:“姑娘刚刚也应该见了我的本事了,是不是还不满意?我会努力练习的,更愿意签契做长工。”
白畅咬着嘴唇,道:“你要想让我满意,还有其他的方法,你懂不懂?”
楚留香坦然摇头,道:“我不懂。”
白畅跺了跺脚,道:“好,我就先给你八万两银子,你也得给我做工。”
楚留香立刻展颜笑道:“多谢多谢。”
白畅道:“今天我还有事要忙,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我让人给你签契!”
她说完了这句话,扭头就走。
刚跨出了房门,她又回头恨恨瞪了楚留香一眼,道:“呆子!”
楚留香望着她出门,怔怔的站了一会儿,就自己也走出了门,往人多的大堂走去,似是要去找胡铁花。
但是刚回到大堂走了没几步,楚留香的身影竟然就这么平地消失了!
而且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消失了!
楚留香伏在一株大树上看前方的白畅远走的身影,终于笑了,而且仿佛越想越好笑,差点让他忍不住从树上掉了下来。
无花静静的负手站在院子。
既然有院子,自然也有屋子。
屋子里不仅有程潇雨、英万里、姬冰雁,还有一十七个已然没有呼吸的尸体。
既然那里有尸体,无花当然不会进去。
所以他此时只能站在院子里,微仰着头,似乎正在感受着天上并不炽热的阳光,又好像在体味着抚过面颊的清风。
无花站着的位置很巧妙,身在屋子里的人,无论是从敞开的门口,还是近旁的窗户,只要抬头,就都能看到他。
无花既然不喜欢麻烦,自然也不会去故意给人添麻烦。
他站在这里,不过是让姬冰雁放心罢了。
当然,陪在他旁边站着的,还有杜亭元。
他似乎也很沉得住气,既不进去,也不与无花说话,只倚墙靠着,不错眼睛的看向无花,等屋内人出来。
无花被人这样盯着,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所幸,过了些时间,屋内的几人就都出来了。
无花问道:“姬兄,如何?”
姬冰雁走到树下,俯身在放置于那里的一个大酒坛里洗了洗手。
这坛酒是他们在来的路上买来的,而姬冰雁,显然也是个很尊重朋友喜好的人。
他洗完了手,轻甩了两下,看了眼脸色微沉的英万里,才语气凝重道:“摘心手。”
无花闻言一怔。
“摘心手”乃是华山第四代掌门“辣手仙子”华琼凤所创,她晚年自觉这种武功太毒辣,所以严禁门下再练,至今失传已久。
楚留香、姬冰雁他们对华山,却是可以说十分熟悉的。
而其中最熟悉的,自然要属胡铁花。
毕竟被华山高徒跑了大半个中原逼着追婚的经验,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
当然,这也正说明了英万里为何要找楚留香他们来看看尸体了。
而且据无花所知,这世上会摘心手这门功夫的那位高手,也多少能和那位蝙蝠公子扯上点关系。
英万里道:“我本就也有些猜测,如今有姬大侠再证……”
他顿了下,又叹道:“京城难平静了。”
无花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此事与那人有关,香帅如今正巧寻到些线索去查探了,想必不久后,咱们也能有些线索。”
程潇雨此时已经脸色惨白的扶着另一侧的树干呕,甚至他的脸也是惨白的。
简直跟屋子里的尸体有的一拼。
程潇雨经过不少的诡异奇案,可以说也见过些尸首。
可他毕竟只是个办案的,又不是仵作,一十七个人被人用手活活剜去了心脏,血肉飞溅,筋脉横出,那情景,连见惯了血雨的江湖人,或是战场上厮杀已久的士兵看了都会忍不住胃里翻滚,实在不适合一个文人墨客来看。
若不是因着十分有必要来查探,且听听所谓江湖中人的意见,就算打死程潇雨,他也绝不会跨进这屋子,而且还在里面呆这么久。
总之对现在的程潇雨来说,对江湖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罔顾人命,残暴嗜血的特性,已经怨念到了极致。
他看了眼听了杀人功夫的名字后,脸色也不大好的无花,喘了口气,道:“我看你也不是个喜欢血腥的,怎么还能在江湖上混得下去!”
无花似是也知道程潇雨是对他说话的,却只能苦笑了一下。
难道要告诉程潇雨,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程潇雨又道:“我也听英大人说了,你是佛门中的雅士,学识才华也是顶尖的,怎么就不能在官场上闯出个名声来,造福百姓了?”
他向来有着文人的傲骨,从小四书五经,苦读科考,一身报复,最看不得有本事却自命清高不肯出力的人。
他本就看无花顺眼,尤其又是听英万里说过无花的一些平素事迹,就更是怨这人怀才不投明主,恨其不争了。
杜亭元闻言,看了看姬冰雁,淡淡道:“江湖中人不是都清高孤傲的很么,宁为漂泊浪子,不为朝廷鹰犬。”
他顿了顿,又看向无花,淡笑着道:“再说,你又怎知,无花就适应不了血腥争斗?没看他不是没了武功,身体虚弱,还敢到处乱跑了么?”
杜亭元说完了这话,不仅姬冰雁和英万里转头看向他,就连程潇雨,也一脸惊讶的看向杜亭元。
“亭元,我从来不知,你还能一次说这么多话的。”
杜亭元看了眼程潇雨,又转头看了眼无花,就闭目养神,不说话了。
无花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其实他不投身官场,跟江湖人的清高傲气完全没有关系。
毕竟无花还有那样的一个娘在,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