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无花静了静,又笑了起来,道:“我也该是时候,去想办法将要求的东西求到了。否则被别人抢了去,终究也是不甘心的。”
无花点头笑道:“人活着确实是要为所求的东西去做些事情,否则便是无趣之极了。”
南宫谨闻言也笑道:“哦?听到这话,无花竟是也有所求?”
无花笑道:“无他,但求自在。”
南宫谨笑叹了一声,道:“果然如此。我知晓了,随心所欲,我也应如此才是。”
无花见南宫谨转了身起步要走,有些惊讶,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南宫谨停住脚下步子,微侧首回头,笑道:“做我想做之事去。如今你已有人陪着,我庄子里也有些事未做,也该赶回去了。”
无花闻言静了片刻,轻叹道:“可是因我将那三人也带来的缘由?你应知道,他们也都是极好的朋友。”
他顿了顿,接着道:“与他们相交,实是件幸事。”
南宫谨转头看了一眼楚留香那三人,眼中微现出了几分狠厉。
随即,南宫谨回头向正看着他的无花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就又迈开了步子远去。
无花见状,也只好无奈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姬冰雁将杯盏满酒,轻轻的品呷了一口,淡淡道:“你应知道,他即使长得再像女人,可无论是气质还是风骨,却绝不会让人错认为是女人的。”
楚留香闻言收回了一直看向无花与南宫谨的视线,转而看向姬冰雁,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从未把他当做过女人。”
姬冰雁挑了眉,看向楚留香不语。
楚留香也拿起酒杯轻啄了口,微笑道:“小姬,我脑子没发昏。”
姬冰雁冷冷道:“我们走了这许久,刚回来没多长时间就发现风流多情的楚香帅,竟然是比想像中的还风流之极。虽然我知道你总是给人惊喜,可是这个惊喜未免有点过了头。”
楚留香悠然笑道:“多谢夸奖。”
姬冰雁道:“你可是要想好了,你招惹无论招惹哪个女人过后都能脱身,但是眼前这人,可不是你能撂爪不玩就算了的。”
楚留香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一定要认为我是想要玩玩的。”
他看姬冰雁又挑了眉,便笑道:“我找了这许久才找到的东西,是绝不会放手的。这点,我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胡铁花在一旁听着他们这一来二去的对话,早就不耐烦了,道:“你们这儿打什么哑谜呢,放着好酒不喝竟是说些废话了。”
姬冰雁转头看向又在豪饮的胡铁花,轻哂了下,感叹道:“无知是福啊。”
胡铁花闻言一把放下了酒坛,瞪着姬冰雁怒道:“你 他 妈的说谁无知了?”
姬冰雁没有说话,却是又举起了酒杯轻轻啄饮。
无花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他扶着楚留香抬起的手席地而坐,看了看又好似有些剑拔弩张的姬冰雁和胡铁花,转而向楚留香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楚留香笑道:“别理他们,两只疯狗互相狂吠,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无花见姬冰雁和胡铁花闻言都转过了头将目中的火力对准了楚留香,轻咳了一声,笑道:“单只喝酒确是有些无聊了。”
他取过早已放在一旁的的楠木长盒中古琴放在膝头,向着面前的三人笑道:“技拙,我就献丑了。”
无花话一说罢,就指尖微动,撩弦掠音而起。
妙曲韵已及天成,霎时间随着手中动作倾泻而出。
绕梅环雪,酒香四溢,音动律飘,竟是犹如仙乐梵声,渗心入血。
落雪点梅,雪愈洁,梅愈傲,酒愈纯。
北风呼啸而过卷起无尘之雪,冷冽肆意而降终成凌寒之梅,四溢闲情而居饮尽醇烈之酒。
雪动而梅静,梅艳而雪飞,酒浓萦绕。
胡铁花和姬冰雁闻声都是一愣,就连手中的还待饮酒的动作都是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楚留香微微一笑,于地上捡了个断枝修净,拿过自己面前的酒杯,就开始击节而歌:“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柯看玉蕤。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蹋散芳英落酒卮。”
他见无花已经转过头来笑望着他,也回了个温柔笑意,继而接着吟唱:“痛饮又能诗,座客无毡醉不知。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他们二人一人抚琴,一人唱词,目中含着笑意,一动一唱中竟是默契无间。
周遭人就好似都能入得其境,体味心中曼妙雪景寒梅酒香。
却又似任得何人也难融不进二人其间那种亲密柔情之意,竟是矛盾重重了。
待到楚留香和无花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后,就发现自己对面的两个人都已经默然无语了。
姬冰雁叹了口气,道:“我总算是知道了,你这七绝的名字得来不虚,只听琴音便知,你其他的那几绝也定不会让人失望了。”
他说来说去,也算是夸了无花。
但是楚留香的词唱的到底如何,姬冰雁却是连提都没提。
楚留香倒是毫不在意这些,依旧悠悠然的坐在无花身边饮酒而笑。
无花笑道:“姬兄谬赞。”
胡铁花这时却大声道:“好什么好,也就你们觉得好,一个大男人唱这种软糯糯,绵趴趴的曲子,也不嫌丢人。”
胡铁花志不在夸奖,该说的话姬冰雁都说了,他反而倒是对臭臭楚留香兴致盎然。
楚留香悠然道:“白听了曲子也不知道谢恩,我不跟俗人一般见识。”
胡铁花气道:“我就知道你这老臭虫嘴里也是臭的,吐不出一句人话。”
无花听着他们的打趣笑了起来,对胡铁花道:“其实胡兄若是想听大丈夫的豪气曲子,我倒是恰巧也从别处学了一首,只是曲调甚怪,就不知你能不能接受了。”
胡铁花闻言笑道:“你又有什么破曲子,别藏着掖着的,还不赶快拿出来给我们听听。”
无花笑道:“我可事先说好了,这曲子不是我谱的,既然胡兄想听,那也是需要出出力的。”
胡铁花瞪眼看向无花,道:“你怎么也这么多的穷事。说罢,出什么力。”
无花微微一笑,道:“我知胡兄的拳法一向精妙,不如现下打一套出来吧。”
胡铁花闻言连连摇头,喃喃道:“这什么世道,想要听首破曲子你还得先卖艺。”
他话中虽在抱怨不已,但还是提着酒坛站了起来。
仅仅是在站起的那一瞬间,便见胡铁花懒散中已有凌厉之势,抬手收拳之际,竟亦力蕴无穷。
胡铁花第一拳刚刚挥出,刹时无花便琴音乍起,五指掠弦之快,已是翻飞如疾风。
本是细腻含蓄,吟猱注间不动声色地控制着轻缓急重,古雅通脱的古琴之音,这一刻,竟是被无花抚奏出了锋芒毕露,豪情尽显铮铮傲然之声。
肆意洒脱,无羁于世。
无花手下动作不停,见胡铁花已经合着琴声出拳成势,拳风阵阵,伴雪衬梅,笑而开口唱道:“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有万种的委屈我付之一笑,我一下低我一下高,摇摇晃晃不肯倒,酒里乾坤我最知道……”
无花这清音而歌一出,惊了的不就不仅是姬冰雁和胡铁花了,就连楚留香都侧目看向无花,有些愣住了。
你却是绝不会想到,本是一向温润如玉,才华卓绝的谦和公子,此时竟然出口迥然于平素的温文有礼,倒像是个闯荡江湖的豪杰英客了。
无花却是没有理会那些诧异目光,依旧笑唱豪迈:“江湖中闯名号从来不用刀,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不喊冤也不求饶,对情谊我肯弯腰,醉中仙好汉一条……”
“莫说狂狂人心存厚道,莫笑痴因痴心难找,莫怕醉醉过海阔天高,且狂且痴且醉在今朝。”
他一曲唱罢,却是音弦又转,继而重新弹了起来,接着再唱一遍。
胡铁花大笑着叫了声好,出拳虎虎成风,迅疾如惊雷,如暴雪。
就连周遭白雪红梅,也被他的拳风所染,顺势而飘落而动。
姬冰雁见状听音,感叹道:“坦荡无羁,洒脱无形,老楚,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不正常了。”
楚留香闻言而笑,凑近无花贴靠坐在他身边。
无花也似知他心意一般,笑着挪开了控弦压韵的一只手。
楚留香一手揽着无花的腰际,另一只手转而放于琴弦上接音续曲,虽是有了几个错音,却也都被无花仍旧在琴上的那只手巧妙掩盖了过去。
楚留香同样开口而唱,底醇朗笑,无处不是英雄豪情,磊落潇洒。
“江湖中闯名号从来不用刀,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不喊冤也不求饶,对情谊我肯弯腰,醉中仙好汉一条……”
姬冰雁见几人都开始看向自己,便也笑了笑。
他拿起楚留香刚才用过的梅枝,应声而击自己手中的杯盏,同样跟着唱道:“莫说狂狂人心存厚道,莫笑痴因痴心难找,莫怕醉醉过海阔天高,且狂且痴且醉在今朝。”
胡铁花又大笑了一声,猛灌了口手中酒坛中的酒,大笑道:“还是你这花骨朵善解人意,不像那臭虫就知道损人。你这朋友老子这辈子也认定了。”
无花听见胡铁花语出之言,倒是愣了一下,就连手指间的动作,都差点停了下来。
这,刚才那个花骨朵,是在说他?
姬冰雁拊掌笑道:“大愚若智,狗熊倒也有逮到鱼的时候。”
楚留香也朗声而笑,道:“有雪,有梅,有酒,有知音朋友,夫复何求?”
清音妙曲,修竹驳影
余韵袅袅,像外之致,就好像一炷香慢慢地在空中舞蹈,且实且虚,缭绕而去,绵绵不断,遥远至天际云边深处。
亭中抚琴的青衫公子闲雅而秀气。
他唇边挂着的淡淡的笑容,温柔而亲切。
但他仰望天际的一双眼睛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萧索之意。
这时,只见青衫公子稍稍侧了首,似是在细听些什么。
他手中抚琴的动作不停,伴着绕亭而出的琴音,微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