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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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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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发现。他先前竟是一直未动右臂。

挽缰是用左手,举剑是用左手,便连扬鞭策马时,也是扔了缰绳用左手……

人瞬时惶然惊痛,此痛同心中怒情愤意揉杂相错,叫她眼中熊燃之火统统成了水。

当恨他。却为他痛。

她。恨她自己!

他侧挪一步,终是转过身来。脸上不带喜忧,只是定定望着她,眸中忽明忽暗,开口道:“邰军中有细作。”

她万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得这一句,怔愣片刻才乍然回神,纤眉蓦然高扬,面又作怒,“此话怎讲?”

他挑眉,眸中更黯,“中宛燕朗之部,若非得了邺齐邰二军共伐巍州之报,怎会折南援岵。”

她看着他,不语,心中却在飞快转思。

“撤军北上是幌子,南下助巍州南岵大军剿杀你我二军才是其意。”他语气平缓,却又笃定异常,“我西进攻宾州,他定会南下,我南下伐巍州,(奇*书*网。整*理*提*供)他照样也会南下!”

她还是不语,眼中光波搅荡,神色有变。

他仍是不动声色,一字一句道:“因是邺齐大军未至,只损狄风一部,若邺齐大军当日及时赶赴,怕是二军莫论如何都战不过南岵十万大军加燕朗麾下数万之众,其损兵折将之数,何止狄风一人同风圣军五千将士。”

她攥剑在掌,恨不能再抽剑而出,心中怒火又涌,“休要为你自己找此荒谬藉口!你说此密为邰所泄,我倒要说,共伐巍州之计是你邺齐会通南岵中宛,背盟弃约,为图占疆之利而泄!”

他眸色归然而亮,亮光却转瞬即逝,嘴角轻轻一扯,似是在笑,可脸上却又绝无笑意,左手抬起,轻搭于右肩之上,道:“宾州一役,谷蒙山外伏兵近万,我未以身战死,确是苍天庇佑。”

她僵然,再驳不出一字,微启红唇又隐隐作颤。

他看着她,左手缓垂,又道:“便是苦肉计,我也不至于会忘国忘民,忘己之责到此地步!”

她顺目而下,见他右臂甲下腕湿血色,再一抬眼,便见他双眸冷邃幽深,薄唇紧抿,看着她。

她掌间全是汗,剑鞘粘湿欲滑,半晌才扳过心神,依旧冷冷道:“不可能。”停了一瞬,又道:“此计邰军中未有几人得知,只狄风麾下几个高阶武将事先知道,断无可能有人漏密给中宛!”

他眸间火跳迸溅,黑渊之涧星萃万方,声音亦是极冷,“我统军之下,所知此计之人,均是多年伴驾的心腹亲将,此次同我于宾州一役血战至死地!”

风乍然又作,卷沙蔽目而过。

灰作僵色,瞬时在他二人之间隔起一层沙帘,怒恨眸光,浓浓讽意,统统再也看不清。

她心神惶惶,人被这燥风刮得透干,十几日来心沉于狄风战死之恸当中,只道是邺齐贪利背盟,却无想过燕朗之部为何精于那日南下至巍州以西!

然,邺齐邰二军共伐南岵巍州残部,到底由何能被中宛先知!

她再望他,目光颇是复杂,信不敢信,可他肩后甲胄上地黑血,震目颤心,由不得她对他存疑。

他敛了眼中寒意,低声又道:“之所以来此拦你御驾,是因越州邰东路军中恨我入骨,若待你至越州再见,怕是会被越州大军撕个粉碎。”

她手中剑震,盯着他,狠狠道:“我亦恨你入骨,便是此时,也想能将你撕个粉碎!”

他面色陡峻冷漠,忽而上前一步,“燕朗占仓、顺二州,屯兵在西,人人都道邰邺齐二国盟裂不穆,你我二军当待此时,再伐巍州!”

犹是不甘。

如何能甘!

她抑住心火,冷眼望他,讽道:“以邰东路军中此时之怨,如何能同邺齐合力再战!”

“国事私怨,孰轻孰重,你自有思量。”他低低开口道,眼里一点点黯下去,“便是恨我入骨,也不当错失此时良机,否则往后想要再俘灭邵定易,定是难上加难。”

她胸口急剧起伏,恨亦难,痛亦难,江山天下,私情将置何处!

他见她不语,又道:“给你五日。五日后,我调邺齐云州之部疾速南下,你若定念,便领军往东,阑仓山下,两军背山扎营,莫论何动,全都不瞒彼此!”

她咬咬牙,眸光抵进他眼底,僵望一眼,而后蓦然挥剑,转身便走。

青马于坡边抖鬃,蹄下轻沙在扬。

走一步,人便空一分,待行至马边,浑身气力都无。

伸手去拉马缰,腰间却蓦然横过一臂,将她拦住。

她手垂人僵,下一瞬便跌进身后坚实怀中。

长臂似铁,将她圈得紧紧。

络璃软甲撞上玄黑硬胄,铮叮作鸣。

他低头,嘴唇擦过她的耳,声音中冷漠之意尽数消弥,徒留焦灼之切,“你竟然御驾亲征!”急急一喘,“可知我有多担心?!”…

 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四

她耳根一燥,这感觉愈熟悉,便愈让她心底揪搐。

身子未动,只低低地垂了眼睫,勾了抹冷笑。

她御驾亲征,还不是拜他所赐!

纵是恨他入骨,也要亲赴此处以天子之威来摄挡一昧东进、欲报狄风战死之仇的邰大军…

二军止戈之力,只她一人而已!

他左掌在她腰间慢慢展开,贴住她身上软甲,改锁为搂,语气低却急迫:“惟是寝卧难安,单怕你出个什么意外!”

“放手。”她淡然开口,声音清冷,话中不带一丝情。

他不放,反而将她搂得更紧,死死压在胸前,头偏了低下来,便要亲她的脸。

她右手蓦然一动,朝后扬剑,冷硬剑鞘抵上他的右肩,而后狠狠一捅!

他咬牙,倒抽一口气,半面身子陡然痛至麻木,不觉下意识地往后半退一步,左手也将松开。

她眼睫一掀,朝前挪去一步,飞快伸手便要拉缰,可他又瞬时贴过来,死死勾她入怀。

狠命将她揉了又揉,掌间力道十足,纵是隔了络璃软甲,也让她生生作疼。

她怒极,拼死在他怀中挣扎起来,手中剑鞘噼啪打上他的玄甲,莫论何处,全都一通狠敲…

任是她怎样挣怎样打,他怎样痛,却都不松手。她喘起来,费力扭过身,死死以剑抵他。欲将他推开,口中高声怒骂:“畜生!”

他褐眸寒光一弱,星点骤现。

畜生。

这二字非初闻,开宁行宫那一夜,她倚在床柱一侧。软软地任他拉扯擦拭她的身子,口中也是这般谑骂他的。

星辰斗转,言是人非。

至此一时,心口才似扯裂一般,猛地痛起来。

到底是,失了她。

由是手抖人僵,望着她地眼也转水作火。

她未顾他神色有变,只急着要挣出他的怀中。足底磕上碎石一粒,手一滑,剑将掉落,心一震,慌忙又去勾那剑,身子不由更是歪了,竟将扯带他一同跌下坡去。

怒风穿过二人之间,卷起她一头青丝乱发,挡了他眸光在后,叫他看不清她的脸。

马嘶风鸣。狂沙又起。

手紧剑牢,足下一软,人直直朝后跌去,满风乱发之间依稀可见他眼中火光疾疾一跳。身子凌空而下时只觉腰间大掌更是一紧。

便这么滚下坡去。

斜土山坡高十丈,碎石沙土布满面。

天翻地覆之间神思竟将恍然,感觉出他右手动了一下,环上来圈住她,身子被他双臂牢牢扣进怀里,耳边听他急急低声道:“埋头。”

她疾眼一望,看进他黑黑眼底,未能反应之时。便觉头晕目眩起来,背后浅浅一痛,却又有物替她挡了砺石相硌之险。

灰飞尘起沙滚扬,天地在转人在抖。

浑身骨头都似要滚震而碎,血液在胸中翻涌,她被他紧紧揽住。硬胄软甲互相划擦之声响颤耳鼓。碎石沙土埋了她一脸灰。

终是停了下来。

声寂耳颤,眼皮跳起。头顶天黄一片。

她素丈青丝如黑缎一般乱铺身周,眼清明,唇渗血,心口突突在跳,望向身上男人。

玄甲之上,尘土满遍,盖去铁黑之戾。

他束发亦乱,陡削面庞上有石划之痕,带了血迹,苍然一脸让人惊,只一双褐眸仍是火亮,其间深邃不可量。

她急喘,抬手去推,却是一碰一掌血。

腥咸血气弥漫开来,她眼底红似灼淬之铁,人生生僵住。

这才发现他的右臂竟仍将她环得紧紧,此时此刻正被她枕于身下。

腐黑之血自他肩背伤口处一点一点渗出来,顺甲而下,洗过玄甲其上灰土,色又作黑,却是无光。

她头一晕,腹中亦是一缩,强压下干呕之感,将心一狠而下,欲起身抬手,猛地朝他推去。

人才动,他便沉沉压下来,满身重量全落在她身上。

她看着他,如此之近,两双眼间几乎不存任何距离,他眸间火光跳动频纷,脸上细小裂口溢着血丝,盯着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而后蓦地低头垂眼,狠狠将她吻住!

血腥之气、沙土之味,瞬时间铺天盖地涌入她唇口之间,呛得她几欲泣将出来。

她抬手疯狂打他,齿间紧合,红唇颤震非常,眸间水覆火涌,而后张口,狠狠将他咬下去!

他眼角抖搐,舌却是硬生生地挤进来,一刹那间腥咸之味更浓,染得她唇口之间嫣红如血。

她眼中之火腾腾而燃,盛怒之下撕咬愈急,推他打他踹他,人便这般同他死命相缠在一起,胸中之愤借作舌齿手足之力,统统发泄出来。

他既是愿流血,那她便让他血流至涸;他既是不怕痛,那她便让他疼痛至死!

发同沙缠,人同土滚,血沫相溅,络璃轻裂,玄甲划石而颤!

她猛挣,他紧抱,二人推拒踢打之间又滚出数十步,光鲜亮甲已作血灰之色,面憎人恶,沙土隔去眼中怒火之焰。

她满身上下都是血,他的血。

发间全是沙石碎粒,脸上亦带了血迹。

他终是离了她地唇,嘴角扯动一番,又有血渐渐渗出来。天子之威荡然无存,二人皆是惨不忍睹。

他竟是从来不知,她发起狠作起狂来。竟似小兽一般凶残,丝毫不存一点怀柔之情!

却令他心更为之动。

她眸中之火犹然未熄,蓝黑之光狰狰发亮,瞪着他,怒喝道:“滚!”

他眼底遽然转冰。仍以身相压,左臂却是轻轻抽回,抬手一把握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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