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佛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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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佛低语-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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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怎么说着自家编的故事反倒流起泪来,且还这般苦痛?

原来悟空所说的故事也非全是编了来的,有一半儿倒是真的。除了那个通灵草与双鹰的事儿是假的,其余全是真的,尤其是感情上的寂寞空虚。

想那悟空自出世何等风光:力挫群猴成为猴王;漂洋过海觅得名师,学得真本事;入得东海,索得金箍棒;群妖归顺以自己为王;闹得天宫,会过二郎神,打得十万天兵天将无处躲藏……

可是无论怎么风光,这风光总也有个极限,极限风光过后往往便是屈辱了。悟空纵然神通广大,可是也没能例外。以五百年的屈辱方换来明白这个道理。

在五行山下,胳膊伸不得,腿伸不得,就是渴了饿了,也得人家化了铜汁铁水来喂,那个时节也还得看守山大神高兴不高兴。平日里悟空在花果山虽也曾有牛魔王这等拜把子兄弟,可是一到要紧时节早就溜了,一些儿也不见影踪。

悟空在五行山下就如是寻常人呆在牢笼里一般。可是话说过来,就是寻常人呆在牢笼之中,隔三叉五的还有个亲戚朋友来探望一下,也顺便问一下寒和暖。可是悟空这五百年之中有哪个来探视过他?

没有!

一个都没有!

若说这五百载,可感伤的成分多些,那么在欲海之中的那几个时辰虽说仅有几个时辰,可感觉上却又有千年之上,简直可说是有些恐怖了。

故而当南海观音来点化他之时,他实是于茫茫大海之中寻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又岂能就丢了,那时是没口子答应的了。

这五百年之中,悟空于这些其实也并未曾想过,一个石猴儿,他岂有寻常人的感情?可是自从跟了唐玄奘取经这十四载,实是熏出了一些感情出来,于人间的事儿懂得多了,知道在这世上也不能一味的胡打蛮干。人自还是要有情感方算得上为人,纵是做神成佛也还是如此。

尤其是成佛之后,整日游荡之间,看得人家有兄弟姐妹,有父母子女的,心里也隐隐觉得自己那个本以为是个优点的“天造地设”的身子,实是当算得缺陷了。

再到后来自己于欲海之中,那种无援无助的感觉实是让悟空感到恐惧。亦真亦幻之中,唐玄奘、猪八戒、菩提老祖依次来看过他,且还都助了他一臂之力,自己方脱得欲海,那个时候,悟空只觉得有亲人真好。

有了这些切身的体会,今儿个自家儿一拿五行山的事儿来编故事,立时想到那五百年是何等的空虚,何等的无人牵挂,自己算是白活了,故儿立时眼泪汩汩下流。

邬家兄弟哪知悟空这翻心思变化,只道全因为自己讲穹罩天盖的事儿方引起了悟空的不开心。

悟空流了一会子泪,醒悟到自己今天实在是失态得紧了。忙的拭干了泪,道:“见笑,见笑,俺老孙一向有个见风流泪的病儿,都是在那个该死的太上老君的丹炉之中炼了出来的。”

邬日见悟空到了这个当口,眼泪都到了下巴了,嘴上勿自要强,心中暗乐,险些笑出声来。邬月本来对悟空说的故事还有些儿半信半疑,经悟空对自己如此一折腾,心下立时信了,他也一向听说得这猴子向来刚强,不是真情流露之时,又岂能于人前泪流?魔刀邬天适才经了那一翻感情挫折,心里勿自别扭,就是叫他乐也乐不起来。瘟神邬地就更不须说了,一向就是个黑煞神的脸,面上依然是一丝表情都没有。至于青衣邬明,适才在魔刀邬天试炼菜刀式竹板功之时受伤最重,此时也是全无精神取笑。

此时邬月既已对悟空不再疑虑,思维上立时放松了,道:“斗战胜佛,谁还能没有个伤心事儿,想哭就哭,这方是真汉子,俺邬月今儿个算是对你又增加了一分佩服。”

悟空听了,心下一惊,知道自己太过投入,暗道:“佩服个屁,只怕你说的与想的不一致。”口上却说:“见笑,见笑。”

悟空道:“老孙扯开嗓子喊,果然来了人,原来是两个孩童,因家中离此较远,向来也不曾来得这么远,那日鬼使神差来到老孙面前,因此方成就了老孙今日这般穹罩天盖神功。两个童子与俺甚是投缘,俺便把闹天宫的故事说与他们听,他们也讲一些世间的乐事,偶尔也带得一些瓜果之类,虽是凡品,那时只觉得比天宫的瓜果强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也不止。”说到这儿,悟空面上不由得又现出悠然神往之色。

“混得熟捻了,老孙便叫那两个童子儿轮流的把那花儿掐了来,先是放在鼻子处闻。那花儿果是不同凡俗,远远的闻起来香,近处了闻那更是不消说了。香得简直有些儿腻了,可是那时全不觉得,也可能是腹中空旷的缘故。闻得那香味儿,只觉得通体无有一处不舒服,比远远的闻自是强得多了。”

(二)

“猛然之间,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全身血液就如沸腾了一般,在全身游走,只片刻功夫,只觉得头脑愈加清醒,原来还有一些儿委曲的感觉,那时只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那时候我身体不能动,就是胳膊和腿儿动一动也不能够,时间长久了,自然觉得不舒服极了。可是自于近处闻得那花香儿,血液在全身游动,就如又拿了金箍棒耍了一通,出了一身的臭汉一般,全身感觉真的是好极了。”

“花儿闻过之后,我便把它吃了,连同花儿连着的腾条儿。那两个童子见我如此,也是有些儿惊得呆了,只道我饿得很了,以后除了拿一些瓜果外,还时常拿一些粗面煎饼来。那个粗面煎饼实是好东西,我让童子取开来看,薄薄的一个大片儿,圆圆的。”说到这儿,悟空用手臂在空中圈了一个大大的圆儿:“这么一个大个儿,俺老孙在天庭之中也未曾吃过,也不知他家怎么做了的。天庭之中没有,看来凡间也实是有大智大慧者。菜刀佛,你可曾见过或是吃过这等食物?”悟空说着把头转向魔刀邬天。

魔刀邬天听悟空一问,强自扭出一个笑脸来,全然不是出自内心,欲笑而又非笑的模样,颇为滑稽。悟空见了,知其还未从适才的感情阴影中走出来。

邬天道:“这种食物我还未曾见过,哪天里做一个试试,叫斗战胜佛看看,是不是那个样子。”

悟空听了,喜道:“好啊,可说定了,不许反悔。”说着把右爪的拇指伸出来,对着邬天。

邬天见他如此,就是一愣,旋即想起来,想是悟空昨日听了镇元童子与邬家兄弟打赌的故事,记忆颇深。当下也是伸出右手拇指,在悟空的右爪上一触,拇指相对,二个稍一用力,仪式便算完成。

旁边邬日与邬月见了,不由得相视一笑。邬明也自微笑。

悟空道:“童子把煎饼,那么大一个片儿,不知怎么那么三折两迭,就成了一个略微细长的卷儿,放在老孙口里,真是合适,老孙一口咬了,甜丝丝的,口感上那是好极了,只觉得比王母娘娘的蟠桃儿还要强得多。那个童子问道:‘你不觉得这个东西难咬么?’我听了一愣,此时另一个童子说了:‘外地的人儿来了,都说这个东西难咬,不如馒头,大米吃着舒服。’我听了,这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小童子哪里知道俺老孙一身铜皮铁骨,在天庭之上刀砍斧剁也伤不得俺,更不用说钢嘴铁牙了,这寻常一个粗面儿做的煎饼,又岂能说是不好咬?我当时听他们一问,就笑了,也不与他们争辩,只说:‘好咬,好咬。’”

“一个童子道:‘这还不算好吃呢,若是做了热腾腾的菜,用煎饼卷了,软软的,松松的,吃在嘴里香软流油,那才叫好吃呢。’老孙听了,肚子里又是一阵翻腾,不卷菜儿已是如此好吃,若真如他们所说卷了菜来,不知又是个什么滋味。可是也知道,这已是天大的福气了,我对那童子说:‘既是如此,你们就把那带花的条儿捡嫩的掐些儿来,卷在煎饼里岂不是好?’两个童子听了,齐都拍手叫好。两个跑过去一起动手,卷在煎饼里只一包,放在俺老孙口里。哎呀,那感觉真的是……真的是……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悟空此时一脸急切之态,咽了咽唾沫,喉咙处动了几动,道:“不讲了,俺老孙的馋虫儿这就出来了,菜刀佛,你现在就与俺去做了吧。”

邬家兄弟见悟空如此一副馋诞欲滴的形态,只觉得卷了菜的煎饼实在是味美之极,不由得也随着悟空咽了两口唾沫。

邬日见悟空如此一说,忍不住也把头转向魔刀邬天,道:“四弟,你看如何,有斗战胜佛在此,你也学一样本事。不如咱们回去,你做饭做菜,毕竟这儿不是个说话的所在。”

邬天见邬日如此一说,又岂有不允之理。其实他本身此时已是急得不得了。若不是适才因为误伤自家兄弟之事心中恼火,兄怕早已拽着悟空要去做煎饼了。好歹邬天也是一个做菜做饭高手,于此他最是擅长。可是听了悟空如此一说,可说是见猎心喜,那是按捺不住的。此时眼里不由得放出精精的光来。适才阴霾气息一扫而空。

邬月见邬日如此一说,虽然急切想知道后来结果,可是也没有理由阻拦,毕竟如邬日所说,此地不是一个说话的所在。

当下一众升了云,回转邬家兄弟府第。

魔刀邬天一路之上,寻思煎饼的原料和做法。一句话儿也不说。

这魔刀邬天也果然了得,竟给他做得差不多,虽不曾见得,可也做的似模似样,只是用的却是锅儿,却不知做煎饼须得用了鏊子。那鏊子自有三条腿儿在地上支了,下面升起火来均匀了,烧得热了,以稀面在上面滚过一遍,稍待片刻揭了即可。

饶是魔刀邬天是此中高手,也只做得似模似样,悟空见了,口里只喊:太厚,太厚,再薄些儿,再薄些儿。虽说那厚的做的如饼一般,可是悟空却是不依不饶,甩开了嘴巴,那个吃法,只惊得邬家兄弟掩目,实是不忍心看,实就如一个饿死鬼托生的一般,都说猪八戒吃相难看,可今儿个悟空的吃法,丁点儿也逊不得八戒。魔刀邬天初学乍练,哪里跟得上悟空吃的节奏,悟空三口两口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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