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浮雕将悦宁的心神身体与天地连接在了一起,她忘记了一切,仿佛自身已经与这一片虚无化成了一体。
忽然“呯”地一声轻响,剑气与劲力同时爆开,几乎波及整个庭院,四周的大树纷纷折断,在场的人急忙运功相抗,但凡功力差些的甚至无法站立。
悦宁已还剑入鞘,向着扫地僧长揖至地:“多谢大师相助。”
当年韩柏得到鹰刀,曾大方地借给悦宁看过,可是悦宁却没有获得任何进益。原本以为是没有这份机缘,不想却是因为那时她修为太低,虽然得到了传承却不能化为已用。
方才一场大战,却意外触发了之前获得的传承,借着“战神图录”这一外挂,悦宁成功晋阶先天高手。
扫地僧双手合什还了一礼:“我要多谢女施等主才是,若非女施主,我又怎能一观这等奇书。”方才悦宁在识海中触发了“战神图录”,正以神识与她相较的扫地僧也得以一窥全貌,受益匪浅。
此时风停云散,若不是庭中倒下的大树,与地上化为粉末的青石,众人皆要以为方才的种种异象是大梦一场。
萧峰看向悦宁,只觉得她面目晶莹,隐隐透着宝光,一身气韵越发出尘绝伦,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萧峰看得心里一紧,几步跨到她的身边。
悦宁正与扫地僧解说战神图录与覆雨剑法:“大师所见的浮雕名为‘战神图录’,是一位成功借此破碎的前辈为后人所留,晚辈曾有幸得以一观。至于晚辈所用的剑法,则包含着晚辈父亲对天道的所有体悟。父亲认为潮涨潮退,晨霜晚露,莫不隐含天地至理,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以人为师,又怎及以天地为师?”
扫地僧蓦地全身一震,长叹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说到最后一句时,音量转细,低回无限。
悦宁接着说道:“我爹当年已达剑随意转、意随心运、心遵神行、技进乎道的化境,乃古往今来剑术所能攀上的峰巅。号称‘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悦宁说到这里,萧峰已经听得呆了,他从末想到自己素末蒙面的岳父竟然是这样的牛人。
见扫地僧似有所悟,悦宁继续说道:“大师以佛法入道,对天道的体悟自是无人能及。但我爹爹因情用剑,以剑入道,也跨出了最后一步。而我爹曾经的对头,杀人无数,以魔入道,同样也顺利破碎虚空。正所谓万道皆道,魔道之间仅仅相隔一线,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大师又何必执着?”
扫地僧向着悦宁长揖至地:“多谢女施主点化。”
悦宁侧身避开:“不敢当,若非大师相助,我也不能领悟‘战神图录’。”
扫地僧摇了摇头:“女施主身怀大机缘,便是没有我也会有别的机遇,况且老衲借此也受益颇多。”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悦宁一下:“女施主剑心晶莹,眼下道胎已成,为何还在这红尘俗世之中浮沉?”
萧峰见那扫地僧又开始要渡自家娘子,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顾不得失礼,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悦宁的小手。
悦宁冲着扫地僧摇了摇头:“晚辈看的破生死,却堪不透情关。怕是要辜负大师的一番心意了。”
她一扫之前的出尘之态,转过头来冲着萧峰绽放出一个极为动人的笑容:“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萧峰听得心底一热,伸手将悦宁揽入怀中,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之中。
扫地僧微笑起来:“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女施主好自珍重。”
萧远山却突然跪在了扫地僧的面前:“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如今番然悔悟,恳请师父收录。”
扫地僧看了看萧远山,见他面容平和,语气坚定,哈哈一笑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
萧远山道:“求师父收为弟子,加以开导。”
扫地僧道:“你想出家为僧,须求少林寺中的大师们剃度。”说着他看向院中的玄生、玄灭等人。
那些少林僧人本就担心萧远山所学到的少林派武功到辽国,现在他自愿在少林寺中出家正好解了他们心事,哪有不允之理?当下便同意为他摩顶受戒。
见父亲在扫地僧佛法点化之下,一意要皈依三宝,在少林寺出家。萧峰心里悲伤,却也无可奈何。
萧远山看着萧峰面色沉痛,轻轻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我尘缘已了,心得解脱,深感平安喜乐,今后一心学佛参禅,峰儿勿再以我为念。”
萧峰虎目含泪,心中一阵悲伤,寻思:“爹爹年事已高,今日入得佛门,此后只怕更无重会之期了。”
如此想着,他跪下向着萧远山重重地嗑了三个头:“儿子不孝,不能在爹爹身边服侍,还望您老人家多加保重。”
萧远山含笑看着萧峰、悦宁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两人复又跪下,向他嗑头拜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战神图录是黄易小说“破碎虚空”中的奇书,男主传鹰进了战神殿见到了这四十九副图,后来借此破碎虚空。
他破碎前为自己的儿子留下一把“鹰刀”,刀里便有这战神图录。
后来这把刀被“翻云覆雨”中的男主之一韩柏得到了。
这是作者给女主开的挂。
☆、物是人非
萧峰带着悦宁拜别父亲,却在院门口见到鸠摩智突施毒手,伤了刚刚寻到此处的段誉。
院中的扫地僧也见到了这一幕,他袍袖一拂,便将鸠摩智推出数丈之外。
鸠摩智不也停留,转身飞奔下山。
萧峰见段誉身受重伤,上前施救。少林僧人玄生取出治伤灵药,给段誉敷上。悦宁也取出“碧凝丹”,让他吞了一粒。
萧峰眼见山风猛烈,段誉重伤之余,不宜多受风吹,便将他抱到自己昔年的故居中来。
将段誉放在炕上睡卧,萧峰坐在炕前。顺手拉开炕边的桌子的一只抽屉,不禁一怔。
只见里面放着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物,有木雕的老虎,泥捏的小狗,草编的虫笼,关蟋蟀的竹筒,还有几把生了锈的小刀。这些玩物皆是农家常见之物,毫不出奇。萧峰却拿起那只木虎来,瞧着呆呆的出神。
悦宁知道萧峰这是触景伤情,也不说话,只静静地依偎在他身旁,无声地安慰着这个一日内连遭变故的男人。
萧峰手掌托着那只小小木虎,凝目注视。灯火昏黄,他巨大的身影照在泥壁上。他手掌握拢,中指和食指在木雕小虎背上轻轻抚摸,脸上露出爱怜之色,说道:“这是我义父给我刻的,那一年我是五岁,义父……那时候我叫他爹爹……就在这一盏油灯旁边,给我刻这只小老虎,妈妈在纺纱。我坐在爹爹脚边,眼看小老虎的耳朵出来了,鼻子出来了,心里真高兴……”
悦宁低声道:“我们在众人面前揭露了玄慈的真面目,想必他现在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义父义母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提到玄慈,萧峰这才记起自己为了追赶慕容博,倒把他给忘记了,自己这义父义母之仇还要落在他身上。还有虚竹,现下也不知如何了。
想到这里,萧峰站了起来:“宁儿且在这里歇息,我去山上看一看那玄慈与二弟如何了。”
悦宁点点头,叮嘱道:“那些武林人士不知走光了没,峰哥千万小心。”
萧峰低头亲了亲悦宁的额头:“放心。”
他避开路上三三两两从山上下来的武林中人,一路走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前。
怡在此时,寺中出来一人,却是虚竹。他见到萧峰,大喜之下,抢步走近,说道:“大哥,我正在到处找你,听说三弟重伤,不知伤势如何?”
萧峰道:“我救了下山,安顿在一家庄稼人家里。”
虚竹道:“咱们这便同去瞧瞧可好?”萧峰道:“甚好,甚好!”两人并肩同行,走出十余丈后,梅兰竹菊四姝从林中出来,跟在虚竹之后。
虚竹说起,萧峰这才知道,那玄慈已经卸了方丈之位,在众多武林中人面前自绝于天下,那叶二娘也随之自尽了。
虚竹又说起已将丁春秋交给了少林寺戒律院看管,每年端午和重阳两节,少林寺僧给他服食灵鹫宫的药丸,以解他生死符时发生时的苦楚,他生死悬于人手,料来不敢为非作歹。
萧峰得知玄慈已死,一桩心事了结,只觉得心中轻快不少。听得虚竹对丁春秋的处理,拊掌大笑道:“二弟,你为武林中除去一个大害。这丁春秋在佛法陶治之下,将来能逐步化去他的戾气,亦未可知。”
两人说话间,已回到了乔家。见到屋内多了一人,不由得一愣。原来是钟灵得知段誉被人掳走的消息,离家寻他,却怡好在此地遇上了。
四婢与悦宁早已熟识,先前在少室山上情势所迫没能说上话,现在一见之下,早拉着她到一边嘀咕起来。一边说,一边眸光闪闪地上下打量着萧峰。
萧峰虚竹见了只是一笑,也不去管她们。
此时段誉已经醒来,见到萧峰与虚竹忙不迭地问道:“大哥、二哥,你们见到我爹爹没有?”
萧峰与虚竹俱都摇头道:“后来没再见到。”
段誉皱眉道:“那段延庆是我家大对头,我怕他跟我爹爹为难。”
萧峰道:“此事不可不虑,我便去找寻老伯,打个接应。”
这时梅剑端着一碗鸡汤,正进房来给段誉喝,听到了各人的言语,说道:“萧大侠,不用劳你驾去找寻,婢子这便传下主人号令,命灵鹫宫属下四周巡逻,要是见到段延庆有行凶之意,便放烟花为号,咱们前往赴援,你瞧如何?”
萧峰喜道:“甚好!灵鹫宫属下千余之众,分头照看,自比我们几个人找寻好得多了。”
当下梅剑自去发施号令。
段誉放下心事,却又开始挂心王语嫣,喃喃地道:“明日里咱们下山,不知能不能遇见王姑娘。”
一旁服侍的兰剑插嘴道:“刚才我们见到慕容公子一行人下少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