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金光透过珠壁,正注入旋涡的中心,仿若得到干柴的火种,火光不再潜伏在旋涡中,进而高高腾起在海面之上,高温随着火光的升腾将周围旋转的血水煮得沸腾起来,沸腾的血水在发生变化,一缕缕浓黑的烟雾从中分离出来,袅袅飘向天空,散出珠外。分出黑烟的沸腾血水却不再是浓血的样子,而是化做金色的液体流入涡心的火光,随即欢快的燃烧起来,火光越发雄壮了。旋涡的转动加快了,像是要吸纳更多的血水来熄灭中心的火焰,但无尽的血水不断得被炼化成金色的液体,使得火光更加炽盛。循环的变化开始了,却不知要持续多久。
千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西昆仑壁立的千峰上依然是积雪连绵,惟独那最高的峰顶之上,积雪竟已全然不见了踪影,山顶翻滚着炙热的气浪,使得它周围二里方圆左右形成了一圈流转的云环。这正是当年置放赤珠的山峰,那赤珠却已不是暗红色,它正闪耀着道道金光,周围跳动着无色的高温火焰,像个小太阳一样,浮在峰顶离地一尺之处。珠子里面的血海已经不见了踪影,代之以充满了灿烂金霞的空间,空间正中,悬浮着一团翻滚蠕动的金色液体。
珠子下方的岩石被烤炙的通红,不断迸出明亮的火星,渐渐的,岩石融化了,化为一股股的岩浆向四下流去。下面空出了一块,珠子便随之下降一截,无色的火焰又开始烧灼更下面的岩层,如此往复,珠子就如将烧红的针尖插入蜡烛,慢慢的沉入了山腹,而山顶在几场大雪之后又恢复如初。
不知道沉入了多深,下方的岩层突然一空,珠子便坠入一个岩浆的世界。明丽的橘红、通透的大红、压抑的暗红,各种红彤彤的色块在空间里滚动挤压着,厚重粘稠的岩浆瀑布自漆黑的岩洞上空不知多高的地方砸落下来,持续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地底。千百条浆河纵横交错,伸展到模糊的远方。珠子落入一条岩浆河中,熔岩浮着它流过一道道断崖,汇入一条条更宽更广的岩浆河,最后注入到一片巨大的岩浆湖中。
这片岩浆湖面积十分广阔,珠子浮在湖面上,一方是流淌着火焰的河流,另一方是完全望不到边际的湖面。湖中十分的宁静,跳动的红光到此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变的暗淡、死气沉沉。这种宁静不久便被打破了,“卡踏、卡踏”跑动的声音逐渐清晰,一个明亮的红点自昏暗的远处出现,迅速靠近湖岸。那是一只从头到脚长的和狮子极像的猛兽,丈来长短,六、七尺高下,只不过此兽脸比较平,嘴也更短一些,从脸颊开始长出的长鬃一直延续到尾部,浑身的毛发皆是火红色的,发梢还不时的飘出一丝丝的金线,口鼻处也随着它的呼吸喷出一簇簇的火苗。这猛兽在湖边四下绕圈,鼻子连连嗅探、环首四顾,猛然瞥见浮在湖面上的珠子,双眼登时张的有如门环般大,似极喜悦,欢叫一声便和身扑了过去,也不顾灼热,一口将珠子衔了起来,珠子外围的透明火焰竟无法伤它分毫。猛兽衔起珠子,觑定远方,如履平地的从湖面上飞跑而去。
这状若红狮的奇兽名为赤火金猊,乃是生活于地火深处的一种神兽。这赤火金猊是火中孕养的一类精灵,又得了地脉厚重之性,故此不但生来极善御火,而且体格雄壮如狮、寿命极长,平日里便在寻那五金矿脉,以火融之,饮其金液为食,灵智而聪慧。
那赤火金猊衔着珠子向岩浆湖的中心跑去,速度极快,像是一道亮红色的闪电,红黑相间的湖面向后飞退,不多时,便可看到前方远处朦胧间晃动着一抹幽蓝色的光芒。金猊看到那蓝光,更加快了速度,眨眼工夫竟已稳稳停在蓝光所在之处。原来那是一眼火井,井眼中正窜动着一种幽蓝色、却又带些隐隐的紫黑色的火苗,在井眼旁边,一只小山般大的赤火金猊正惬意的躺着。
“吼~吼~,娘,你看这是啥?”小一些的金猊用特有的语言向那只小山大小的金猊表达自己的得意。
“啥东西?”大金猊直起上身,把城门大小的脑袋凑过去观看,“没见过,金丸子也没有这样儿的呀……”
“吼,娘……能吃吗?这小珠子暖暖的很香哦……”
“哎,不行乱吃东西啊!你二百岁那年不知道在哪里吞了一颗玄冰珠子,老娘费多大劲儿才保住你那小命儿……”
“娘!”小金猊烦躁的叫起来,“小时侯的事别总提了行不?!这小珠子我老远就闻到它了,外边那么冷的地方,就它暖洋洋的,肯定不是玄冰!”
老金猊伸出她巨大的爪子,勾了勾指头,珠子便从地下飞到老金猊眼前,凌空浮在那里。她盯着珠子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不放心,和小金猊商量道:“要不……咱们先用九阴地火烧烧看?……烧熟了也好消化……”
“……”小金猊很是迟疑,考虑半晌,只得道:“别烧坏哦,就这么一个,吼……”
“不会的……它既然可以到这里来,哪有那么容易坏的。”
“那,那你要小心哦,千万别弄没了……”小金猊忧心忡忡的应允了。
老金猊立起身子,抖了抖毛,四下里顿时一阵的金光灿烂,她深吸了一口气,光影模糊中,巨大的身体急剧收缩,最终化为只比小金猊大上一圈的身材,走向那口窜动着幽蓝光华的火井。只见她后肢蹲坐,前肢抱做环形,珠子便浮在两臂中间,正对着井口,接着,老金猊深吸了一口气,喷向井眼,犹如火上浇油般,井口幽蓝色的火苗顿时化做了紫黑色,更向上窜起六迟多高,将珠子笼罩其中。
在紫黑色火焰的烧灼下,原本金光四射的圆珠黯淡下来,坚硬的珠壁也变的柔软。这紫黑色的火焰并不是剧烈动荡的气体,散发光和热,它更像是千万只无孔不入的触手,眼前的一切对于它来说就是一团团的幻影,而它是唯一的实体,它的灼烧不是由表及里,由下至上的,而是与它所笼罩的一切的表里内外任何一点同时接触,那种作用仔细看来却不是燃烧,更像是凝缩和扭曲,它将笼罩的物体挤按成一个无限细小的点,就像蒸气凝结成一滴水珠,只不过要比水珠小的多,那是一粒芝麻比之太阳的差距。这紫黑色的火焰就是由无数个跳动的细点组成的,每一个点都是一个幽黑深邃的洞。若说现世的火焰是令作用的东西分解运动起来,那么这黑火就是将接触的一切卷曲、纳入自己。火中的圆珠显然也不是凡物,坚硬的外壳此时已如幻影,内部无垠的空间仿佛将要伸展到现世中,但在和黑火的交杂中迅速裹着片片金霞凝结成一粒粒金色的液滴。悬浮在空间中央的金色液团是唯一没有变化的东西,组成它的金色液滴和组成黑火的粒子好象是同一级数的存在,在与黑火的接触中,它们好象不是在对抗而是交流。细处,一粒粒金色的微粒和一点点黑色的孔洞互相缠绕旋转,有时候,禁锢它们的力量会突然消失,爆出一团团充满金霞的空间或者一片片无垠的浩淼星空。但随即又被挤压成原先的微粒,真是三千世界转瞬逝,生生灭灭有无中。
作用持续着,圆珠内的空间渐渐凝缩不见,全都变为金色的液滴汇入了中央的液团,最后,圆珠的外壳如虚影般淡化消失,好象从来不存在一样,只剩下一团蠕动的金色液体悬浮在紫黑色的火焰中。
两只金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变化,突然,老金猊猛省过来,匆忙叫道:“吼!,很有营养的东西,儿呀,快吃!!!”
“……”小金猊却很迟疑,“娘……那火很烫的,你先把它弄出来呀。”
空旷的地下世界荡起一种看不见的波纹,自虚空中突然泛起,好象原本就一直存在着,只不过狡黠的隐藏了起来。波纹荡漾在每一个角落,荡漾在每一颗组成物事的粒子中,荡漾在所有存在的深处,像是来自远古的呢喃,又像慈母的爱抚。
“来不及了……”老金猊的表情里带着一丝遗憾、一点期待、一份眷恋和一种兴奋,她幽幽说道:“我们娘俩要多出一个伴儿了……”
“啊……”小金猊张口结舌,傻傻的还没有从变故中反应过来。
小金猊当年是在老金猊的肚子里孕育出来的,他对本源的记忆并不清晰,而老金猊不同,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她还状似一滩火红色的液体在岩石间肆意流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来自远古的波纹,一体而且均匀的空间在波纹的震荡下变得不平进而扭结起来,好象在手把手的教她怎样去组织结构才可以使她的身体更稳固,存在的更长久,渐渐的,在波纹循循善诱下她蜕变成超越眼前世界的生命。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世界在她的眼中就有如一幅幅展开的画卷,她能同时看清原来那个世界的里里外外,而金猊的样子只是她在原来世界的一个接触面,就好象一个巨人留在一张白纸上的脚印,那波纹就如同她的父亲。
如今,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了,一种亲切感包围着她,“怪不得我看不透你,原来你也是一种超越的存在,也会因此而与众不同。”
在波纹的影响下,金色液团已经变幻成一个人类婴儿的形象,稚嫩的四肢四处乱蹬,胸脯起伏呼吸,仍然漂浮在火中,但却不见任何的不适。
老金猊两臂回抱到胸口,那婴儿便从火中移出,落入到她怀里,紫黑的火焰逐渐微弱,最后变回到原先的幽蓝色。
“吼……娘,那是啥东西呀?”小金猊晃着屁股挪到老金猊面前,大脑袋伸过去,在婴儿身上嗅来嗅去。
“呃……除了样子不同,其他的地方和你差不多。”老金猊现在怀疑自己平时是不是太不重视孩子的教育了,因为此时小金猊又傻住了,他在想除了样子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相同。
“那……还能吃吗?”小金猊有些期待,嘴角不觉流出了一丝粘涎。
“不能吃!不能吃!以后你要把他当弟弟看待。”老金猊忙道。
“弟弟是啥?”小金猊眼中闪光,他对今天层出不穷的新事物感到很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