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险些就要呼喊一声;但随即停下;醒悟过来——这里是大荒;危机四伏的大荒。荒山野外遇到陌生人;可不一定是好事。
袖中藏了一把匕首;孟帅稍微加快了脚步;并没有特意放轻步伐;也不怕被前面的人听见。
走了片刻;前面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侧耳倾听;孟帅认出前面有两人;脚步稳重;比一般人轻盈;应当是练家子。
又走了几步;脚步声一停。
孟帅不以为怪——前面人想必发现了自己;停下来等自己过去。至于是好心还是歹意;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就算是好心;恐怕也有警惕之意;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能在大荒野地里行走的;也不是寻常人物。
带了一丝笑容;孟帅脚步频率不变;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双手都露在袖外;显示坦荡而没有武器。只在右手上挂着一串碧玉珠子。
走了几步;前面已经看见人影。只见林中并排站着两个少年;都是十五六岁年纪;一个肤色偏白;板着脸;嘴角往下沉;面如严霜。另一个却是一张笑脸;一团和气;像个好好先生。
孟帅丝毫不带敌意;双手抱拳;笑吟吟道:“两位好。萍水相逢;真是有缘。”
四只眼睛同时打量孟帅;见他孤身一人;又没带武器;神色都缓了下来。白脸少年双目望天;笑脸少年笑容更盛;道:“这位兄弟好啊。你也是来求学的弟子么?”
孟帅知道每到大荒众派开山门的时候;大荒范围内的众弟子都会赶去山门求入门。大荒居民虽远不如大齐多;但大多和宗门沾亲带故;谁家都有几门宗门内的亲眷;入门反而更加容易;每次赶去的弟子也成百上千。当下笑道:“自然。我也去百鸣山;两位呢?”
那白脸少年嗤了一声;道:“废话。”
孟帅凭白被人鄙夷;不由愕然。
笑脸少年笑嘻嘻道:“兄弟别在意;这位滕兄性子有些直。这条路本来就是通往百鸣山的求学路;咱们都是同路人;不往百鸣山还往哪儿呢?”
孟帅一怔;道:“求学路?”
笑脸少年见他真不知道;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解释起来。原来大荒十万大山范围极广;大部分地方崎岖险峻;多有凶兽盘横;非常人能去。唯有几条要道是七大派联合清理出来的;一路上地势平缓;鸟兽罕至;相对安全得多。这几条路除了派与派之间的通路之外;就是固定的山村市集等凡人聚集点通往各山门;专给求学少年初次进山门走的“求学路”。孟帅现在就走的是百鸣山专属的求学路。
孟帅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么;传说中危机四伏的大荒怎么这么平静;连一头野兽都没有;他还道那些传说都是吓唬人的;原来是自己走到安全区来了。这么说他倒也走对了;没有转向。
当下他略带尴尬道:“小弟孤陋寡闻了;两位兄台见谅。”
笑脸少年笑道:“这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小弟齐跃;这位是滕重立滕兄。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孟帅道:“小弟孟帅。能与齐兄和滕兄相见;真是有缘。”
齐跃沉吟一下;道:“恕小弟见识浅;百鸣山的内门世家之中;倒没听说有姓孟的;莫非孟兄和我一样是外家?”
孟帅道:“我……不是内门世家。”心中暗道:内门世家是搞什么鬼?是山中把持高位的派阀么?我去;牧之鹿不是说百鸣山的派阀不是很严重么?难道他在骗我?
齐跃听到他自承不是世家;脸上更多了几分亲近之色;道:“看来孟兄和我一样了。唉;咱们这些外家;都是去碰运气的;能被宗门选中的概率不足十一;可是不碰这运气也不甘心。不似滕兄;出自百鸣山内门五姓十三家中的滕家;进入门派板上钉钉;说不定还能直入内门;这样的事咱们就只好仰望了。
孟帅点头道:“原来滕兄是世家子弟。”心中补上一句:怪不得眼睛长在头顶上。
不过五姓十三家?百鸣山竟然有十八家世家?一共才多少人;就有这么多世家;得占多少坑?这还是门阀不严重的;那号称门阀最严重的鼎湖山得到什么地步?
不过这也不关孟帅的事;从理论上来讲;谁的背景也不可能有孟帅深厚;他才是真正的“太子党”;只是不能明说罢了。
齐跃见孟帅听到滕家;只是淡淡一句“原来是世家子弟”;略感诧异;也不知道他是没见识;不知道滕家的名声还是有底气;目光一转;道:“咱们都是同路求学的;相逢不易;不如同路而行如何?”
孟帅略一沉吟;展颜笑道:“那好极了;小弟正转向呢。劳烦两位兄台带我一程。”
三八一 可怜天下父母心
在场的几人呆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钟不平;喝道:“孽障;你说什么?”
孟会凌抬眼看了一眼钟不平;淡淡道:“为什么?”
钟少轩道:“请恕晚辈失礼;但我从没有拜在前辈门下的意思;不知前辈收我为徒之言;又从何来?”
孟会凌道:“是因为我屡次逼迫你;你心存不满?”
钟少轩道:“晚辈绝无不满之心;您和家父的事情本是陈年旧事;但家父年迈;若有什么事情;理应由晚辈承当。<;-》”
孟会凌道:“是你气不过我刚刚对你父亲无礼?”
钟少轩又道:“绝无此意。那是前辈和父亲的事情;晚辈岂敢置喙。前辈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也十分仰慕前辈;只是拜师一事;却非晚辈所愿
孟会凌怔了一下;突然大笑;道:“好好好;那是我自作多情了。钟兄;你这儿子虽然涉及到外人感情用事;但是对自己的事情可是有主见的很哪。很好。”说着招呼孟帅过来;道:“帅儿;咱们走吧。回头钟兄把清单送过来。
孟帅忙问道:“您不会生气了吧?”
孟会凌摇摇头;道:“我没生气。帅儿;仔细想来是我的不对;有道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我还道自己收徒是大好事;可是架不住人家看我不上;可见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孟帅心道:你这是不生气么?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多失了身份啊。这时;他目光瞥向一旁;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钟不平;心中若有所悟;暗道:原来如此;这不是跟小孩儿斗气一样么?
眼见孟会凌带着孟帅离开;钟不平神色阴沉;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欲言又止。最终等孟会凌走到悬崖边上;张了张口;又合上;到底一个字也没说。
孟会凌面对悬崖;站在突出的大石上;随时都要凌空飞去;但偏偏不飞;站在那里;也不转过身来。
气氛一时僵持;最后孟帅忍不了了;使劲挠了挠头发;心道:这特么也太傻了。只得转过身;道:“大哥;我能和你说几句么?”
钟少轩神色温和;道:“过来说。”
孟帅走过去;道:“大哥;我这一去;万里相隔。你我兄弟就此分别了。
钟少轩道:“你要自己保重。去了远处;若有危险我没法保护你了。”
孟帅道:“大哥;你要是拜了……龙虎山主为师;咱们兄弟还能常见面。
钟少轩笑着摇头;道:“这件事不行;臭小子;我还没管你;你先管起我来了。你去吧;好好修炼;将来那五方之土;我也会踏上一踏;却不是通过龙虎山。”
孟帅紧盯了一句:“通过哪里?”
钟少轩迟疑了一下;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孟帅顿时明白;钟少轩并非另有选择;而是单纯的不想拜师。其实想也是;钟少轩虽然性情温和;但到底年纪轻轻;自有年轻人的骄傲和热血。孟会凌纵然只是试探;钟少轩受的苦却是一点儿也不少;既有身体上的;也有精神上的。孟帅还记得钟少轩刚才在牢笼里;说自己无能为力时落得泪;可见心中何等绝望;焉知他没在心里立志要报此仇呢?
老一辈人自有恩怨;一时相杀;一时合好;又置被卷入的年轻一辈于何地?谁也不是面捏的;连口气都没有。
倘若是孟帅;也不可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把往事一抛;欢天喜地的拜师;心里早就想好了七八个报复的计划。只是钟少轩又比孟帅恬退;大概说了不计较;就是真的不计较;但拜师还是不可能的。
其实孟帅也不觉得拜师一定是好事;只是有些话该说出来还是要说出来。
孟帅低声道:“兄长……要不然你为了钟先生委屈一下?”
钟少轩皱眉道:“你说什么?”
孟帅附耳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令尊多年的用心;不也是为了您有今日么?”
他这话声音极低;几如蚊呐;但孟会凌等他一言出口;立刻朗声大笑;道:“钟兄;怎么样;你那点儿小心思;连小孩儿都看得出来。”
钟不平呸了一声;双目望天;恍若未闻。
钟少轩先是不解;默默地念了一遍孟帅的话;突然恍然。
可怜天下父母心
纵然钟不平性格古怪;脾气暴躁;平时也没见他关爱家人;但他还是个父亲;还有最本质的爱子之心。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钟不平为钟少轩的打算;一开始就在孟会凌那里。纵然他只看重承诺;也不是没有私心;他的私心就在如果孟会凌一去不返;那么一切休提;如果孟会凌回来;钟少轩可以跟着这位大能修行。
为了这个;钟不平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真正得到孟会凌的喜欢;而不只是为了还自己的人情。所以他想最大程度的把这个人情留给儿子。
当然;从钟不平种种表现来看;他是真的不喜欢孟帅;但一面毫不掩饰的表达对孟帅的厌恶;一面也纵容甚至鼓励钟少轩照顾孟帅;也是他有意为之;就是希望孟帅能认清谁对他好;并喜欢钟少轩。
孟帅喜欢的;必然就是孟会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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