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分明在说,再喂我一口吧!
菊花有些心虚地转头望望后面,见车棚挡住了瞧不见,这才把手中的鸡蛋又递到他嘴边,槐子又咬了一口,跟菊花相视一笑,方才赶着车走了。
菊花伸手扯住他身后的衣襟,一边叹道:“好大的雾气哟!槐子哥,你赶慢些,小心撞了人。”
张槐目视前方,沉稳地说道:“不碍事的,老成叔带着周小满在前边哩。我本来今儿不用去的,你说想去下塘集,我就也跟来了。”
菊花听他假公济私,不禁笑了起来。
到村口,那阵仗吓了菊花一跳,刘小妹、竹子、林子、小燕、黄大磙子的小闺女·还有两个媳妇不认识,李长星也弄了辆车去卖鱼。
众人嘻嘻哈哈的挤来挤去,又嫌弃车上的货多了没法坐,又是嫌弃李长星的车上鱼太腥,刘小妹跑到菊花这边来一瞧·连菊花也没地儿坐,还坐在车头哩,只得又跑回去跟竹子挤一块儿。
老成叔大喝道:“上车坐好,再不上来就走了。如今村里有这么些牛车,出门不用走路,还不知足,要晓得往常可是都靠两条腿走路的。这些娃们,就是不晓得好歹!”
众人这才不敢吱声了·一个个直吐舌头·挤眉弄眼地小声对竹子道:“你爹好凶哩!”
菊花跟张槐相视而笑。
要说这牛车坐着确实不大舒坦·如果不是路远,菊花倒觉得走路还有趣一些。
待四辆牛车轻快地行动起来,隐在晨雾中的村庄、田野、树木、花草,随着牛车的前进,一一显现在眼前,又被雾气缠绕着,仿若披了件柔美的轻纱,朦胧而梦幻。
牛车经过它们,菊花看到那些常见的树木被这轻雾渲染·变得飘渺袅娜,车辆走远,那些树木花草重新被雾气笼罩,如同隐入梦境。
不久,菊花就觉得眉头上湿润起来,额角的发丝也被雾中的水汽沾湿,她眨一下眼睛,连睫毛都湿漉漉的;抬头看一眼张槐,只见他眉峰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就要掉下来。
她掏出块帕子,先擦了擦自己的眉毛、额头,又伸手去帮槐子擦拭。槐子急忙朝着她侧头低下,方便她擦拭,又对她轻笑,脸颊擦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直钻入心里。
两人目光交织了一会,又微笑闪开,如蜻蜓点水,又如和风拂过花枝,亲密、和谐,自然无痕;那甜蜜的感觉直沁入心底,心儿颤动,含蓄、朦胧的情愫如晨雾掩映下的花草,让两颗心自然地靠近,却并没有产生激情相吻的冲动。
这情愫水到渠成,让人也变得澄净、单纯起来,仿若一个人抛开一切,将整个的心灵融入大自然,如孩童般在草地上打滚。
牛车“嘎吱嘎吱”的行幼声中,槐子温声问道:“坐着难受不?”
菊花摇头道:“还好。看看这道路两旁的景色,也不觉得闷了。我还是上回跟哥哥一块去外婆家出来的哩!”
槐子想了想道:“下回你想出来的话,我跟你哥去下塘集的时候,都能带你。”
菊花摇摇头,不再吱声。
到下塘集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得老高,却被雾气销蚀了阳光的力度,变得软绵绵的,没有神采。
临水的下塘集雾气格外浓厚,别的地方雾气已经消散,这儿仍旧一片飘渺。离得稍远看去,小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一幅水墨画儿;到了近前,那青砖小瓦的房屋,逼仄的青石街道,充满乡土气息,又带着一丝古韵。
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群,忙碌中透着悠闲。是的,看他们很忙碌的样子,实则很清闲地来往转悠,做着一些并非紧急要完成的买卖。
当牛车在福喜杂货店停下来,把一众小女娃、小媳妇给丢下来后,老成叔和张槐他们便各自忙去了。
张槐临走叮嘱菊花道:“先别走远。还早哩,等我来了再去逛。要不就让来喜陪着你们。”
他低头对菊花殷切嘱咐,那情景落在刚跳下车的小秀姐俩的眼中,又是一阵脸红心跳,代他们害羞,心道菊花跟槐子真是好,这还没成亲哩,就这样起来。
菊花见人多,慌忙对他使了个眼色,催他走了,自己转身拉着刘小妹,对竹子等人道:“先到我表哥铺子里歇口气儿,再看看从哪先逛。”说着就进了铺子。
来喜目瞪口呆地瞧着呼啦啦涌进一群花红柳绿的女娃,叽叽喳喳清脆的笑语声不断,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看了,忽一眼瞅见菊花身边的女娃,不就是上回去大姑家见过的,那个鲜艳的跟桃儿似的刘小妹么!他眼前立即浮现自己送给菊花的桃子,跟小妹的圆脸重合起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刘小妹和来喜
菊花见来喜那红着脸的傻样,故意用手在他眼前晃动了几下说道:“来喜表哥,来喜表哥!我在这哩!你往哪瞧哩?”
刘小妹首先就撑不住,笑了起来,竹子她们也是笑声一片,笑得来喜脸更红了。
/他暗骂自己没出息,好歹也在下塘集混了这么些年,见了几个女娃子还脸红,那要是往后去了清辉咋办?
他幽怨地瞅着菊花道:“表哥早就瞧见你了。可带了啥吃的把我?”
刘小妹听来喜一开口就问菊花有没有带吃的,抿嘴朝他一笑,心道,这家伙还是那么馋!
菊花微笑着从篮子里掏出五香鸡蛋和肉馅的蒿子粑粑,对他道:“这粑粑是昨晚才做的,特地做了带给你的。
这鸡蛋早上才捞起来,还热乎哩,你当早饭吃了吧。”
来喜乐呵呵地接过来,对众人道:“到后边来坐吧。外边挤的很,摆满了东西,也没个地方坐。”
大家也没理会他的话,正在铺子里四处转悠并打量着,不时地发出评判指点的声音。刘小妹见没人理他,好心地对他道:“我们就是到集上来逛的。自然要逛逛你这家铺子了。你不用管我们。”
来喜忙给了她大大的一个笑脸,说道:“嗳!那你们好好瞧瞧。要买啥东西,就跟我说,准给你们算最便宜的价。”
忽地那边竹子笑着高声道:“咦!这个篮子跟菊花手上拎的一样哩。”
刘小妹兴奋地挤过去,对她们说道:“这是我二哥编的,放在这儿代卖的。瞧,那个盘子也是,还有那帽子和扇子都是哩!”她看着这一方货架上摆的都是她二哥编的篾器和麦秸秆制品,心里雀跃不已,自豪感油然而生——仿佛那些日用的东西上升到了艺术的档次。
竹子她们就发出一片惊叹,纷纷问她这些东西是否好卖。
刘小妹笑道:“今年比去年好卖多了,我二哥编起来也有劲了哩。来喜小掌柜·我咋瞧着上回送来的没卖多少出去哩?最近生意不好么?”她转头问来喜。
来喜听她叫自己“来喜小掌柜”,觉得十分别扭,吞下一个鸡蛋,喝了两口水·急忙跑过来,对她说道:“咋没卖出去哩?拉了那么多来,就剩这几件了。这还不算生意好,那要咋样才算生意好?”
刘小妹疑惑地问道:“上回拉了好多来了么?我咋不晓得。我就瞧着这篮子和盘子很眼熟。”
来喜郁闷地说道:“你家出了多少货你也不记得了?那还埋怨我卖的少?”
刘小妹不好意思地笑了,歉意地对他说道:“我最近比较忙—我三哥经常网鱼来集上卖,我就帮他打下手,所以我二哥送了多少篾器来我也不清楚·我就瞧见那认得的几样还没卖出去,还以为生意不好哩。”
来喜就关切地问道:“是么?你又要帮你三哥打下手,又要干家务,不是累得很?”
刘小妹摇头笑了,对他道:“也没那么累哩。不是还有我二嫂跟我娘么?她们俩一个做饭,一个帮我二哥打下手。我们分工好了,忙起来快的很。”
来喜就问道:“你娘不是还要帮你大哥带娃么?”上回他去过刘家,见到她娘把孙子绑在背上忙前忙后的·十分幸苦。
刘小妹撇了一下嘴,忍了一下,才小声道:“我大嫂自己也带。不过是我娘心疼她跟我大哥·总想着他们人少,忙不过来,才把锁儿接过来的。我四哥放学了也能帮着带一会。”锁儿是她大哥的儿子。
来喜听得十分认真,还不住地点头;菊花和竹子听得傻眼——两人咋站在铺子里拉起家常来了,不由得一齐偷笑。
这时,铺子里进来两个乡下媳妇,其中一个黑红脸,高声招呼道:“掌柜的,买一面筛子,再拿两只砂锅。”
来喜急忙就过去应付主顾了。
就见他搬下四面筛子、好几只砂锅让那媳妇挑选。那黑红脸的媳妇翻来翻去地挑了半响·每一面筛子和砂锅都被她拿起来掂量了一番,仍然无法决断,看得一旁菊花和刘小妹代来喜着急。
来喜却笑嘻嘻地摸起一面筛子,对那媳妇道:“就这个吧。瞧,这筛子编得多结实,筛眼均匀·篾条也削的光滑,不会毛糙戳手,比那三面都要好一些。砂锅么,呶,就这个吧。”说着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弹,有清脆的“铛铛”声传出,便点头说好。
那媳妇像是十分的信任他,欢喜地接了过来,跟着他去付钱。
另外一个媳妇却转到了刘家的篾器货架旁,拿着那个小篮子对来喜问道:“掌柜的,这个篮子咋卖哩?”
刘小妹见有人问她二哥的篮子,高兴地两眼放光,急忙跑过去对她说道:“你问这篮子么?嗳哟,这个篮子可是精致的很······”
不料来喜走了过来,打断刘小妹的话,对那媳妇道:“这位大嫂,你要是买篮子装菜、洗衣啥的,这个不大合用哩,也小了些。”
刘小妹急了,急忙插话道:“可以装些针线活计么,出门带着也方便哩。”
那媳妇点头道:“是哩,我也是这么想的。要几文钱?超过五文我就不要了。要是卖那么贵,还不如回家让我男人帮着编一个哩!”
刘小妹一听傻眼;菊花无奈地想,人家编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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