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串项链还是他花了好些银子从店铺里买来送给王良媛做生辰礼的,因为是他亲自去挑选,所以他一眼就瞧中了这串项链,想着以王良媛那种象牙白的肤色,戴这串珊瑚珠项链绝对好看,二话不说就掏银子买下了。
长安不常见珊瑚制品,海里的东西可是贵着呢,因此买下这东西着实让他废了不少力,那时还差点跟另一个看上这项链的男子打起架来。要不是身边几个手下有点用,估计那天被揍的就是他而不是对方了。
捏着手上的红色珊瑚珠,李渊看向王良媛,目光灼灼道:“那么娘娘,您的珠链断了。”
王良媛一摸脖子,果然空空的,她“啊”地叫了声,慌忙说:“这项链怎么会断的?明明今儿个戴上去时还好好的……”
“估计三嫂的项链配扣老化了吧。”
“是是是,应该是这样的。”对着帮她说话的杨广连连点头,王良媛想了会儿,面上带着委屈说,“都怪下人当时没有细看,还差点害了姐姐,对不住姐姐了,妹妹回头定会教训教训那丫头。”
“那倒不用了,怕只怕,那是人有心这么做,而且没有主人的允许,下人也不会这么大胆行事。”
恪靖看向杨坚身旁抢了她话的独孤伽罗,神情有点古怪。
皇后娘娘,这么明显的护短会不会太张扬了?即便您喜欢元氏,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呐,会拉仇恨的啊娘娘。
不过……她低下头,嘴角轻扬。这种被护犊似的感觉,还真的不赖。
“母后,王良媛并不是那种人。”杨勇上前替王良媛辩解。
独孤伽罗眼一横,怒瞪杨勇,“哪种人?本宫有说哪种人吗?要不是你妻妾成群,会……”后面的话被杨坚安抚性地轻捏她手的动作中,给打散掉。她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小鸟依人状倚进丈夫的胸怀。
“消消气,大伙儿还在呢。”杨坚在她耳边低语,惹得爱妻投来一娇嗔的瞪眼。
杨勇吃瘪了,心塞得厉害,明明母后暗着骂王良媛的不是,身为夫君的他自然有义务要出来替妻子开脱了。谁想帮忙不成,还把独孤伽罗的怒气迁到自己身上来,当和事佬这种事,还真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可是不替妻子解围,也不成啊,而且王良媛待他确实尽到妻子的责任,做事尽心尽力,怎能被人这么说呢?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当和事佬这种事当然不好做了,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小老婆,不论哪一方都不能得罪,何况杨勇的母亲还是大隋的皇后,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大女人,身后还有个万岁给撑腰。
所以,跟母亲斗,只会把自己给赔进去。
只是杨勇没明白这一点,也注定了以后在这方面,他还要继续遭罪。还有一点他不明白的,就是女人心海底针,口是心非的往往是女人,两面三刀的也容易是女人,特别是后宫女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心思比缠绕在一起的线团还要复杂,还要不容易解开。
杨勇不明白,而独孤伽罗明白,她才敢在众人面前这么说,还差点动怒。
好在到了最后,众人的注意力被杨广的一句话给转移。
他说:“像父皇母后这种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合,实在是我大隋的骄傲。”
此言一出,大隋的马屁家族们卯足了劲儿趁机拍上了,并且一个比一个拍得响亮。这个说皇上皇后的结合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那个说皇上气宇轩昂、皇后母仪天下,是天赐的良缘;更有人扬言,大隋的其他人就该效法皇上皇后的一双人。
马屁拍到最后,这些人的小妾们的脸色都黑了,而正妻呢,一个个都是得意的神色,脸上写着『就该这样』的舒爽痛快。
杨坚大手一挥,这才把马屁精们的嘴给封上。
也是这时候马屁精们后知后觉发现,背后冷森森的感觉就跟寒冬腊月似的,明明是个温暖的日子,偏偏身后阴风阵阵,让人忍不住想缩脖子。
想起之前所拍的马屁,一个个都蔫了。
完了完了,这下子回去之后非得要好好伺候姑奶奶了,否则接下去的日子都别想安生!
第十五章 :
回到自己的位置,恪靖对着独孤伽罗颔首,表示对她的感谢,随后她以身体乏想回去休息为由,率先离开宴席。
只是前脚才跨出皇宫大殿不久,后头就急急追上来一个人。恪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来者,那人一撩衣服下摆,单膝跪地。
“下官元孝矩,拜见太子妃娘娘,还请娘娘借一步说话。”
随着元孝矩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恪靖打量着这具身子的亲生父亲同时,也等着他开口说话。
她对这个人谈不上感兴趣,即便他是元氏的亲生父亲,相较于独孤伽罗,她更喜欢独孤伽罗一点。至少独孤伽罗在她大病那几天会抽空过来看望她,而这个元孝矩,身为父亲的他却从未踏进东宫一步。
在恪靖打量元孝矩的时候,元孝矩也定定看着这个大病初愈的女儿。他对她不是没有愧疚,在得知她得病的那一刻,他就想快点办完手头的工作前往太子府探望女儿一面,只是……
身为朝廷官员,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在家事和国事面前,他选择了国事,也注定要亏欠这个唯一的女儿。
事实上,他已经不止一次亏欠过自己的女儿了,从小元氏就由妻子一手拉扯大,包括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事,也从未让他插手,为的就是让他安心处理朝廷或者地方事。直到正妻在离去的那一天郑重把女儿托付给他,要他好生照顾,他才从女儿那双对他充满了陌生疏离的眼眸中,惊觉忙碌的生活让他与自己的女儿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答应了的事,最后还是未能兑现自己的诺言,这是他一生的痛,也是一辈子的无奈。
所以当他看到今日,于大殿上舞剑的那个女子时,他都在默默问自己,这人是否就是流着自己血液的女儿。因为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会舞剑。
“阿媛会怪为父心狠吗?”
颤抖疲惫的嗓音和苍老的面庞,恪靖忆起在她还是公主时,父皇就把她召到他殿里去过。
她记得那夜,月儿很大很圆,夜风也很和煦,然而即使她身上披了外套,也还是觉得冷,是彻骨的冷,和对未来的未知的冷。
在她拜见大清康熙帝时,她的父皇也是以这种苍老的口吻问她相同的问题。
你会怪父皇心狠吗?
当时,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这样问她。
怪吗?那一刻,她动容了,也确实不怪了,在路上她满心的怨恨,满心的不甘,到最后因他的一句话,让她所有的怨、所以的恨、所有的不满,悉数烟消云散。
在昏黄的烛光下,她瞅着他模糊的侧颜,第一次发觉那个行事雷厉风行、英勇果敢,又集天下宠荣于一身的男子,在褪去明黄色龙袍,摘下通天冠后,其实也是个拥有一颗爱子女的心的平凡父亲。
而那个时候,她就因为那句话,戴着黄金的凤冠,披着一袭火红的霞帔,在仪仗队的吹打下向着她未知的地方去。
可是……
“你还是怪为父的……”元孝矩长叹了口气,本就沧桑的脸上更显老了,“也对,从你嫁给太子之后,我就没来看过你,你怨为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我欠你太多……今日的这种局面,也是我一手造成,怨不得谁,看到你身体好转,为父……也放心了。”
放下戒备的姿态,恪靖垂了眼,说:“父亲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吗?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孩儿先行告退了。”
“阿媛!对不起……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前进的脚步在略微的停滞后继续往前行,风迎面而过,臂弯的画帛被吹得飞了起来。恪靖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故意忽略背后那两道透着悲伤的目光。
走到宫外,正看到靠在马车上打盹的车夫,她停下脚步,整理了下仪容走上前。
“娘娘不等结束吗?”车夫李伯是被恪靖拍醒的,春光绵绵,暖意融融,阳光打在身上懒洋洋的让人只想睡觉。他想着宴席不会那么快结束,就眯了一会儿,不料被太子妃撞见他打盹。
他在东宫也算是年长的下人了,虽然只是个赶马车的,但是他兢兢业业服侍那么久,加上年长,在宫内也受人的尊重,只是人老了,有些时候也受不住,就像这春日,春眠不觉晓。若是被太子看到,还不会怎么样,可发现他打盹的人是太子妃,整个东宫唯一一个脾气差的主,也就意味着……
恪靖跨上马车,没说什么就钻进了车厢。
李伯更提心吊胆了,正襟危坐驾着马鞭,就怕一个不小心,又得罪这高贵的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回到东宫,恪靖在进门前说了句“好好休息,半个时辰后去接太子他们”,就留下内心无比纠结的李伯,头也不回地离去。
“李伯,怎么了呢,还杵在这儿?”
李伯慢慢转过头,看着穿粗衣衫的家丁,带着颤音问:“阿福,太子妃……没有生老奴的气?”
阿福摸摸脑门,回忆着说:“没看到她生气啊,怎么了?”
“阿福,我不用被遣送回老家了,”李伯喜极而泣,抓着阿福的肩膀前后摇晃道,“小花这个月的药材费,有了!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李伯您别晃我呀,哎哟喂,晃得我头晕。”
“呜呜……”
“慢点慢点啊,我的脖子我的脖子……”
穿过拱门,恪靖就看到坐在台阶上气得双颊鼓鼓的春苑,秋棠抱臂靠着柱子,淡漠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秋棠最先看到恪靖进来,而冲上去迎接的是春苑。
“娘娘,夏花……”
恪靖抬了抬手,只一个名字,她就知道这两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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