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一句话的是一丝淡不可见的黑气,它悄悄渗透了血珠,挤进了琅琊公主的掌心之中。只可惜不及深入,便被一张金色的大网兜头兜脑地网住了。
黑气在金网中左右冲突,暴躁尖叫,俄而又分外地温柔甜蜜:“阿绯,不要拒绝我,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之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再也没有分别。”
“终于听到了你的一句甜言蜜语,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琅琊公主拭去了眼角最后一滴泪,将手一握,一簇雪白的婴火从指缝里探出,再摊开手。只剩下一点焦黑的湮粉。
“娘。”
任冉宽慰地出声呼唤,将隐匿的身形显露了出来,同时将金线收回识海之中,将这一个域外天魔与其它几只送到一起去捆扎好。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只域外天魔只一被放进去之后,瞬间竟被那几个给分食了,同时它们略微强壮了那么一丝。
任冉思忖再三,分析这可能只是宁康靖分出来的一缕意念,就如同探出去神识,又或送出去的识种一般,都不是独立的个体,一旦与本体分割开来,只能成为大补之物。
而如果这只是宁康靖意念中的一缕,那么宁康靖本人在哪里呢?
任冉紧张地再次出声,提醒琅琊公主:“娘。”
“娘知道,三位皇叔早候着他了。”
琅琊公主凄然一笑:“多年道侣,这点我还是猜得出来的,他的真身只怕已经到了城门口了,这个只是用来稳住我罢了,有可能的话,大约还可以利用我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她声音有点低:“你这是想将我化作你的同族么,事到临头,这就是你的选择,不舍弃我,还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只是片刻失神,片刻自言自语,很快琅琊公主又振奋起来,问任冉:“歌儿呢,怎么只你在这边?”
“哥陪着三位皇叔祖呢。”
任冉道。
任歌是对付域外天魔的主要力量,她在这里护着琅琊公主,三个化神那里只能让任歌照看一二,这种暂时的分开,也是迫不得已。
琅琊公主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点头道:“还是你思虑周详。跟娘来,我们去找他们。”
说着她伸手一点眼前的大树,大树竟整个儿轰隆隆移开,露出一个传送阵来,两人往进一踏,瞬间失去了踪影。
只是空气中还有一句微不可闻的自言自语在飘散:“宁康靖,你既了解我,想必也知道,这些阴谋诡计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就像我也没有打算用阴谋诡计来对付你一样。我们只有,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
分外惨烈!
下一瞬间,两人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宁康靖正在他们对面,被京城森严的防御堵在了城门之外。
防御大阵,已然开启。城楼正中,三个化神赫然在座,任歌随侍在他们的身侧。一干元婴、结丹期的修士也已在城墙上各就各位。
这早就是他们计算好了的守株待兔,此刻自然整齐无比
若只是宁康靖一个,自然当不得这样大的阵势,然则宁康靖的背后,还排着整整齐齐四千九百人的戍边军方阵,虽以结丹期为主,然战阵之力,不可小觑。
任冉始终记得,自己要查清宁康靖的真实身份,当下定睛看去,心中顿时不知是解脱,还是沉郁。
果然如素素一般,宁康靖的识海也是那么黑白混杂,阴阳不分,她的直觉看来是准的,大家也并没有冤枉他。
并且,相对素素的黑白参半,宁康靖识海中的黑已经占据了极大部分,那些白,只在苟延残喘,直至完全溃灭,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只是,难道这四千九百戍边军都如他一般吗?
任冉一边放目检视,一边蹙眉问琅琊公主:“如果他们都是人类,也会甘心为宁康靖所用,攻我广林吗?”
争取一切可争取的力量,或可将战阵消解于五行。
就算是修士,他们也都是爹生娘养的,有亲人、有朋友生活在这广林界中,他们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界为外族所占,让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流离失所,看广林界生灵涂炭。
昔日在矿洞里看到的那一幕她至死不忘,实在不敢对域外天魔抱有多么美好的理想。
琅琊公主微微摇头:“他既敢将人带来,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此刻任冉已经检查了十多个,他们虽不若宁康靖一般有一个黑白混杂、阴阳不分的识海,每个人的识海之中却都有一个明显的阴影,很有可能是被控制了。
再看了五六十个,任冉终于放弃。
就像琅琊公主所说的那样,宁康靖若不是能肯定自己能百分百掌控他们,根本不可能将他们带来,这种控制,他们无一能够幸免。
如果能将宁康靖引到一边去,或者她可以用金线试探一下是否能够解开这种控制。
可如何才能将宁康靖引到一边去呢?
任冉心中琢磨不定,忽而她的瞳孔一缩,宁康靖微微举枪,而他身后的那个四千九百人的方阵竟延伸出了四千九百道黑线,每一道黑线的最终汇聚目标都是那柄长枪。
这是战阵的威力,还是域外天魔的手段?
任冉不及思索,短促地催促:“危险,速防!”
琅琊公主不假思索,也道:“危险,速防!”
任冉得话他们也许不放在心上,琅琊公主的话他们却不得不重视。
三位皇叔相视一眼,晟江道:“我去。”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不见,几乎同时,护城大阵的光芒又亮了一分,一个滴溜溜的光点在大阵上倏忽旋转,一下子捕捉到对面有个黑色的能量球撞了过来,毫不犹豫,立刻堵到了那个点上。
那个黑色能量球自然就是宁康靖的枪击!
见此一击,任冉方知道,那次见面,宁康靖竟是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用出,否则,他原是有秒杀那五个元婴后期的可能的。
估计是那时他已经算定鸟妈能救下琅琊公主了,所以才这般漫不经心,否则彼时二人尚未撕破脸,琅琊公主对他来说还是有用的才是。
当然,也可能时候那日宁康靖未带上这四千九百人的方阵,那四千九百道的黑线,虽然每一条都很淡,然则他们汇在一起的力量,汇在一起的那种坚定,还有他们竟然能汇在一起的这种奇景,无一不让她震动。
黑球和光点对在一起,不过片刻就都消融来开来,大阵安然无恙。
城楼之上两位皇叔的脸色却不能算好,七品的大阵,外加化神修士亲自主持,竟然只跟一个区区元婴后期的战将势均力敌!
这样的场面他们不是没有预料过,真正亲眼看到了,却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宁家镇守天南,早就被他们当成了一道对外的屏障,一旦这道屏障对内举起了枪尖,他们竟发现,事态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也不知这到底是戍边军之威还是域外天魔之威。
琅琊公主淡淡道:“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能够力敌两个化神修士,虽是伤重几乎不治,却也亲手击毙了一个。”
两位皇叔闻言,脸色更差。
他们对视一眼,霍然起身,晟达淡淡对琅琊公主道:“也没有坐视他来攻的道理,我们且去会他一会。”
竟是要两人一起出手,可见两人是多么慎重。
“两位皇叔小心。”
琅琊公主提醒道。
任歌不声不响,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彼时宁康靖的第二击已然攻出。
这一击相较之前更凌厉了几分,速度却有所不足,似乎因为黑球体积更加巨大,所以移动也越发困难起来了一般,又似乎是宁康靖的枪尖已经不足以拨动这样巨大的光球。
但这个速度的不足也只是相对前次而言的,其直接速度仍如电石火光一般快到了几点。
晟达、晟佑更不迟疑,纵身一跃,出了大阵,双双举掌,合力推出一个白亮的光球,朝那黑球迎去。
在那之下是任歌炯炯的双眼,他也不管大阵,只一举剑,一道充满煞气的剑光从黑黢黢的剑尖之上脱颖而出,穿透大阵,也只直逼那黑球。
光球与黑球撞在一起,只一相触,光球就爆裂开来,两位皇叔瞬间爆退。
这之后剑光才到,准准地斩在因为光球的撞击略微顿了一顿的黑球之上,黑球这才溃灭。
晟达、晟佑对视一眼,暗道惭愧,心中不禁都对任歌高看了一层。
不仅算出他们的光球无法力敌,还能将位置算得如此之准,并保证这一剑能斩灭黑球,这一切加起来大约就只有四个字能用来描述了:后生可畏。
同时两人心中感慨,出个元婴后期的域外天魔如此逆天也就算了,随随便便走出一个元婴初期的剑修竟也这般出人意料,江山当真是人才辈出,他们已经可以死在沙滩之上了。
接下来没等宁康靖发出第三击,任歌也已然越到大阵上方,手中黑剑一举一挥,又是一道充满煞气的剑光,对着宁康靖,对着那四千九百修士的方阵压了过去。
这次那四千九百道黑气没有集中到一处,而是均匀地铺开成一面光盾,在宁康靖的枪尖的指引之下,稳稳地托住了任歌的剑气。
剑气凝炼,并未一触就散,仿若实质一般向黑盾压了过去,不听声响,但见淡淡的黑气不断从黑盾上散逸开来,那四千九百人中,有一些已经忍不住露出痛苦的神色。
宁康靖冷冰冰看向任歌:“我是你父亲!”
他这一说,众人才悚然惊醒,眼前这局面,赫然是父子对决!
任冉冷冷一笑,朗声问道:“你自一出生起便是宁康靖么?”
这话看似极其无理,众人却瞬间领悟过其中的意思,宁康靖之所以会成为域外天魔,其实跟他姓宁无半分关系,简单来说,就是夺舍。
其实任冉也不能肯定,但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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