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甜很希望唐溟丢脸,可又不想让那个讨厌的器局门主唐洌得意,真是矛盾。
唐诚却没那么多心思,他打算好了后面的事,就拉着唐甜继续他的驱虫试验。照他的话说,就算师父用不着,万一以后自己被罚,也好有个对策。
唐甜呢,也巴不得多知道些毒与药,一心想着哪一天能胜过唐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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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铁梨木 。。。
唐家药坊里蒸汽腾腾,药香弥漫。
唐甜在炼蜜房一角炼蜜,室外那些熬煮的药香气太刺鼻,她只好一手用巾帕捂着口鼻,一只手搅动锅里的蜜。
十八师叔带唐甜他们三人下山行了一次义诊,要三人各开一次药方,再就是要合力配制一丸药,可以任选种类,在药铺中试卖。
宗严说膏虽好,却不易存放,而水剂未免容易了些,倒让别人小瞧了他们,提议就做丸药,于是三人便根据义诊所见的缓性病,做一味温胃益气丸。斟酌好了药材,再就是拣药、磨药、炼蜜、合药、制丸,最后是包纸蜂蜡。
三人分了工,宗严与辛良磨药筛药,唐甜专司炼蜜。
蜜先以武火煮开,再以文火熬炼,慢慢滤去浮沫和杂质。唐甜心急,大火煮糊了一次,今日再来,却都顺利了。
宗严提着一只木盆进来,问:“师姐,蜜可炼好了?”
这蜜已去了杂质,没有浮末,先起了一层蜜放在一边,已冷了,澄澈透亮。唐甜拿勺子在热锅里挑一点拉起来瞧,那蜜选的是上好荆条蜜,黏黏垂着成一条,色泽浅红而光亮,甜香浓溢,她道:“这该好了吧?再熬就要起白丝,成老蜜了。”
宗严点点头,便弯腰把灶下多的炭卸出来,压熄了火。
两人将蜜锅搁在那木盆上,抬到隔壁药房里。辛良还在用八十目的筛子筛药粉,看他们抬着蜜进来忙说:“这就好了,那边的药粉可以放蜜搅拌了。”
唐甜放下锅,被药粉刺激得连连打喷嚏。
辛良笑道:“你还是先出去吧,一会药和匀了,搓条制丸你再进来。”
唐甜唔唔着逃离药房。
辛良笑对宗严说:“幸好她未学药,不然她的鼻子日日闻着药气可不是折磨?”
宗严默然看看唐甜的背影,将辛良的筛子接过去,并不多说其他话。
唐甜出了药坊的院子,站到上风的高处站着,大口吸气,才算好了些。若说她是鼻子闻不得药气,还不如说闻到药气心里就发慌。
回头看看药坊里到处忙碌的人,她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就成了唐家弟子,从这里跑出去的时候,还暗暗发誓再也不进这个鬼地方。
“骗子!虚伪小人,言而无信……”唐甜不自觉喃喃着,山风吹来,她拂拂脸,手上的蜜香甜淡,在鼻尖缠绕,就像那人身上的药香若有若无……
“啊,呸呸呸!”唐甜使劲朝地上吐唾沫,直道晦气,怎么好好想起那个人。只怪唐羽唐诚每日开口闭口都是他们师父,桃杏也时时念着还有几天门主才能回来,她若说他不好就犯了众怒;倒是和辛良宗严二人在一处只说说药草的事省心,不然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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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子,哪里愿意到这药坊里来。
“六姐!”
远远听到人喊她,唐甜回头,唐诚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兴冲冲跑上坡来。她和唐诚说好了,除了掌门和师伯面前,他可不许喊她师妹,作为交换,她才肯喊他五师兄。
“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是山腰的炼药房,唐诚这几天都在墨竹轩研究驱除霜虫的事。
唐诚跑到她面前,才好说道:“你出的主意不错,那毒膏药贴了一夜都还有浓浓的气味,不单雪蝾螈惧怕,那些土蠊子都从我房里跑出来,把师兄和桃杏都吓得四处乱跑呢,师兄连飞刀都使出来了,可惜你不在,没看到好戏。”
他想起三师兄气急败坏使暗器杀虫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唐甜知道那唐羽是最讲究的,一定没见过满屋子的虫子,那情形想想也有趣,便也笑了起来。
为了一早方便做药,昨晚唐甜是和辛良一块在客院歇的。
唐诚想了许多办法驱赶霜虫。因霜虫不怕光,也知道避开火焰,一味只追着生物的热气跑,堆火也没有用;它们嗅觉好,用药气驱虽可以,那气味一两个时辰散了却还是没用,因而唐诚已放弃了的。
唐甜记起血魔萝的香气持久不绝,唐溟说那是血魔萝吸取了血肉分泌出的油香,与动物香腺接近,所以气味保持得长。她便提议将麝脂合在那药膏里,带得药香可以浓而持久一些;又将药膏涂在厚皮纸上,合上一层,再涂,再合上一层,如此三四层。挂在墙上,一层干了便萎缩掉落,又有新的一层药膏,如此便可维持数个时辰了。
唐诚在自己房间试了一试,那些雪蝾螈被养在罐子里,前几日死了一半。其余倒是好好的,每逢他靠近,它们嗅到热气就往上窜,只有今早上,一直伏在罐底不敢乱动。唐诚把膏纸拿出去,它们才又活蹦乱跳起来。
“喏,谢你的好主意,瞧我替你做了什么?”唐诚摇摇手上的玩意。
唐甜一看,原来是一个弹弓,唐诚说给她做的暗器竟是这个。
“你没有内功,单手掷丸没用,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借力射杀,我估计着你手大小制的,你试试?”
唐甜接过来,手沉得很。那柄是用铜制的,缠了皮圈,用牛皮和牛筋做的弓绳,黑皮面上还缀了三个圆皮片,是垫弹丸的地方。
唐诚说:“等你练熟了,一次发三丸,也是厉害的。”他又掏出一个袋子,摸一颗弹丸给唐甜。
唐甜以前拿邻家小哥的弹弓玩过,也不生疏,接过来装上,对准了坡边上一个树桩射了一丸。两人过去一看,射歪了点,却把树皮打掉了好一大块。
唐甜大喜,这比她拿着小刀乱掷有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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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诚也得意,又道:“昨晚师兄说天又凉了一层,师父吃了好几日干粮,他让桃杏炖了汤,今天送过去,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师父,试试这膏药效果。”
唐甜把玩着弹弓,心情好,便也答应了。
跑进去和辛良宗严一说,他们正开始抹麻油搓药,这也用不着三个人一起,唐甜便和他们说好,等药丸晾干了□纸封蜡的事全交给她,就洗了手和唐诚一起往后山去。
唐诚选了个近路,从山腰下去,绕了半座山,穿过一个密道下去,就到了山崖下的石室。
石室顺山势开凿,突出小半圆而已,唐羽提着食盒等在石室外,见了唐诚瞪一瞪眼。
唐诚两人看着他都笑了起来。
“师父呢?”唐诚问道,看看日影。
唐羽无奈:“师父说过几日他就回去了,要我回去,不许再来。”
唐诚趁着师父不在,跳到石室顶上,把那药膏纸围着石壁贴了一圈,撕下一层皮纸,那石室底下紧靠着崖缝的地方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霜虫惧怕那气味,都跑进洞去了。
过了一会,石室门开了,唐溟从阴冷的暗处走出来,对他们三人点点头,唐甜敷衍着随他们行了弟子礼,就把身子别向一边不看他。
唐溟轻轻皱眉看了嬉皮笑脸的唐诚一眼:“是你做的事?”
“还有她!”唐诚指指唐甜,所谓罚不责众,又扯上师兄,“还有三师兄抓的霜虫!”
唐溟没好气瞪他一眼,看唐甜手里挽着黄澄澄一架弹弓,便道:“这也是你做的?”
唐诚忙点头,喜滋滋从唐甜手里拿过来给师父看。
“做得不错。”唐溟握在手里试了试,赞道,“大小很合适你师妹,可见你细心。只是这铜柄重了,又硬,包的硬皮面儿冷了也容易裂。”
唐诚道:“我也是想用木头的,可挑了几种,今年的木料都不好,有的太软,有的力气大了就开裂,这铜柄显得气派。”
唐溟想了想,道:“还是换木的吧,也不用花哨,前年郁家为配剑送了一方好铁木,我记得还有多的一段,羽儿,你回去记得此事。”
唐羽应了,看一眼也不上前道谢的唐甜。
唐诚嚷道:“师父好偏心,前儿我要寻一块木料做药匣,师父也没提!”
唐溟推开像猴儿一样挂在他身上撒娇的唐诚,敲他的大脑袋:“你也是师兄了,还要和师妹争?”
唐甜只当都没听见,仰头看天,把唐溟的笑脸和唐羽的怒目都当做浮云。
三兄妹笑笑闹闹,被唐溟再三催促着才走了。
唐溟站在崖下,抬眼看看四面苍翠山峰,谷底潺潺溪水声清晰入耳。
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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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也幽凉,那日光被重重山树遮蔽,照不到这里来,多站一站就有些冷意。
唐溟等了等,悠悠道:“看了这么许久,还不出来?”转身走到石桌前坐下,把食盒里的汤盅取出来,盛了一碗。
峭壁后闪出一个人,慢慢踱过来,放下手中剑铗,在他对面的石凳坐下,深吸一口气:“好汤!”
唐溟睨他一眼:“郁爷青天白日就私闯唐家山,未免也太不把我唐家放在眼里了,还想喝汤?”
郁商笑一声,道:“我不白日来,难道夜里摸黑,死在这唐家山上?”
唐溟笑着把碗递过去,郁商却端起汤盅,笑道:“我不拘小节,就用这个好了。”
唐溟也由他,自己取勺慢慢喝。
郁商叹道:“唉,听说你被关在谷里受苦,枉我从京城赶来看你,哪知世上还有这么好的苦日子,有美味的汤,哄你欢心的徒儿,就算关上一年也算不得什么!”
见唐溟不接话,又道:“那个小娘子,就是唐甜?”
唐溟点点头。
“浪子回头金不换,原来是为了这么个女娃儿!想我当初何必为此生闷气?”郁商感慨,将一盅汤都喝完了,“我看你也没什么指望,她对你还恨得很呐!”
唐溟淡然正色道:“鸿度,这些话不要说了,她如今是我徒儿。”
他知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