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点点头,秀气的眼里流过一丝怅然。
杜莱却想到敬酒时唐溟的神情,他敬的三大杯酒,唐溟推开了郁商和唐悦,全喝了下去,以奉陪到底的架势。
当初唐溟受了他爹的毒害,还是留他一命,放他离开,如今为了唐甜,却是半步不让。
那个女人如今是什么模样……杜莱捏紧了酒盏,忽而一笑:“不知深夜陛下招臣来,有何吩咐?”
赵祯笑了笑,望着清寂的宫苑,含糊道:“我看月色正好,睡不着罢了。”
杜莱也不说破,笑道:“今夜果然是月明星稀,美景怡人。臣来时路上,见那马行街很是热闹,河畔酒楼里,许多雅客赏月,吟诗作赋。臣下斗胆,
64、 长生果 。。。
当时便想着若是陛下微服降临,定将那些文士比下去了。”
赵祯知他不过是为了讨自己欢喜,却因他这提议想起昔日也有一个人劝他出宫去看看,看看他的天下,大好河山。
什么地方隐隐一疼。
不过是几面之缘,不过是一介女子,不过是……
就算千万不甘,当初不曾力争,如今她已嫁作人妇,他又何必再作纠集?
就像许多次,他放下自己的欲望,去配合自己的身份与职责,做一个无愧先祖与子民的国君。
这一次,仍应该如此。
然而,心里为何还是千回百转,眉头不下,心上已愁。拿是拿不起,放却放不下。
晚风送来凉意。
杜莱挽袖为赵祯斟酒,垂着的眼眸掩住了了然与冷意。
——他不是说要收我做徒弟么,你去告诉他,我可还等着呢!
她会等到他找去的那一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了。刚才抽的我还担心上不来呢。
嘻~
明晚可能更,或者后天晚上一定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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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鱼铜皮 。。。
“甜儿,甜儿……”
唐甜听到低柔的呼唤,立刻撅了嘴,蜷身紧贴住身旁温暖的人,蹙着眉尖抱紧他手臂,防着他再有什么动作。
唐溟哑然,欲抽回手臂,才留意她手腕上隐隐的几道指印,目光滑过她凹下去那一截雪白的腰肢,细嫩的肌肤上赫然是几道更深的暗红指印。唐溟顿时自责,一直提醒自己温柔些,再温柔些,手上的力道却克制不住,也怪不得她听见自己唤她便瑟缩。
他爱怜得叹息,不由轻抚着那些指印,还有肩上身上隐约的痕迹。指上温腻,他渐渐有些挪不开手,轻触变成了抚摸。记起昨夜里身下人儿的娇软,唐溟深深吸了吸气,想压下腾然而起的心火。
唐甜朦朦胧胧间只觉着痒,扭了几扭,见躲不过去,心里极恼,睡眼惺忪抓起身上那只手狠狠就是一口。
那手一动不动任她咬,她才醒了,睁眼一看,深深两排牙印。她登时心疼,怨道:“你怎么不甩开?疼不疼?”
唐溟见她这样的神色,哪还会觉得疼,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进怀里,看一眼那牙印,笑吟吟道:“夫妻同甘共苦,这样我们不就一样了?”
唐甜才瞥见自己手腕上的指痕,想起昨晚上颠来倒去的事,脸刷的红了,低头把脸埋在唐溟怀里不起来,又想着他说到“夫妻”二字,心里甜丝丝的。
如今她再不必藏藏掩掩,就是告诉天下人唐溟是她的也光明正大。
娇小的人儿坐在怀中,纤细雪白的颈儿,从乌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甜甜的清香萦绕鼻尖,唐溟深深嗅了一嗅,收敛心神,凑近她耳边:“……起来吧?一会还要给师父敬茶,还要入宫去拜谢太后……回来再睡好不好?”
“呀!”唐甜这下真醒了,推开他手忙脚乱穿衣服,一边怪道:“你怎么不早说——让他们看我笑话!”
她倒不是在乎掌门的脸色或训斥,只不过很不喜欢掌门唐桦在她闯了祸的时候得了理地教训唐溟,好像娶她是唐溟做的糊涂事似的!
唐溟微笑着看她选了件紫罗兰金绣纱衫,海棠红撒花褶裥裙,要帮忙她还不许,便唤在门外等了许久的桃枝和素儿进来服侍她梳洗。
唐甜瞧他还打算坐在床前看自己梳妆,嘟了嘴轰他出去。唐溟看了有些不自在的桃枝一眼,便到外间窗前的炕上坐了看书。
唐甜梳洗罢兴冲冲出来,唐溟眼前一亮。
昨夜里掀了盖头唐甜满头珠翠钗环,把脸都遮没了。今日则梳了个小高髻,因嫌重,没戴嵌宝牡丹分心,只插了根玉叶金蝉簪,戴着宝石攒珠箍儿,大红细绢重瓣牡丹,耳边晃着金累丝嵌宝叶坠子,额发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
65、 鱼铜皮 。。。
,黛眉乌眸,粉腮樱唇,便有了小妇人的娇媚来。
唐甜从唐溟眼里看出了喜欢,悄悄儿拽住他的袖子,往厅堂里去;到了门口才放开。
还好时辰还早,给掌门敬了茶,少不得听他严肃教导几句,然后回屋吃了些东西,赶去皇宫。
“唐师傅,唐夫人。”张选侍出来相迎,也是连连道贺。
唐甜留神,她面上虽是笑着,眼底却有些戚容。领了二人进去,果然太后身体不适,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就面带倦意。正好皇后与皇贵妃来请安。
“也好,你也就不必过去了。”太后这话是对着唐甜说的。
唐溟回避,便告退去了皇帝那里。
唐甜谢了皇后与皇贵妃。
“唐夫人免礼。”
皇后是个面目带些英爽之气的美人,唐甜从唐家山回来时进宫觐见太后时就见过。
皇贵妃却是第一次见,唐甜用眼角偷看,与皇后的严肃端庄不同,她是个妩媚的美人,娇小苗条,笑起来嘴角两个梨涡,甜美可人,难怪极受赵祯宠爱,声音也动听,夸了唐甜几句,说是连官家都夸赞过她聪颖能干。
唐甜微微一怔,正要应答,忽然听见宫女报:“官家来了。”
唐甜赶紧跟着女官到偏殿回避。等了两盅茶的功夫,听到有人过来说“官家与二位娘娘都走了。”
唐甜跟着女官回到太后那里,张选侍拿着药方出来,笑道:“唐师傅在为娘娘诊脉,唐夫人先坐一坐。”
又过了许久,宫女请唐甜进去,二人再坐了片刻,便告辞出了宫。
马车缓缓回保和坊,一起坐在车里,唐溟有些沉默。
唐甜也还在想着方才皇贵妃的事。在那偏殿里等候时她就想过,就算是夸她,她毕竟是唐家妇,那皇贵妃扯出皇帝来,是爽直天真还是要害她?自己与她素昧平生,希望自己是多心了。
“甜儿,等正式辞了圣上,我们去苏杭走走,再回唐家山,好不好?”唐溟忽而开口,一手揽过她。
“好!”唐甜当然欢喜,过了一年多不得自由的日子,她早就想四处走走,有唐溟陪着,都是二人独处的日子,岂不是十全齐美的事。
唐溟看她笑靥如花,不禁也微微笑了。
唐甜眼珠儿一转:“可是,太后的病不要紧么?”
唐溟一顿,笑道:“师姐会留下,若有什么事,我们再回来就是。”
两人议定。
唐甜倦极了,吃了饭就歇息。下午起来,不见唐溟,桃枝说是皇帝把他召去了,便没叫醒她。只说会尽快回来。
结果到了晚上也没回。只托了宫里的人来,说官家留下他用膳。
唐甜气恼,不知这个赵祯怎
65、 鱼铜皮 。。。
么这么不知体贴人意。又想到幸好这儿不是唐家山,不然昨夜唐诚等人来闹洞房,可不知会怎么捉弄她呢。一边想一边笑,又憧憬着二人游玩的乐趣。
一直到了半夜,唐溟才回。瞧唐甜倚在床边早睡着了,轻轻扶她躺下,抱着她睡了。
到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唐溟与唐甜回了刘府,拜了刘相和钱氏。唐溟在书房与刘相说话,唐甜到钱氏那里,说了一会话,把进宫谢恩时看见太后不适的事也说了。钱氏也很担心,又不愿这喜庆的日子说这些,就转了话题。
“桃枝与素儿年纪大了些,但她们是家生子,人可靠,也能干,还是留着服侍你。其他的小丫鬟,你也看看,挑些得力的留着。唐十四爷,人好,将来你要用些心……”钱氏欲言又止,太后没有把唐甜送入宫,她这个义母的身份总有些尴尬。又想到太后身体不好,也不知将来唐家是不是靠得住,一时心里沉重。
唐甜却知道她的好意,诚心答应了。
临行这几日,唐溟应酬越发多了,送行饯别,每日不到深夜难回。等掌门唐桦带着唐家人回唐家,唐溟带着唐甜往苏杭去,唐甜才真正松了口气。
做过马车,就是水路。
便是荆地多湖,唐甜也为江南水乡的旖旎秀丽风光而吸引。
让她最是惬意的,便是可以和唐溟日日在一起。她上唐家山以后,单独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加在一起都没有如今多。
她有说不完的话。说起小时候流浪的日子,依稀记得爹如何宠她,如今都不避讳地说出来。还说到遇到的好心人,给她吃的喝的,有一次昏倒了,还得了一家人相助,才搬到了山庄住下。
唐溟只是微微笑,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肩,眼里隐隐是了然与怜惜。
唐甜见他不语,停了话头,手指在他衣上划圈儿,良久道:“……是不是你?”
唐溟手一停。
唐甜抬头:“你一直暗中保护我的,对不对?”
唐溟眼底有些讶异。
“那一次我明明染了风寒,倒在破庙里,醒来时躺在车上,那位阿婶说他们路过救了我,又带着我到了村子,他们明明是因饥荒逃难,却有钱为我请大夫,还修了新屋子。”
“……所以你后来还是走了?甜儿,你实在……”唐溟为她的机敏叹息。
唐甜却想着那时自己还真是任性,负气跑了许多地方,有恃无恐,心里其实明白总有人替她善后的吧。好在自己总算没错过,如今苦尽甘来,爹在九泉之下是不是也会为她欢喜?
她扭过身趴在唐溟身上,下巴抵着他胸,抿了嘴笑,眸光便如窗外的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