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不好弄到的剧毒之物,耗费极大,这颠茄实在平常了,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唐甜这才罢休。正好素儿来报,说是晚饭好了,便一起去吃饭。
夜深人静,唐甜轻轻悄悄走过楼廊,在唐诚门外顿了顿,听到细匀的呼吸,汤里下了安神粉,多少起了作用吧。她慢慢下楼穿过小厅,打开密室的门,拿出石板底下的包袱。
走下厅阶,莹莹月光铺洒一地,或照入穿堂,明明暗暗的错落,霜色清冷。
院子里两个身影静默相对,一个清长秀丽,面色沉静,是桃枝。一个略显丰腴些,只是满脸惴惴,倒显得怯弱。她们见唐甜出来,一起微微躬了躬身。
唐甜再走近些,轻声问道:“真不怕?”
桃枝轻微而坚决地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如一;素儿看了看桃枝,再看看唐甜,迟疑着,也点点头。
唐甜仰头扫一眼四周,那一轮圆月皎洁而空茫,无尽黑夜之中,那般孤高寥落。
三年以来,这是最暗淡的一个中秋,不,即使与四处流浪时的凄凉相比,唐甜也不愿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辗转难安。
她不担心唐溟在牢中受苦,她怕的是杜莱落井下石,暗下毒手。
第二日一早,唐诚匆匆起床,唐甜是睡惯了懒觉的,尤其现下除了制药无事可做,他巴不得不必被她折腾,胡乱吃了桃杏端上来的早餐,带着小厮下山,去山前药铺把所有颠茄搜罗了回来。
刚到家,见素儿才端着面盆进唐甜的房间,他也就不急了,自去将毒门的事处理了,再向掌门报了一遍。如今掌门心思也不在唐家事务,只是抓着唐忧唐念,催他们四处打听消息,找路子。
等唐诚下午回到墨竹轩,见到桃杏,一问,说是素儿姐姐她们陪着唐甜到后山去了。他不放心,到后山找了一圈,不见人影,隐隐觉得不对——今日过了大半天,他还没见到唐甜的人影呢。
匆忙赶回墨竹轩,喊了半天无人应,桃杏满头大汗跑出来,说夫人出了身汗,正在沐浴,素儿支使着她烧水呢。
唐诚眉一皱,问道:“你刚才亲眼见到夫人了?”
桃杏一边喊小厮抱柴一边摇头:“夫人上楼去了,是素儿姐姐来说的,她替夫人拿换洗的衣物去了。”
唐诚顿知不妙,拔腿奔上来,就见素儿在那楼梯口坐着,手上没绣完的帕子绞来绞去,一见着他立刻面色一白:“五……五小爷……”
他回想起来早上见那素儿进唐甜房间时就是低着头掩饰什么一般,他顾着唐甜托付的事,加上这段日子刘府来的两个丫鬟都有点神思不安,他没多在意。
现在回想是什么都不对劲,立刻
68、 冬青树 。。。
问道:“我师娘呢?”
素儿抿抿嘴,目光闪烁。
唐诚径直要往里闯。
素儿慌忙来拦:“五小爷!夫……夫人……在沐浴……”
“夫人真在沐浴?”唐诚沉了脸大声问道。
素儿还是第一次见到笑呵呵的唐诚这样的脸色,怔了一怔说不出话来。
外面这样的动静,屋子里什么声息也没有。
“你给我让开!”唐诚心里已明白不好,将素儿一推。
素儿白着脸,扯住了唐诚的手臂,忽觉身上一麻,立刻动弹不得了。
唐诚踢开房门,绕过屏风,掀开层层帏帐,四处找了一遍,屋里屋外空无一人。低头看见几上的绣筐,里面那做了一半的绣鞋还在。
他心里大悔,原来唐甜是早有预谋,故意拿这些事麻痹自己。此时气恼也没用,只有赶快把这事报给师叔知道。
唐忧得知,也是大惊,找来素儿审问,素儿只是听从她们的话拖延时间,并不知道具体事儿,只听她们说过前山处处有暗哨,出不去,只有从后山走。
“后山?”唐忧和唐诚面色皆变。
后山高崖陡峭,就算有办法下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们很快就会被抓回来;唯一快捷出山之路,就只有穿越残心谷的密洞了。然而里面四通八达,又有无数霜虫毒物,她们怎么敢冒这个险?
唐忧犹疑,唐诚却是着急:“师叔,我……我曾经走出去过……”而且还把路线告诉了唐甜。
关键还不只是知道路线,当初驱除霜虫的法子,还是唐甜一起出的主意,难怪她前几日总要往后山跑!
事不宜迟,唐忧再不敢耽搁,大步向外走,一边吩咐唐富等人召集人手去后山。
深夜,一贯寂静的丧山山脚下起了喧哗。
唐忧走出密洞,清新干燥的冷风迎面而来,随后可以嗅到腐叶朽木的湿气。
眼前枝缠藤绕,湿雾弥漫,哗哗水声灌进耳里。
“十七爷,脚印到水边就没了……”唐富领着众人到了水边,指了指河边被砍倒的一排竹子,她们必是做了个简易的竹筏,顺水下去了,这样的话,不好判断她们在哪里上的岸。
唐忧目光沉了沉,他们由唐诚领着从密洞走出来,一路上到处是霜虫毒物残骸,可见唐甜做足了准备。
就算知道她们安全出了洞,唐忧面色仍是铁青,她们闯密洞没出危险是一回事,若是她们被杜莱抓到,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十四师兄交代?
算算时间,他们脚程快,用了一个多时辰,就算她们是两个女人,从后半夜出发,加上做竹筏的时间,再不济中午也离开了这里。
唐诚沉默片刻,问道:“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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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唐忧眼神一沉,反而冷静下来:“以防万一,我已让唐贵在镇外留意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不过是要找个人,对于唐家而言,易如反掌。
不过一日,已有确切消息传来,唐甜和桃枝歇在了百里之外渡口的宏盛客栈。
唐忧唐诚连夜快马疾鞭赶到,正是破晓时分。
他们走进去,暗暗探得消息的讯门人上前来迎接,指指楼上的上等客房。
唐忧扫了一眼院中卸下的华丽马车,不动声色坐在大堂中。
唐诚与师叔坐在一处,端起茶大喝了两口。
若说之前他还有些不服气,此时也有些佩服了。他们之所以用了一天时间才查到消息,是因为全没想到唐甜敢明目张胆住店,挑选的还是最讲究的大客栈。细想却又有些道理。
只因这里是不愿住官驿的豪门大家歇脚的地方,客栈都有来头,唐家人打探消息也要些顾及,自然不如在其他地方便利。那桃枝高挑清秀,唐甜最会装作乖巧糊弄人,两人扮成一对贵人家的小夫妻,有谁会多加怀疑?
“十七爷,那两个来打水的丫鬟,就是她们新买的。”一个手下低声说着,目光扫向笨手笨脚拿着面盆去后院打水的两个小丫鬟。
唐忧看了一眼,思忖着,就算是为了掩人耳目,专门买下两个人,赶路只怕也要慢许多,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益处?
他想着,起身吩咐一个仆从将那两个小丫鬟扣下。
过了一刻钟,果见楼上下来一个身形有些单薄的男子,面目清秀,举止不俗。他正欲向上楼的伙计询问丫鬟的事,眼睛扫到坐在堂中的两个男子,话语一顿;再见那唐忧仰头对着自己一笑,还扬扬手中的杯子,不由咬住了唇,沉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转身上楼去了。
唐诚起身要追上去,唐忧拉住他:“不必慌,她们赶了一天的路,歇歇也好,跑不掉的。”
他们来时就已派人秘密围住了客栈,只要她们在这里,插翅也难飞。
她们也该清楚这一点,想通了自然会下来。
然而等了约半个时辰,唐甜还是不肯出现。唐忧与唐诚敲开了门,来的依然是女扮男装的桃枝。
她神情依旧沉静从容,开门让到一边。
唐忧唐诚大步进了门,却见那床褥平整如新。
桃枝躬身行了一礼,淡淡道:“夫人不在这里,昨住进来之后就暗自离开了。”
唐忧只觉得怒气往脑子里窜,那个死丫头,嫁了人还是这样顽劣!
还有面前这个女人,他多半也是因了一贯看她行止有度,甚至还多次对唐甜予以规劝约束,便放松了警惕,哪知最后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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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唐甜把他们都耍了!
唐诚也气,握了拳问道:“我师娘在哪?”
桃枝略略后退,避开他们二人逼人的煞气,摇了摇头。
唐忧冷笑一声,才要说话,那桃枝抬眼轻声道:“夫人说,无论奴婢如何不怕死不怕折磨,唐家人总有办法让奴婢开口的。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告诉奴婢。”
唐忧和唐诚顿时静默。
良久,唐忧道:“你以为凭她一个人能做什么?你是想帮她还是害她?你就这么相信她,以为她能救得了刘家?”
桃枝默默看向窗外,秋池黛水,干枯的柳枝无力在风中瑟缩,然而到了春日,还会有一树碧绿,比墙角的冬青还有鲜亮美丽。
知道刘家遭难,她曾向唐甜请求回家。
她是家生子,父母甚至祖辈都为刘家做事,若刘家真遭了灭门大祸,他们也必会殃及,这时留在唐家,兴许还能躲过去,可她只想与家人同生共死。
然而唐甜却说,若她忠诚于刘家,不如帮她做点事。一起死只不过是下策,既然连死的心都有了,为何不放手一搏?
一直以来她看不惯唐甜许多言行,然而这一刻,相比之下,忽而觉得自己赴死的决心无比脆弱。也许,太后娘娘选中她的,真正看重的,就是她这样的大胆坚毅?
所以,她选择信她。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上来,默默更了……
这一周很抱歉,但真没想到会突然有事,妈妈肾结石发作,后来要做碎石,吃了很大的苦。好在已好了,松了口气。
后面会努力保持速度,争取早日完结!
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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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绵骨氤 。。。
下过两场雪,京都愈有过年的气氛了。大内西右掖门外街巷不必说,马行街、相国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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