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手臂凄凄转身,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不待她喝问,那人飘然到了面前捂住了她的嘴。红英大惊。看此人身手,即使她武功未被废掉也难走上几招。
“我是唐三娘。”来人一语让她停住了挣扎。
唐绣松开她,微微一笑:“有人说,你想见我。”
红英又是一惊。
她不过是几次假作无意路过那家药铺,却始终走不进去。这唐三娘却找上门来。
唐家眼线比自己想象、比杜莱预料的更厉害。那么,唐溟的事,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为何他们就这样任着唐溟将事情弄得这样糟糕了?
“是唐溟要你给我带话吧?”
“……是。”
“什么话?”
红英不知唐绣为何在知道唐溟闯下大祸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平静,苦笑了笑道:“现在说或不说也没什么要紧了……他说无论皇帝怎么做,你们唐家都不要插手。”
所以他一人承担下所有的罪,闯出皇宫,想带着唐甜离开。
可是,皇帝怎么会任他这么做?
听杜莱所言,皇帝闻讯竟让身边四大护卫都去洪福院守着。还有杜莱,他既逼着唐溟行动,自然是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
“那么,你跟我走吧。”唐绣道。
红英惊愕抬头:“什么?”
唐绣笑了笑:“你替唐溟传话,杜莱知道了还容得下你么?”
红英先是一怔,瞬间醒悟过来:唐溟根本不是真要她传话,而是为了她!凭唐家本事,哪还需她带什么消息!
“唐溟早就为你做了打算,只是知道你恨他,一意孤行必不肯听,便和我做了约定。如果你有心替他带话,也许,也能接受他的安排。”
唐绣见她迟疑,补了一句:“你放心,唐家这点本事还有,杜莱绝找不到你。”
红英刹那想起他风淡云轻的笑容,那时他该为今后做艰难抉择,为如何出逃费心打算,为如何救出唐甜谋划,却先想着如何安顿她!
她难辨心情,一时心中又酸又苦
76、 郎归晚 。。。
,思绪纷乱,踉跄着扶了桌子,喃喃道:“他……他……”
“走吧,事不宜迟。稍晚些杜莱的人便发觉了。”
红英猛然抓住唐绣伸过来的手,急切道:“他逃出宫了,现在皇帝正派人抓他,还有杜莱——他去洪福院只有死路一条!”
唐绣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吧!那是他的选择,你不是也带了话吗?”
“可是他……”红英甩开唐绣的手,泪流满面,凄然笑道,“他为什么还要顾着我……他不知道……”
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他不愿红英的妹妹再受杜莱挟制——那么,若是她告诉他,自己就是红英,也许他就不会去送死了?
红英后退又上前,恳求地看着唐绣:“你带我去找唐溟吧,我有办法让他不必冒险!”
唐绣看着她,不知是感慨还是无奈:“十四性子虽和善,然而他下定了心意要做的事,旁人是拦不住的……”
“不,你带我去,我有办法!”红英见唐绣不信,不顾一切道,“我……我根本不是红药,我是红英!我是红英!我没死!只要我告诉他,他,他就不必冒这个险了!”
唐绣怔了怔,又重重叹了口气,目光里多了几分怜惜。
红英见她信了,正欲求她带自己找唐溟,却听唐绣道:“你以为他真不知道么?”
“什么?”红英一愕。
“无论相貌怎样变,人的一言一行,举止神态总是难改的,你自以为与十四情投意合,又是朝夕相对,怎会以为简单就能把他哄住了?”唐绣索性说明白了。
要说最初,唐溟是信了她是红药,然而几次交锋,他产生怀疑,便让郁商替他查;后来还是不放心,又把这事拜托了唐绣。其实,在唐绣查出结果前,唐溟已确信她就是红英。
“……他知你性子执拗,轻易不肯听劝。再来,他识破了你的身份却不改初衷,对杜莱而言,你便没有利用价值了。他顾忌杜莱对你下毒手,所以那时他瞒下来,只要我先替你谋好出路。”
唐绣一番话说得红药陡然生出的一点希望转眼破灭。
原来他早就知道!
……他不说破,何尝不是为了那个唐甜!
她这才醒悟,唐溟那一番“来世”的话,正是说给自己听的!
红英万念俱灰,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唐绣叹口气,话虽伤人,不说清楚她也难死心。这里不宜久留,趁那杜莱方寸微乱带她离开。安顿好了,再慢慢平复心境吧。
这一夜颇不宁静。
唐甜隐约觉着院子里多了人手,时时有人在院墙外走过,气息混杂。
那乐儿也忐忑不安,问她却摇头不说,只是坚持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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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怕事,求唐甜让她搬了枕褥在她床边歇了。
乐儿一直知道她不习惯有人在床榻边侍候,这一回借口拙劣,行为实在反常。唐甜也没有追问,小心靠着床栏睡了一夜。
到了破晓时分,一阵凉风掀动了幔帐,唐甜警醒,睁开眼,便见一个高大的人站在帐外,正居高临下审视着自己,看不清神色,黑压压却叫人心惊。
唐甜看他脚旁,乐儿静静躺在地铺上,看那情形,还好应该只是中了迷香。
唐甜索性坐起身来,两下收拾好了掀开帘帐。
杜莱见她原来是和衣而卧,只鬓发有些微散乱,那双清亮的眼睛镇定望着他,行动也不慌不忙,微微有些讶异。看来她竟是猜到了会有人来。
他打量着,啧啧笑道:“甜儿,几年不见,嫁了人倒是有了不同的韵致,唐溟好眼光,竟看得出你有今日。”
唐甜只当没听到,不动声色打量他,那男人面容虽是极俊美,难掩眼中浓重的阴戾之气,笑也带着鬼魅;一身玄青直缀锦袍,头上裹得软脚幞头,束一根金棱玉簪,比起以往很是素简,只那腰上仍是缨绥错致,坠着四五个精美的香囊。
唐甜不由一笑。
“你知道是我?”杜莱见她笑,有些狐疑。
唐甜点头:“你身上的气味明显得很。”
杜莱挑眉。他入朝廷以来,用香小心谨慎。今日以防万一,香囊里装满了麦饭石,不想还是被她嗅了出来。
“你这样的资质,跟着唐溟,实在可惜了。”杜莱笑叹。
唐甜也莞尔:“我不是一直等着你来指教么?可惜你不敢来,莫非那个红药不曾转告?”
杜莱脸上仍有笑意,眼里却阴沉。
“唐溟逃出来了?”唐甜忽问道。
杜莱再次惊讶,却又一笑。不错,洪福院加强了防范,唯一的原因只会是针对唐溟,唐甜自然猜得到。如此,有谁会想到他瞒天过海潜入进来?
“不错,那唐溟为了救你,逃出了宫,如今皇帝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来呢。”杜莱笑着,“这么说你是在等着他?可惜叫你失望了。”
唐甜眼底分明滑过一丝失落,她抿了抿嘴,却仍是笑着:“我猜着你就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这里你虽进得来,这宫女也人事不省,可只要我大声一喊,外面的侍卫就会冲进来。等陛下见识你的真面目,你还想再陷害唐溟?只怕是做梦!”
杜莱弯了弯嘴角,有些失望地啧了一声:“这就是你的本事?看来我方才还夸错了,这皇帝宠得你有些傻了么?”
他有本事进来,敢让她说话,又怎么会没有准备。
他笑着向她走去,伸手拉她。
那唐甜早有提防,手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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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一把短刀滑出袖子。
杜莱迅疾闪开,那刀划开了袖子,只听锦料滋滋作响,一股辛辣的烟气腾然而起。
杜莱顾不得辨别那是什么毒,捏住唐甜手腕一用力,唐甜吃痛松开了刀,被他箍在怀中。
杜莱不管她仍在踢打挣扎,脸贴着她滑嫩清香的脸摩挲,轻笑道:“甜儿,等我带你走,让皇帝以为是唐溟做下的事。到了那时,我们都报了仇,远走高飞,你要学什么我都教你,可好?”
唐甜恼极,一口唾到他脸上,脚也向后猛踢。
杜莱忙推开她,扯了幔帐一角擦了擦脸。
那唐甜被推倒在地,栽在乐儿身上,乐儿昏迷之中全无反应,唐甜无奈,挣扎起身便大声喊着向外跑去。
然而她只来得及喊一声“来……”已被杜莱捂住了嘴。
杜莱气恼着点了她几处穴,让她动不得嚷不得,这才整了整衣襟。
院外隐隐传来喧嚣,事不宜迟,再晚就不知有什么变故了,杜莱抱起唐甜要走,低头一看,自己腰间一串香囊竟被她扯掉在地上。
杜莱暗暗心惊,这个唐甜好生狡猾,毫无反抗之力也要使些坏。他捡起香囊,那蛇奴从窗外爬进来,接过唐甜扛着出去了。
杜莱细细看了周围,再没有破绽,听那院外声响越来越大,知道必是唐溟闯了来,想不到他倒是帮了自己的忙,引开了更多侍卫。
杜莱冷冷一笑,闪身跃出,隐没在晨雾弥漫的林中。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一下,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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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偷梁柱 。。。
“这是怎么回事?”赵祯一身青袍,大步流星走入中院,脸色铁青。
得到消息时,他正在来途中,听到通报,便弃了牛车,快马加鞭赶来,可进门后看这情形,侍卫们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或被点了穴,动弹不得;或受了伤,呻吟挣扎,狼狈不堪。而一群中官侍女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只怕那唐溟早已得手了!
一名身穿铠甲的将领带着几个士兵步子不稳地踏出内院门,见到赵祯忙奔上来跪下请罪。
他正是赵祯重新调来的禁兵首领,比门外那些一等侍卫衣甲齐整些,不过气喘吁吁,满面冷汗,右臂抬也抬不起来。
赵祯心里一沉:“唐溟逃了?”他担心刘祺刘祝徇私放过唐溟,派了殿帅秦明带兵,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
秦明顿了顿,面带惭色道:“回禀陛下,唐溟还在内院。”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