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的建筑布局,她也大致能猜出一二,但这公主府却是有几分迷宫的意思,她还真怕一步走错,就掉进了陷阱。
这时,遥遥地,一个熟悉的人影向她走开,那人晃着宠溺般的笑容,一双铜铃眼映着她小小的身影。他银白色的发随意地招摇在潮湿的空气中,素色的衣衫像是和那些月为冰肌玉为骨的花儿混成了一片。
“我来接你了。”
风许尘用着黏黏糯糯的声线说道,然后转身走到了她的前面,凌雪看也装模作样地以一副主人的姿态向着赵临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跟在了风许尘后面。
没走一会儿,凌雪看才终是见到了屋舍,几个丫鬟见到她,便立马向着她请安,凌雪看也只好学着赵临渊以往的样子说了些免礼平身之类的话。
“你这儿挺漂亮的。”赵临渊夸奖道,又上下打量起四处的陈设来,“哟,这里到处都是宝贝,看不出来你还挺穷奢极欲的。”
“真的?”凌雪看眼睛发亮了起来,这里的东西日后可全是算在她名下的。
“可不是吗?”赵临渊从袖中拿出自己的牛骨扇,轻轻地扇了扇,“好了,朕决定了,不回行馆,这就留宿你公主府了。”
“你倒是想得美。”凌雪看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双手环腰,“你要留这儿,可是算寄人篱下。”
“无妨。”
“那你叫声阿姊,我听着舒服就让你住。”凌雪看堆起满脸的怪笑
赵临渊瞪大了眼睛,“我说你是当皇帝的阿姊当上瘾了吧,是不是还想晋国那个老皇帝也能叫你阿姊。”
“那也不错。”凌雪看嘿嘿地笑了起来,唤来丫鬟道,“带宋国陛下在府中溜达一圈,看他想住哪儿便住哪儿吧。”
“是。”
赵临渊皱皱眉,双手一合牛骨扇,“你就这样吧我打发了?都不尽尽地主之宜?”
“爱住住,不住走,nobb。”凌雪看伸了个懒腰,反正这是她自己地盘,她啥也不怕,“累死我了,我要去睡个觉了,你们,替我照顾好宋国陛下。”
赵临渊啧啧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凌雪看什么样的人,他接触了那么久,也很清楚,只要她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再大的话也敢说。现今她那些千奇百怪的方言,他也听懂了不少了。
凌雪看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赵临渊眼前,像是和那漫天的荼靡融成了一片,他无奈地笑了笑,便也跟着丫鬟在这府中转悠了去。
凌雪看走了一会儿,才来到一个漂亮的阁楼。阁楼是倚着一片巨大的假山而建的,上面用蓝底烫金的扁额写着四个字:帝子降兮。
这四个字从古至今变化都没多大,联系前后文凌雪看还是认了出来。何况这四个字地出处她也是背过的,帝子降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
想到这儿,她不禁地觉得自己语文真好,居然这都还没还给语文老师。
她上了阁楼,才发现这里基本四面是敞开的,采光特别好,从楼上往下去还可以看见一片片的花海。由于周围没有和这里一样高,或者更高的建筑,从下面往上面的视线又会被荼靡的枝桠遮住,所以即便上面如此通透,私密性也被保护得极好。
风许尘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去,笑眯眯地问道,“恢复了公主身份的感觉怎么样?”
凌雪看这才想到自己还是一副男子打扮,赶快坐到了铜镜前,把发髻散了开来。
第十五章 合离二字
凌雪看见现今有两个皇帝替自己撑腰,也是胆子肥了起来,稳不住嘲讽着笑道,“哟哟哟,你可别打了败仗再血口喷人啊,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啊。”
李存严愤怒着,但是他知道自己若是和盘托出,也得赔上自己的英名,于是只能选择打碎牙齿和血吞。毕竟这种场合下他第一考虑的只能是晋国的得失,而非个人恩怨。他放开了凌雪看,理了理衣袂,“本殿下现在可以不动她,但是她毕竟是本殿下明媒正娶的妃子,等三方会谈完毕,本殿下就接她回晋国。”
江源澈立即将凌雪看拉到了身后,“朕不会把阿姊交给你的,就算拼上整个卫国也不会。”他又回头看了看凌雪看,“阿姊,你肯定受了很多苦对不对,都是阿澈的错。”
凌雪看一时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野史上不是说江源陌的死和江源澈脱不了关系吗?难道这其中记载有误?
她干脆也不去想那么多,向着赵临渊大声叫了起来,“阿渊亲,你说了要罩着我的阿渊亲。”
赵临渊这下却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毕竟人家都是已经三媒六娉过了的。
“阿渊亲,你说了要帮我出头收拾恶霸的啊,他就是恶霸啊,你金口玉言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吵死了,蠢女人。”赵临渊蹙着眉,思考着该怎么解决。
李存严向着赵临渊拱了拱手,“宋国陛下,这是我们晋卫两国的家务事,宋国是没有立场参与的。”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她是我兄弟,兄弟如手足你听说过吗?”赵临渊轻哼了一声,“朕现在就要你写合离信,赶快吧。”
“你……”李存严一时语塞,没想到这宋国人如此蛮不讲理,“宋国陛下,自古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真要让晋宋两国结上仇怨不可?”
赵临渊发现自己年纪小些气势看上去也更弱些,立刻踩上了板凳对李存严道,“战败国少啰嗦,你写还是不写,给句痛快。”
就连是江源澈也被他这突然的动作震到了一下,这也是凌雪看认识赵临渊以来第一次发现他还有这么man的一面,小心脏也有些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我写。”李存严咬牙切齿道,显然他是被赵临渊坚决的态度和口中战败国三个字给震慑到了,立马让人拿来的笔墨纸砚开始落了笔,但一落笔,却是休书二字。
“李存严,你是不是没有听明白朕的话?朕要你写的是合离,不是休书。”赵临渊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伸手扯过案上写着休书二字的纸张,啪啪地撕成了几片,“你也曾是一国储君,不会连合离两个字都不会写吧?”
李存严吞了一下口水,这个“曾”字更是重重地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小子面前吃瘪,若是以往的他早就忍不住爆发起来,但如今的晋国国力他是知道的,根本没有资格与强大的宋国叫板,何况现今在他朝中已经是四面楚歌的状态,若这次三方会谈失败,怕是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最终,他还是在纸张上落下了合离二字。
赵临渊看他停笔,便满意地从他面前拿过了合离书,仔细瞅了半天,确认他并没有玩文字游戏才放心,放在手心中折叠了几次,然后交给了凌雪看。
“既然这件事了了,那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赵临渊又坐回了原位,用下巴点点江源澈的座位,示意他坐回去,江源澈看了看凌雪看,见她也没有多余的指示便也回了座位。
“卫国此次被波及最为严重,所以你们先说吧,准备怎么解决。”赵临渊问道,他也没想好自己要什么,于是想着先看看江源澈要怎么做。
“这……”江源澈犹豫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现今说话合不合适,便转过头去请示着凌雪看的意思。
凌雪看哪儿会明白他的想法,所以也就只是朝着江源澈递了一个信任的眼神,让他自己决定。
江源澈谨慎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卫国只有两个条件。”
赵临渊与李存严点点头,想看这个十三岁的小皇帝会说出什么话来。
“第一,恢复卫国领土完整。”
“这是自然。”赵临渊认可了他的话,李存严也能接受,于是沉默着。
“第二,严惩战犯。”
李存严一听这条,便立即皱紧了眉,赵临渊也意外至极。
毕竟,晋国打这场战争,不论怎么说都是晋国皇帝允许了的,这江源澈口中的战犯二字,又是包括了哪些人,确实难以一言蔽之。
“晋国丞相,徐安志。”江源澈开始一个个地报人名,“大司马,刘洛;都尉,司徒晓;参军,王良,白均生,唐福;校尉,王丹,董启,付高远。”
江源澈话毕后,李存严倒是整个人都豁然开朗起来。这九人可都是他的政治死敌!若能借此机会一网打尽,他也算是不枉此行。
于是李存严拱手,满口应了下来“此九人对贵国犯下了滔天罪孽,本殿下回朝后定会处理。”
赵临渊见他又悲转喜,稍微动了下脑筋,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道,“我宋国倒是没什么要求,只是想要日后,晋国绝对不会主动发起战争这个承诺。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若是我立马答应,宋国陛下怕也是不会信的吧?”李存严猫起眼道。
“自然,空口白牙,口说无凭。”萧辰渊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道,“发动战争最需要什么?钱。你拿个五亿两白银放我宋国国库里存着,我每年返还你五百万两,绝不拖欠,如何?”
李存严轻笑起来,“若是本殿下说,本殿下信不过你宋国呢?”
“那没办法,你是战败国。”
李存严无言以对,他发现赵临渊已经重复了战败国这个字不止一两次,但是每一次,他都能被这三个字死死地压制住。
赵临渊摆摆手,“嘛,不过,你也可以给朕说,你偌大一个晋国,连这区区五亿两都拿不出来。”
李存严握紧了拳,表面上却维持着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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