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就已经破格授官了。这样的人才,将来封侯拜相都是有可能的。咱们将女儿许配给他,说不定还能反过来拉拔咱们一把。”
任知府见夫人还是一脸的不愿意,便也沉下了脸:“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呀,也别以为咱们官家女儿嫁他一个商家出身的小举子就委屈了,也就是在澄州这儿咱们占了地利,要是到了省城或者京城,你想找这样的女婿还轮不到呢。”
“这么说,竟还是咱们捡个大便宜了?”
任知府点头道:“可不是吗?所以咱们要在这两三年内把亲事做成了,往后的几年,咱们就先扶他一把,等他有了好前程就该反过来回报咱们了。”
“可是,那样不会委屈了女儿吗?”任夫人不放心。
“莫家朝中无人,为了借我任家的势力,他就得善待我的女儿。”任知府道。
“这倒也是,莫家有钱,任家有势,日后官商两家总能相互借力相互照顾。”
任知府很高兴夫人想通了,夫妇两个有了共同认识,开始兴致勃勃地议论起两家联姻之后的好处来。
与任知府的笃定相比,莫荣添气得七窍生烟,他现在正在张罗着和任知府联姻,这个儿子却在此时捅娄子拖后腿!他把莫钟书叫到面前训斥了一通,内容却只是责怪他不懂事,要胡闹也不看看时候,警告他再有下次就得家法伺候,只字不提纵情酒色的坏处。
莫钟书事先准备好的一大通“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说辞竟毫无用武之地,倒叫自己郁闷了。
莫荣添自己就是妓院的常客,在家里还有十几个小妾,莫钟玉几兄弟在这一点上青出于蓝胜于蓝,所以在莫家的男人看来,莫钟书去一趟妓院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唯一的错就是他不懂得低调,不该在这个与任知府议亲的节骨眼上还大张旗鼓。
莫荣添骂了儿子,宣布从今以后取消给他的零花钱,免得他再去惹事。等莫钟书走了,他想想却又觉得这个法子并不高明,莫钟书自己有田地有店铺,身后还有个老太太,随便怎么样都能弄到钱,他还得另外找个法子去拘着儿子。
于是,莫钟书晚上看书的时候,莫府大管家就带着两个水灵鲜嫩的丫鬟过来了,还带来了莫荣添的特别嘱咐:在家里随便玩,腻了还可以再换新的来,外面的野食就不要惦记了。
莫钟书哭笑不得了,可还得想方设法地给那两个不识趣的丫鬟找活计,免得她们有事没事老在他眼前晃悠。这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做法,又给他赢得了“不爱家花爱野花”的美誉。
只可惜,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策划的丑剧,千辛万苦地送到任知府夫妻耳中,竟然一点也没矮化他在他们眼里的高帅富形象。
两家人依旧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幸好太太王氏内心并不希望莫钟书找个太有权势的岳家,那对她的儿子未必是件好事。所以,尽管莫荣添和任知府都很热心,这事进行得并不顺利,似乎是两个当事人的生辰八字有点不合,现在他们正在找高人设法破解。
莫钟书知道,这时代的婚姻,一旦双方家长拍板定了请了媒人换了庚帖,当事人就得拜堂,就算他离家出走,也可以让个大公鸡来替他完成婚礼。一旦把媳妇娶回来了,离婚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虽然他可以纳妾,但一辈子怎么都摆不脱那个硬塞过来的妻子了。一想到从此之后,他的名字就要和那个女人的名字绑在一起了,他就象被迫吃了个苍蝇似的。
莫钟书生出了重生之后从未有过的严重沮丧感。一直以来,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几乎都能按他的意愿进行,所以他内心深处也越来越自负。只是他自己也疏忽了一点,过去的顺利,是因为他面对的多是自然困难,是他用一个现代成年人的知识和心智来战胜的。而现在,站在他对面的是莫荣添和任知府,两个驰骋商场和官场半辈子的老狐狸,拼起心计来,他就算再多活几辈子也未必能赶得上他们。
所以,他在去钱庄见潘慧言的时候也有点无精打采的。
隔日去钱庄看看,已经成为莫钟书的一个习惯,开始是担心潘慧言还有什么难以应付的困难,后来却发现她日益自信的神态越来越象前世的妈妈,所以他就越来越喜欢看到她。
潘慧言早就听说了他那些事儿,她只觉得奇怪,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一回就看不清了。
“世人总是觉得商人重利轻义,其实谁人不爱利?谁又不是算计过可能得到的利益才投入人力物力?可能得到的利益越大,人们就越是愿意冒险一博。但如果风险远大于收益的时候,理智的人就会重新思考了。”
正文 第74章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莫钟书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老天也有成人之美,才刚过了两日,夜里就下起了雪。第二天一早,外面就成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莫钟书起来,就看到桌上摆着一张帖子,任明瑞请他去郊外踏雪寻梅。
任明瑞自诩学问精进,经常邀请志同道合的读书人一起切磋文章,以诗词会友。能有幸被他邀请的,除了今年和他同榜的几个举人,就是几家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名门之后了。不过,许多富商为了巴结这位知府公子,也让自己家的少爷刻意奉承,这些不请自到的少爷们虽然不能做出几首诗来,但财大气粗殷勤周到,把一应用度全都包揽了去,场地设施都安排得妥当之极,顺带着还帮忙把诗会和作诗人的名声传播开去,因此倒也不讨人厌。
莫钟书拿着帖子就想笑,任明瑞的文章还好,吟诗作对却算不得出彩,却偏偏喜欢在这上头卖弄才情,估计昨天晚上他一见下雪,就开始搜肠刮肚地准备今日要用的词句了。莫钟书以前是懒得理睬这些人的,宁可找几个人去喝酒也不要跟他们一起装腔作势假充斯文。
不过今天可是个求之不得的机会。莫钟书轻轻地拍打着那张帖子,说不定潘慧言这个办法更有效些。
莫钟书骑马到了城门外,已经有好些人在那等候着了。
莫钟书近日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那些人见了他都有点惊奇,甚至有人忍不住就往东边望去。没错呀,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的,虽然今天很冷,但太阳还是很耀眼地挂在东边,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这个人不是应该眠花宿柳和那些女子厮混的吗?
谢一鸣恨恨地望着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这个人一来,今天就没自己露脸的机会了。上天似乎是专门为了跟自己过不去才生出这样一个人来的,早些天听说莫钟书不参加明年的春闱了,谢一鸣还挺高兴,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讨厌的人了。可是没过几天,就听说莫钟书把别人送的中举贺礼全都捐给书院做奖学金了,夫子们把他夸到了半天上,谢一鸣不甘心让他一人独美,忍痛从自己收到的贺礼中抽出部分来捐了,几百两银子够他一家吃喝十几年的,叫他的老母一直唠叨到现在还没消停。
莫钟书却压根没有理会那些红眼白眼,只随意地与认识的人招呼。
人都到齐了之后,大家便策马扬鞭一阵奔驰。到了开阔之处,才放开缰绳,由着马儿慢腾腾地走,有人开始摇头晃脑,或低吟,或浅唱,偶然有人得了一句有点新意的,便免不了炫耀着高声重复几次,以招来旁人的艳羡赞美。
莫钟书不是为了作诗来的,只悠哉游哉地观赏雪后乡间景色。白色的雪地,零落的枯枝,衬得偶然探出路边来的一枝梅花格外娇美。莫钟书只尽情游览,偶尔与特意走在旁边的任明瑞笑谈几句。
才一会儿的工夫,任明瑞已经口占几首,前前后后的人不管是有才的还是有财的全都很识趣地捧场叫好,莫钟书也敷衍着赞了几声。
莫钟书没有争妍斗艳之心,不等于就没人想要与他一争高下,很快就有人打着“请教”的旗号上来挑战。莫钟书只不温不火地应付着,实在推辞不过去了,便也随口胡诌几句歪诗,他还故意专挑些不够庄重的词语,引人往某个方向去遐想。他一边斟词酌句,一边佩服自己的能耐,居然能把别人口中清逸高洁的白雪红梅写成艳情词。
大多数的人都听说他近日里贪花好色的美名,见他词句轻浮,只道他本性如此。老成持重的听了这些歪诗,只是摇头叹息。而那些年轻气盛的少年就毫不掩饰他们的鄙薄,直接出言讥讽。一向看莫钟书不顺眼的谢一鸣,只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就拍马走了。
莫钟书落了个清净,正中下怀。
任明瑞记着他家里老爹的嘱咐,倒不好就此撇开他,勉强走在他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
再行不久,忽然前面许多人都停了下来,人声嗡嗡,不停有人叫道:“好词!”,“好诗!”,“好气度!”,“吾等不如也!”
似乎是前面有人作了几首好诗词,任明瑞便也跑过去看。
莫钟书隐隐约约听到几句“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旁边一个富家少爷大声道:“我平日虽不耐烦这些能把牙齿酸倒的诗呀词的,不过这几句听上去还真不赖。”
莫钟书就猛地想起了一个人,问旁边的人道:“这是谁作出来的?”
那人指着前面一匹枣红色小马上的小巧身影道:“就是那位胡公子了!”
果然就是穿了男装的胡美媛。莫钟书摇头,毛伟人的诗,也能乱抄的?她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莫钟书皱眉。他很不喜欢这种仅凭着自己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记忆就如此取巧抄袭的做法。虽然他自己也没少抄袭,但他抄袭的只是别人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