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谖侧过身子倚在窗前,一身白色的衣服逆光看,周身泛起光晕,让顾西谖的面目模糊起来。顾西谖生的这样好看,在光晕下似真似幻。
“偏你歪理这样多,我知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说的是山间的树木花草、河里的清水鱼虾’,是也不是?”
苏措忽然恼恨起安如意的聪慧起来,真是让自己一点点也占不到便宜。
“你送了我那么多的东西,今天我就把这最珍贵的春光送给你,咱们也好礼尚往来。”苏措欢快道:“以后这个窗子就是你的啦,想什么时候享受春光都可以。”
苏措这样无赖,却也狡黠的可爱,顾西谖也难免逗逗她。。
“明明是我送你春光,怎么又成了你送我?”
“春光是大家的,可窗子是我的,我的窗前,春光自然也是我的。你答上我的问题,我送你春光,难道不是很好吗!”
苏措也打定主意要无赖下去,笑的越发甜美:“你和我计较什么,你可是君子,我却是女子,这君子和女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苏措和顾西谖并肩靠在一起,亲昵异常:“君子最是讲道理,而女子又是世间最不讲道理的,一个君子要和女子讲道理,最后。。。。。。都要被女子欺负的。”
顾西谖也只好举手投降:“是是是,这番话说的实在鞭辟入里,佩服佩服,那我也只好收下光华的这份厚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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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杭州总是会想起苏措从前的样子,相思就在这一次次的动情里折磨的顾西谖不堪忍受。
明明离得这样近,却觉得自己和光华之间再也没有接近的机会,再也看不见那张宜喜宜嗔的脸,看不见她撒娇耍赖的样子。
从前太美好,才让失去的日子格外的难熬。
“苏措。。。。。”顾西谖心中默默思量。
镇国公、陈王、蜀王、还有自己,这一步棋若是走得好,倒是很有用的。
“小姐,是家里的人来了“桃夭把还在床上的苏措叫起来,洗漱、穿衣、挽发一气呵成,苏措却还是迷迷糊糊的不愿意睁开眼睛。
“有。。。有什么事吗?”
桃夭看苏措困得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每日里都是这样胡闹,日日游玩。这个安公子也太无礼,这样的亲密是要惹人非议的。小姐如今虽不在府上,但是也不可以如此视礼教如无物。
“说是有喜事。”桃夭没好气的说。
见了人,苏措才大惊失色,是家中已经给她定了亲事——吴王府的第五子,舒州王顾西谖。
苏措的亲事艰难,镇国公先夫人的剖腹产子骇人听闻,规规矩矩的世家大族是多多少少都有所避讳的,说的难听点,苏措这是克母之人,不详之身。所以,这样的婚讯传来的时候,苏措竟有点有在梦中的不真实,怎么会呢,这样的突然,而且父亲竟然就应下。
名门大户定亲从来是隐秘而谨慎的,从有意到正式定下来,少说也得一年的时间,而自己的婚事却这样突然,是因为自己的名声难得有合适的人家,还是这次的联姻另有深意。舒州王虽然难得,却不至于让父亲就这样草草定下自己的婚事,那就一定是另有隐情了。
桌子上是安如意留下的书,只是一本晏殊的词,本没什么,但是书中所夹字条上的字却是一字一句扰乱了苏措的心。
“白首不离”
无论是名门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与男子行从过密,私定终身都是极为不贞之事。细细想来,其实自己对安如意了解甚少,他是哪里的人,做什么的,家中还有何人。这不是话本小说,许多事不是一腔的热情就够了,苏措心里明白。
但是这门婚事既然另有隐情,那么就不是轻易能退婚的了,何况如今自己和舒州王的婚事已经是尽人皆知了。就算是自己也很难就这样改变父亲的想法,那么也只有出了些非同寻常的事才能动摇这桩婚事了。该怎么办呢,难道要就此私奔而去吗?这样不光彩的事,苏措做不来!苏家的女儿,决不可以畏畏缩缩的过完这一辈子。
“安公子以后不要来了,小姐也不会见你了。”桃夭拦在门前,不许安如意上前。
站在屋前,顾西谖知道这一场重头戏就要来了。一步一步,向着自己预想的方向走去,这位三小姐会如何选择,是情,是理。有什么关系,不管她怎么选,都无关紧要了。
只是,终究不想她太过难堪,苏家的女孩,也不会把自己放在这样难堪的境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如意二醒
苏离离无事就帮着张妈整理房间,无意间从里间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包袱。
这个包袱是有些来头的,是京中的王怀将军每年的年节所送的礼,有古玩字画,也有布料首饰,还有些新奇有趣或是符合节礼的小物件,林林总总有百来件,只是太过贵重,苏离离平常也不好拿出来使用,就一律装在这里藏着,实在是很大一笔横财。
这位将军也是很有名气的,不过苏离离对从前的事不太记得,也不知道他和自己有什么来往,张妈倒是说过和自己家里的有些亲戚关系,不过能把东西直接送到自己手里,也是很有趣的,毕竟这些年自己连家里也很少联系,还会三不五时的搬家,他却能每次都准确的把东西送到,这种时时被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很不爽。
其实这些年实在是过得很好,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父亲肯放自己出来,已经很难得。自己少说也换了八九处地方,江南也快走遍了,平常都快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也只有王将军送东西来的时候才会记起自己是镇国公府的小姐。
去年王将军下江南居然还来看过自己,已经快要而立之年的王怀除了比寻常公子略显刚毅的眼神,也是一位芝兰玉树的浊世佳公子,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曾经是血战沙场的将军,也曾在陈王之乱后力挽狂澜保住了被牵连其中的镇国公夫人王氏娘家南苑王家。
王怀将军只是问了些面子上的话,什么住的习惯吗,吃的还习惯吗,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之类的,不过苏离离也不是小孩子,还是在这般的克制之下看出了王将军的慌乱和紧张。能有这样的人看护,苏离离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不管从前是什么样的开始,又是什么样的结局,今时今日自己也只有装糊涂这一条路可以走。
离离活泼开朗,逗着王怀多开口——人家这样关照,自然是要当做贵客来招待。
其实两个人有什么话可说的,一个是行伍出身的将军,一个是足不出户的小姑娘,两个人生活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里。
来去匆匆,只是留了半上午的时间,用了一顿饭就离开了。
所谓物是人非大抵如此,对于现在的离离,王怀似乎只存在于别人口口相传的传奇里,北征匈奴,南靖乱党,这样的人出现在离离的世界里,就好像是天神降临,不是惊喜是惊吓。。。。。。
离离拿起这些年的节礼,觉得其实自己这样实在很不地道,可是王怀这样的人自己又能回报什么,总不能在家里立个长生排位日夜供奉吧,想想就一阵恶寒。
多年来,每每想起苏措的行事,还是暗暗惊心,到底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镇国公与吴王府联姻,这样的消息在京城惊起了一片哗然的。苏三小姐是不详之身的说法京城中算不得密闻,而舒州王这样的俊彦又是多少闺门女子魂牵梦萦的对象,这样的结合,链接起来的又是吴王府和镇国公府的两家势力,这京城的风向又要变吧。
只是令人目不暇接的是,喜讯刚传来不久,恭贺之人还没来得及上门,就传出三小姐出家的消息。京城哗然,三小姐怎么会出家了。
“苏三小姐常年在外,只怕是早已有心上人,不愿嫁入吴王府吧。”
“吴王想要和镇国公联姻,镇国公不好当面回绝,就设这样釜底抽薪之计。只可惜了三小姐,这样的年纪,就要一辈子青灯古佛前荒废了。”
“苏三小姐大闹镇国公府已是人尽皆知,这样不光彩的事,也只有断发出家才能留得下一点点脸面了。”
大家闺秀,按理是不该闹到这一步的,就算有什么不体面也不该闹得这样满城风雨,也不知苏家此时怎么回事,竟是没有按下这样大的丑闻。苏三小姐就此也就身败名裂了。镇国公自然不会让三小姐真的出家,关在闺阁中,每日婆子丫鬟不断人的看着。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是,镇国公府和吴王府却是彻底的撕破了脸。虽说这些年苏家和吴王府也有些龃龉,走到这一步却也是出人意料。
吴王府求亲已是放低身段在求和了,不想镇国公府却是狠狠得下了对方的面子,又闹得满城风雨,吴王府凡是有三分血性也是要和镇国公闹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意三悟
怎么会动了这样的心思,对于安如意,苏措只想到柳永的那句“白衣卿相”。青山流水间的白衣少年到底是拿什么打动了自己,是飞鸟乍起时将自己护在怀中的关怀,是无时无刻投向自己的目光中的呵护,还是静静倾听自己唠叨时不经意的无奈。苏措想不通,也无意纠缠,如今自己被关在院子里,安如意却是杳无音讯,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桃夭说安如意不过是负心薄情的人罢了,若真的是这样苏措却也不愿苛责安如意。苏家是什么样的势力,吴王府又是什么样的势力,他又怎么得罪的起。这样的结局是自己选的,又有什么资格让安如意陪自己一起,难道真的要他为自己拼个你死我活,来个卧薪尝胆,为了自己对抗这样的两个家族吗,就算他这样做了,自己也会不齿于他的行事,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建树与世间,怎么可以为感情左右自己的人生。
苏措的碧篁院倒是和碧云山的竹屋一般,都是绿竹森森,幽静非常。苏措临窗而望,竟觉得就这样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