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看着这世道这情势。
妙玉有些心疼地揽着黛玉入怀,虽然今日之话给黛玉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但是却是不得不说,不得不提醒于她。黛玉命中有一大劫,一个死劫,必须从现在起开始解劫,不然以她这般刚直的性子,到时候希冀破灭,自是一条死路,一条‘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死路。
黛玉把脸埋在了妙玉怀中,低声道:“姐姐放心,我该睁开了眼睛去看这世道的一切了,也该去学着怎样放弃了。”即使心中不愿意放弃,却也定要学着放弃,鹦鹉的话,此时萦绕心头:“本自还泪不为命,何必计较伤清明?”自己明白了,明白了。近日少见泪水盈面,想是还得尽了,也还得清了。
[正文:第二十章 借钱]
在栊翠庵里一夜的论心,确是给黛玉心中投下了深深的烙痕,恰如平静无波的深潭中落如了一枚沉重的石子,荡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时半刻乃至于永远或许都是无法平息了的。也自此以后,黛玉言谈举动,都和宝玉渐渐远了起来,若无他事,她只闭门不出,但是她虽有远宝玉之心,却也难有清净闲暇之时。
且不提宝玉每日过来看望,就是西门雪是公主,当今的德馨长公主殿下,尊贵无比,连北静王太妃也对之恭恭敬敬,自是把许多人都吓得回不过神来,也更多了过来走动串门的人。薛宝钗就是走动最多的一个,黛玉自是明白她心性,只是心中冷笑,也并不多言,只见她正一面喝着大红袍茶叶,一面笑道:“这些日子中,殿下在这里可还舒心?”
西门雪却是喝着紫鹃沏来的雪莲花茶,吃着魅影儿递来的梅花藕粉糖糕,品着齿颊留香的美味,笑语盈盈地道:“本宫在这里跟着姐姐,不管吃喝玩乐,都沾着姐姐的大光,怎么能有不舒心的?”宝钗浅笑道:“殿下能降临这园子,是我们的沾了殿下的光,岂有殿下沾了别人的光的?殿下若是闲了,也该到处走一走,民女那里也还有好些玩意儿,若殿下不弃,就请移驾如何?”
西门雪不答,只举着手中的藕粉糖糕,眼睛弯弯地对黛玉笑道:“姐姐,这糕吃着我不过瘾,我要吃珍珠明月水晶糕,配着我这雪莲花茶正是极品的美味呢!”黛玉浅笑道:“什么珍珠明月水晶糕的?我竟未听过这个名儿。”魅影儿却是直接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说雪儿大姑娘哟,若是公子知道了,瞧你还吃不吃了!”
西门雪直瞪着魅影儿好一会,恨得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好你个魅影儿,连本宫也笑话起来了,不但如此,还威胁起了本宫了!我减了你的月钱。”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了先时黛玉说的西门狂的话来,忙拉着黛玉问道:“先前哥哥说我什么坏话了?”黛玉想了起来,抿嘴一笑,继而拿着手帕子握住嘴,半日才道:“若是雪儿那疯丫头礼数粗忽直如野人一般不听话,惹恼了姑娘,就直接叫魅影儿把她丢出去罢!”娇嫩轻柔的声音,居然学起了西门狂的说话气势,虽有些不伦不类,却也好笑得紧。
紫鹃听了抿着嘴笑,雪雁回过头去握着嘴,西门雪却是瞪大了眼珠子,恨得拿起炕桌上的筷子就敲黛玉的手,叫道:“姐姐也欺负我!”魅影儿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若是公子知道了大姑娘敲林姑娘的手,大姑娘也该掂量掂量着一些罢?”西门雪急忙丢下了筷子,甩得老远,忙替黛玉揉着手,笑嘻嘻地对黛玉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做的哟!姐姐可是什么都看着的,我没做哦!”
黛玉见状只觉得好笑,问魅影儿道:“珍珠明月水晶糕是什么?若有,就叫人弄了来给雪儿吃。”魅影儿道:“那是以南海的极品珍珠碾为细粉,加上深山里采集的明月珠果,以及菩提花粉等神物,做成了水晶冻一般的点心,不但精巧好看,亦最是珍贵不过的,最是补身子的。就是先前姑娘说着好看味道也好的水晶冻。往日里公子只叫柳厨子做过一次尝了尝味道,大姑娘也尝了的,不想这大姑娘就是记住了的,别的不吃,偏就提出想吃这个。”如此珍异之物,宝钗已听得变了脸色,黛玉却不在意,只道:“既然是有的,就叫柳厨子做一些给雪儿吃。”西门雪高兴地笑道:“姐姐对我最好了,我来这里就是沾姐姐的光。”
过了好一会,西门雪才想起来薛宝钗说的话,只笑道:“本宫可是沾了姐姐的光才来的,不然我哪里能吃到姐姐的喝到姐姐的?宝姑娘只看着也明白不是姐姐沾本宫的光,是本宫沾姐姐的光。”宝钗浅笑道:“颦儿原与别人不同,如今也是越发得不一样了,竟叫公主殿下也沾颦儿的光。”
西门雪笑道:“宝姑娘也别颦儿长颦儿短的,姐姐的小名儿原也不是这样由着人叫的。素日里这园子里上上下下,不是叫姑娘,就是叫姐姐妹妹的,岂有宝姑娘这样直接称呼小名儿的?本宫瞧着还是懂得一些礼数为是。再者先前姐姐几乎跌进了悬崖里,这跟车的害了姐姐,总该出来有个交代才是,听说已有人百般访寻了。本宫想,这薛家也是皇商世家,也人多面儿广,人脉也多,倒是也仔细访着那跟车的下落才是,若是访到,本宫自也不亏待了薛家的。”宝钗万万料不到这个和湘云有些相似的女孩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面色也白了一些,半声也没有言语,略坐一坐也就以他故离开了。
黛玉只是冷眼看着,并不言语,但也明白了这虎狼之群,万事都要小心为是。正在心中感叹,就听说珍珠明月水晶糕做好了。魅影儿和牡丹两个各捧着一个缠丝红玛瑙的碟子来,上面各有四块水晶冻似的糕点,恰成了芙蓉花形。西门雪一叠声地叫好,忙不迭就要吃,一面吃一面赞叹,叫黛玉越发的好笑起来。
且说宝钗本是满心希望能入北静太妃之眼,被娶作北静王之妃,偏生除了北静太妃的几声赞许之外,就再没听到丝毫消息。王夫人自是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底下的婆子小丫头等却都开始传出了一些闲言碎语,但宝钗是何等稳重端庄之人,依旧不减丝毫往昔光彩,那底下的人也越发敬佩起了她,深觉有大家主母之风。
已是暮春时节,天气和暖,西门雪因犯了春困,所以卧在沉香木床上睡觉。黛玉一时兴起,就独自出门,也未叫人跟着,走在柳叶渚上,挽了几枝青嫩的柳条儿玩耍,恰和领口襟前绣的几朵青翠柳叶相映成趣,越发显得妩媚起来。
可巧平儿迎面走来,见状忙拉住了黛玉,悄悄笑道:“我的姑娘哟,好端端的不跟公主殿下说笑解闷,出来作什么?”黛玉笑道:“雪儿正睡觉呢,我也乏闷着,所以就出来透透气。怎么,这园子我竟是不能来逛的了?”平儿眼见四处无人,才悄悄笑道:“奶奶才打发我来告诉姑娘一声,别离了公主殿下,避过太太罢了。”
黛玉不解,忙问原故。平儿悄悄道:“先时老太太不是给了姑娘一万两银票和一千两白银了么?又有了那二百两黄金。如今太太算计着这笔金子银子呢!可巧方才宫里的戴权太监打发人说,看中了一处宅院,价钱也不高,少说也要三千两银子,可巧他手头短了,要暂借白银一千。我们奶奶可是不想自己白贴银子,因此回了太太。太太也说没有,就提起了姑娘这里有一万一千两白银和二百两黄金,要奶奶向姑娘暂且借了去,说明儿收了租子再还姑娘。”
黛玉一怔,问道:“才过了多少时候,就想着要老太太给我的这点子银子了?”平儿握住嘴,道:“我们奶奶也不好推,可巧老太太找奶奶,奶奶也没答应太太就借口出了太太房子,去老太太路上嘱咐我来告诉姑娘一声呢,叫姑娘心里有个明白就是了。”黛玉点了点头,道:“你只管回去罢,替我谢了你家奶奶,我心中理会得便是。”平儿方去了。
黛玉一面转身回潇湘馆,一面寻思道:“老太太才给了的银子,别人尚且不敢觊觎,太太却是拔了尖儿了,可见真真以为我是个万事不管的面性子人,素日里也只当我是个好搓圆捏扁了的。如今里,虽然不舍,但我已立定决心了的,自不能再叫你们这些人白占了便宜的。”正寻思着,忽然就听到了一个张扬的声音笑道:“姑娘却在这里,叫我好找呢!”
黛玉一抬头,不是别人,却是袭人,便面色淡淡地道:“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儿,也要你亲自来找我?”袭人笑着拉着黛玉的手,不知不觉地多看了黛玉如明珠如晓露的绝色面容一眼,更多看了黛玉双耳上细巧明珠耳环一眼,才笑道:“何尝是我找姑娘呢?才从太太屋子里出来,是太太找姑娘,说有要紧事要跟姑娘商议的呢!”
黛玉淡淡地拒绝道:“我走了大半个园子,腿也酸了,身子也有些乏了,况且我万事不管的,太太想必也没什么要紧事要找我商议,明儿等我歇过来了,再去给太太请安罢。”袭人不由分说拉着黛玉直走向王夫人的正房大院,笑得一脸灿烂,道:“姑娘虽没甚要紧事,但太太却是急着呢,怎么说姑娘也该叫我在太太跟前讨了个好立个功才是。”
黛玉由着她把自己拉到了王夫人房中,只见王夫人正把一堆零碎缎子给赵姨娘呢,见黛玉来了,忙堆笑道:“大姑娘来了,快来坐。”一面对赵姨娘道:“这些零碎缎子你且拿去罢。”赵姨娘点了点头,叫如意和小吉祥把零碎缎子都搬到自己屋中去了。黛玉看得有些心酸,却也听着王夫人说话,坐了下来,浅笑道:“不知道舅母唤甥女来有什么事儿?”
王夫人给袭人使了个眼色,袭人忙亲自烹茶,倒了一盏来,又带着玉钏儿等丫头都下去了。王夫人只笑道:“只是多日没见大姑娘了,所以就大姑娘来拉拉家常,说说话儿。”黛玉只是浅笑,也端起了茶碗,然见茶碗虽是名瓷,却甚粗砺,茶虽是进上之茶,味道却过浓厚了一些,因此只是凑在�